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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外有这么多条路,你怎么知道我走这条?”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算你倒霉吧,一下子就被我追到了!”
他瞧着她,眼神带着暖意。
“也许是我幸运,才能被你追到呢!”他很认真地说着。
“少说肉麻话!你今天书我丢脸丢死了,还不跟我回家去,帮我想想办法,弥补我的自尊心?”
她红着脸,冷哼一声。
“等一下。”
“什么事?”她不耐烦地问。
“听说有的妻子会罚夫君跪算盘,我回去后,不会也有一个算盘要跪吧?”
他装出害怕的模样,眼中却有笑意。
“不,我准备的是磨药粉的“碾槽”。”
她故意板着脸,唇边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这么残忍?可不可以换罚别的?”
闻言,他抖了一下。
“换罚什么?”她眯起眼。
“帮你擦背怎么样?”他露出嬉笑的痞样。
“想得美啦!”她红着脸大发娇嗔。
“我只是问问看嘛……”
“走了啦!”
她勾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回走。
“但我想采药……”他顿住脚步。
“天黑了,采什么药?等明天太阳出来了,我再陪你一起出来采啦!”
“但我想采露水啊,太阳出来就采不到了……”
“采露水?”
她停住动作,眨眨眼。
“我以前曾在无意中发现,在那座断崖边,有几株断肠草。现在正是断肠草开花的时节,我想去取一些断肠花露回来做药引。”
他伸手,向前指了指。
“断肠草?世上真有断肠草?”她怔住。
而且就在“烟波阁”附近……
她还以为,断肠草只是传说中的毒药。
“当初我发现断肠草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确认了好久。”
他揽着她的肩,趁她分心的时候,往断崖的方向走去。
“但断肠草不是非常的毒吗?”她蹙眉说道。
“断肠草是很毒,但我想研究一下断肠草的药性,所以想以毒性较弱的断肠花露来做试验。”
“但是……”
“放心吧,我为了身上的毒,亲身研究毒物近十年,加上我舅舅传给我的钻研心得,我至少拥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不会迷糊到害死自己的地步。”
“那……我陪你去。”
“要上那断崖,不容易喔!”他先警告道。
“我不怕!”
“好吧,那么你就陪我一起去采露水吧。”他摸摸她的头。
“走吧。”
她挽着他的手,走在漆黑的山路上。
幸亏今夜气候晴朗,月色明亮,将山路照得莹莹亮亮的。
“这是不是所谓的“夫唱妇随”?”
他低头瞧她,双眼充满柔柔情意。
“我还没嫁你呢!”她羞红了脸。
两人手牵手,高高兴兴地摸黑前进时,怱然发现在他们的前后周围似乎有种异样的肃杀气息。
习过武的缇儿警觉地拉着雁鸣飞停下脚步,缓缓抽出随身带着的短剑。
雁鸣飞也发觉了不对劲,颈背的汗毛纷纷竖起。
在原地静立没多久,一群武士打扮的人便从四方走了出来。
雁鸣飞一眼就认出那群武士身上的衣裳,正是皇室护卫的制式服样。
一位明显是武上头头的男人走了出来,率领众人向雁鸣飞下跪。
缇儿吓了一跳,拉苦雁鸣飞后退一步。
“二皇子恕罪,微臣奉旨来请皇子回宫。”
带头的男人恭敬地说。
“奉谁的旨?”
雁鸣飞冷静地问道。
带头的武士没说话。
“哼,是谁要请人回去,都偷偷摸摸的不敢回答,谁知道他此番回去是吉是凶?”
缇儿站到雁鸣飞身前,想要保护他。
“微臣只是听命行事,请二皇子随微臣回宫。”
“如果我不走呢?”
雁鸣飞将缇儿拉向身后,轻声问道。
“微臣奉命,不计任何方法,一定要将皇子安全地带回去。”
带头的人起身,身后的武士也跟着起身。
“那就先踏过我的尸首再带走雁鸣飞!”
缇儿握住短剑,又挡在雁鸣飞前面。
“缇儿!”
雁鸣飞将她拉回来,害怕对方会对缇儿不利。
对方说了,不计任何方法要他回去,可仍有所顾虑,一定要保他活命,但……缇儿就不是他们必须要顾虑的人了。
带领的武士眼神冰冷地看了缇儿一眼,接着朝身后一挥手,所有武士全部迅速向前,团团围住他们两人……
第七章
别缇躺在血泊中,昏昏沉沉地醒来。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一个眨眼,也许已经过了许久。
想起雁鸣飞扑向她时,从他背部落下的刀光,还有刀锋砍人肉骨时的可怕声音,都让她几乎要神魂俱散。
挣扎着爬起来,她看到自己身上、身旁地上的片片血渍,心中不禁一阵惊慌。
她不知道那些血有多少是她自己的,多少是雁鸣飞流的,她只知道,雁鸣飞一定也受了伤。
那一刀本来是要砍向她的,挥来时一点也不留情。
她手上有短剑,勉强还能自保,但是那个笨蛋却用身体护住她……
笨蛋、笨蛋!
如果他死了,她要如何独活?
“不行,我必须赶快回到“烟波阁”去求救……”
她身上好痛,没有力气站起,只能拚了命地缓缓向前爬行,身后婉婉蜒蜒地拖出一条沭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她觉得身子越来越冷,眼前一片模糊,恐怕是失血过多。
只爬行了一小段路,别缇最后仍是不支倒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怎么办……
她能撑得到“烟波阁”吗?
希望“烟波阁”里有人能经过这里发现她……
想起身上有一瓶雁鸣飞因为心疼她下厨偶尔会弄伤手指,因此特地为她炼制的、带有花香味的创伤药,还有一瓶他要求她随身带着、紧急救命用的还心丹,她立即抖着手,从腰间掏出药来,吞下丹药,并在较严重的伤口处敷上药。
用完药后,力气也已经完全放尽了。
“鸣飞……鸣飞……”
瘫倒在地上,她难过地低唤着。
她没有力气回去了……
鸣飞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果她死了话,以后谁来为他做饭……盯着他好好吃饭……
那家伙很难养胖的……
她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打转着各种念头。
忽然,漆黑的草丛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属于动物的骚动及喷气声,她的心头倏地惊悚不已。
血的气味,会引来山里的野兽!
草丛中碧绿的萤光一闪而过,接着在不远处听到了一声狼嚎,让她浑身一凉,禁不住颤栗起来。
狼群!
她下意识地摸索着腰间的短剑,这才想起她的短剑早就被那群自称是皇室派来的人不知道打飞到哪里去了。
她赶紧转头四处寻找着有什么可以自卫的树枝棍子,但伸长了手四处摸索,除了一片草皮外,什么都没有。
当第一只狼、第二只、第三只……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雁鸣飞老是担心他会比她先走,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她竟会比他还要早一步丧命?
她很想笑,因为生命果然无常,但又非常的想哭,以后,还有谁能照顾那个嘴刁到令人生气的男人呢?
当第一只狼低咆一声扑向她时,她便已昏厥过去。
突然,狼群发出了惨叫哀鸣声,许多人来来去去的杂沓声响起,接着,她身边围绕着几乎照亮整座山头的火炬……
雁鸣飞倏然惊醒,瞪着华丽非凡的绣金流苏帐顶,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接着,他想起那砍向缇儿的致命一刀。
“缇儿!”
他胸口一紧,想要起身,背部瞬间传来像火烧一般的剧痛,忍不住呻吟一声,又倒了回去。
抬手摸了摸身上,发觉常穿的青襦已经换成了丝质衣袍,背上的伤口也已经仔细处理过了,而且很明显的,用在伤口上的,还是最高等级的止血生肌膏。
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到底是谁,为何要他回来皇宫?
“你醒了?”
一道似乎已经看遍人间百年变化的苍老嗓音,淡淡地在床帐外轻轻响起。
他警戒地转头过去。
只见床边有一名雍容华贵、发鬓霜白的老妇人,静静地端坐在床边,眼神淡漠地望着他。
他愕然地看着她,觉得她的面孔似曾相识,却又非常陌生。
“不认得本宫了吗?晏皇儿,本宫是你的母后娘娘呀!”
贵妇人唇边勾起—丝笑意,笑容中犹存几分当年的美貌。
雁鸣飞沉默着不说话。
他记得她。
从小他就觉得虽然她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她的笑容却没有热度,冷得让他惧怕。
由于后宫规定皇子们一律交由皇后抚养,因此皇子们得定时送至皇后身边,与皇后日夜相处,每个月只有一、两日,才能回到亲生母妃身边相聚。
幼年时的他,十分害怕与她共处一室。
虽然他排行二皇子,却经常躲在其它比他年幼的皇子身后,能不靠近她就不靠近她。
因此好不容易见到母妃时,他总是紧紧地抱着母妃不放,强烈的希望不要再回到皇后身边去。
“你抓我来做什么?”
雁鸣飞冷冷地问道。
“只是想确认,你到底是不是晏皇儿而已。没想到,晏皇儿果然还活着,本宫当年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
“怎么?你在恼恨当年没有毒死我,所以现在想要再补一手,赶尽杀绝吗?”
雁鸣飞的语气中有一丝仇恨与嘲讽的意味。
皇太后听了他的话,先是微微睁大眼,接着格格地笑了出来。
“可怜的孩子,你以为当年是我下毒害你及你的母妃?”
“难道你想说,不是你做的?”
“如果我说,在你身上下毒的,正是你的亲生母妃,你大概不肯信吧?”
太后平静地对他挑了挑眉。
“当年的事根本已经死无对证,随你推托、信口开河。”
雁鸣飞露出不齿的表情。
皇太后淡淡一笑,不管他说信不信,迳自开口继续解释。
“当年的事,的确死无对证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敏贵妃当年为了嫁祸于我、将我拉下后位,布了一招极为大胆的险局。”
雁鸣飞不接腔,太后也不以为意。
“她事先找来一个与你身形容貌相似的七岁孩童尸身,假替你中毒身亡,并利用她的兄弟带着你逃亡出宫,但是为了取信于身为御医的手足,便在你身上下了毒,让她兄弟信以为真……”
“不可能!”
雁鸣飞忍不住大声怒斥道。
“本来,我的确差点被先皇赏赐白绫自尽,没想到她的宫女最后因为害怕而供出一切,敏贵妃见事迹败露,最后干脆服毒而死。当时先皇因为宠爱敏贵妃,不忍她死后背上罪名,因此便将敏贵妃及你的替身草草下葬,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只在私下偷偷寻访你的下落。
“先皇驾崩之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为了完成先皇遗愿,这些年本宫仍持续寻找,直到现在才找到你,顺便让本宫解释一下当年的误会。”
“你胡说!”
他激动握拳,完全无法相信她说的话。
从七岁开始,舅舅便一直重复述说着,说他的母妃当年是如何拚着命将中毒的孩子送到他手中,他又是多么惊险地保住了孩子的命……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他更无法接受,忍受了将近二十年的毒发之苦,竟然是他的亲生母妃一手造成的?!
“你胡说!我不相信!”
他气愤的又否认了一次。
皇太后依然维持着她端庄尊贵的表情,抬手递了一个小瓷瓶给他。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