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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和她慢慢磨,将她内心那道墙全磨成细粉,灰飞烟灭,她就会允许他走人那方田地。
舒宝琳当然不退怯。
面对男人深沉中压抑着过分热情的眼瞳,性格俊唇扬着孩子气的笑孤,她心弦为他颤动,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念头,很想很想为他做此事,能抚去他眉间的细纹,让他更快乐、更感动的事。
“震伦,我想告诉你,我……”火锅咕噜咕噜,团团白烟朦胧了她的红脸,两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透出淡淡紧张。
以为是如以往的闲话家常,他们俩在“好朋友”的阶段就习惯分享彼此生活或工作上的喜怒哀乐,关震伦正埋头咬着一大块吸饱汤汁的高丽菜,模糊地应了声,不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想说,要告诉你,其实那个……那个……”
解决碗里的菜,他抬起头,疑惑地抿抿唇,“怎么了?”
“嘎?啊……”唉唉唉,没怎么,是她口拙又胆小。舒宝琳心里叹气。
以往谈感情总是冲动,卯足劲地向前飞奔,她是学到教训了,但对于眼前这男人,她在心中不下一次地肯定,她爱他。
她明白,那是在一次次的冲突、摸索、彼此调适,以及一次次的关怀、拥抱和相互安慰中所浓结出来的感情,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然而自己的某一部分却早已融入对方的各血里。
她怎能不爱他?
“发生什么事了?”关震伦放下碗,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那让她更紧张,都耳鸣了,还听到左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声。“没、没没事啊,我只是要告诉你……那个……高丽菜很甜。”
“啊?”
见他挑眉,她用力点头,连珠炮般地说:
“真的很甜,你不觉得吗?这是我大舅舅送来的,他们住在山上,有自己的果园和菜园,还在台中的时候,妈妈常带我上山找他们玩,告诉你,我大舅妈可是道地的山地姑娘,美得不得了,身材又好,人又温柔,笑起来可以迷死一海票人,妈妈都说老实的大舅是‘憨人有憨福’,才有办法打败一卡车的追求者,娶到我舅妈。现在大舅妈虽然都四十几岁了,不过还是大美人喔,之前听妈妈说,有一个日本观光客到山里玩,见到大舅妈简直惊为天人,还一直缠着她不放,大舅气得差点把那个日本人丢到山涧。”
关震伦没说话,定定看着她。
“你不相信。”她问。
男人微笑,“信啊!我喜欢听你说家里的事。”
这会儿,换她发出“啊”的疑惑声了。
他再次捞起锅里的高丽菜,大口嚼着,满足地对她场笑,“真的很甜。”
“那当然。”
“你大舅家真幸福,可以天天吃到这么赞的高山蔬莱。”
“嗯嗯,是呀……”唉,话题怎么偏到这里来?舒宝琳苦笑,又偷偷把自己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不行、不行,非说不可,她才不要让那些“狐狸精”继续垂涎他。
机场各单位里不乏漂亮美眉,再加上各家航空公司的空服员们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就算他对人家不感兴趣,可她只要一想到好多双美丽眼睛拼命对他放电,她、她她她心里就好不舒服。
“震伦,其实我要……”
无奈,她的话被他摆在客厅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
嘴里的菜都没来得及咽下,他唇瓣还沾着沾酱,含糊地说:“等一下。”
舒宝琳只得征怔地望着他跑去接起手机,迅速地与对方讲了几句,等回到厨房餐桌,他眉间浮出歉然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她问。
关震伦坐下,重新拿起碗筷。
“是小柯。他过年的假一直请不下来,因为维修单位的Main power不够用,可是他又非回屏东老家一趟不可,之前,他跟我商量过,我已经答应帮他代班,刚才他是打来确认的。”他是约聘的顾问,基本上是不需要参与大节日的排班留守的。
闻言,舒宝琳“喔”了一声,筷子的前端点在软唇上,“所以,明天你必需到机场去?”没关系、没关系,她至少还有半天时间培养勇气,对他真情告白。
他苦笑了笑,瞄了眼手表,“小柯的班从下午开始,我只剩下二十分钟把自己喂饱,等一下就该到机场去了。”
“嘎?!”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关震伦微乎其微地叹气,“宝琳……我呃……没想到你会留在这里。”他以为今年也和之前的每个春节一样,就只有自己和影子两个。
遇上这种大节日,她若不在身旁,他通常会让自己变得十分忙碌,真找不到事做,只得将自己灌醉,倒进床里呼呼大睡,要不就一口气租个七、八支片子,通宵看影碟,看到眼睛酸涩再也撑不住为止。
因此,在小柯跟他商量大年初一代班的事,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听到他的话,语调虽轻,舒宝琳心却一阵瑟缩,泛着疼。
不住地想象着以往年节时分,她要不是飞到外站,就是休假回台中陪伴家人。她至少还有父母亲疼惜,而他,独自一个人,向来又喜静不喜闹,每逢佳节,心中是否倍感孤甲?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他忽然记起。
抿抿唇,吞咽着喉中无形的硬块,舒宝琳微笑摇头。
“没什么,唔……不是什么大事。”再找适当的时机吧,她心里的话,三言两语怎说得清楚?
“你多吃一点。”她帮他剥着虾壳,边叮咛:“等会儿吃饱了,要记得喝止咳的糖浆。”
“不用吧,我已经好很多了。”关震伦瞪着她。
“谁说不用?”
“我说的。”
“那又怎样?”她声量微扬,又把他给瞪了回去,“还是要喝,我说的。”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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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下午,舒宝琳与关震伦一起走出他的公寓大厦。
这次的代班,从年初一开始到年初四,连续四天下午,关震伦都得到机场报到,若一切无事,按正常下班时间回到住所,也都已晚上十点过后。
这一天,他开车载着她到机场,虽然嘴上没说破,但两人似乎都想延长在一块的时间。
然后,他在机场的长途巴士站目送她坐上往台中的车子,她从高高的巴土车窗望下,对着他微笑,那抹笑依然清浅,却蒙出耐人寻味的温暖情意。
他立在出境大厅外的骑楼,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又颓废,而眉宇间因她即将离去而乍然升起的落寞,在见到她那抹浅笑后,竟奇异地被安抚了。
心头渐暖,他扬起唇,静静回望她,直到司机先生踩下油门,将巴士驶离。
回到台中老家,舒宝琳一进家门,地板拖鞋都还来不及穿上,就被父母亲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砸”得哭笑不得。
她当然明白父母对她的“期望”,无非想她敞开胸怀,积极、乐观地去认识一些男孩子,遇到好对象,可以维持一咪咪淑女的矜持,更要努力释放出“欢迎来追”的讯息,别总是对那些叔伯婶姨等等亲朋好友介绍来的优质男冷着脸,就算礼貌应对,也拉出一条长长的、无形的距离。
他们一直为她担忧着,就怕她抛不掉、放不下、忘不了,这些年来,心里仍然记挂一段感情,不愿意割舍。
的确,她的心曾碎成千片、万片,神魂也曾疯狂痴癫,如今想来,那仿佛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一个恶梦,久到偶然忆起,都觉得荒谬可笑,觉得不可思议,不懂那个梦中的自己,在求之不可得后,为什么执着走那样的路?
她不愿再做梦了,更不愿缩在小小的保护壳中,让爱情沉静不语。
男人已展开双臂将她拥抱,她可以勇敢地再次说爱。
因为是他,所以她可以。
“我不管,最晚下个月底,找个时间把人给我带回来家里。”舒母在得知关震伦这号人物存在后,软硬兼施,终于对舒宝琳下了最后通碟,“你要再敢推三阻四,一下子说班表太紧,挤不出时间,一下子说人家工作太忙,没办法配合,我、我我我就亲自杀到台北去,我和你阿爸上台北看女婿。”最后两个字还加重音。
一旁的舒家爸爸点头如捣蒜,采完全附议政策。
“妈——”舒宝琳明眸瞠得圆滚滚。
女婿?!老天!这……这道手脚未免也太快了吧?她和他还有不少事没说清楚、讲明白,突然来了个“大跃进”,他不被吓得倒退三百步才怪。
“你妈好好的在这里,用不着喊得那么响。”舒母两手叉在腰上,跟女儿一般模样的娃娃脸鼓了起来,轻哼着:“没关系,你不想邀人家来家里玩,我让黎晶去帮我邀,一样找得到这位关先生。”
“妈——”舒宝琳嚷得更响亮。挫败地想着,要真让母亲联络上胡黎晶,问起关震伦的种种,那自己和他这三年来所发生的关系肯定保不住秘密,届时,恐怕要掀起一场前所未见的“腥风血雨”。
毕竟,她目前只让父母亲以为,她遇上一个待她极好的男人,她和他彼此喜爱、相互关怀,而故意忽略两人其实早已脱光光,你抱紧我,我夹紧你,一起滚来滚去,滚了整整三年的事实。
到得最后,果然姜是老的辣,舒宝琳全然不敌,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保证近期之内一定把人给带到。
在结束年休回到北部,开春第一飞行是由台北出发,前往日本东京的国际短程航班,在机上,舒宝琳遇到临时被民航局要求出差的关震伦。
说正格的,他这个顾问当得也太杂了,偶尔帮人代班那就算了,这会儿还得领着维修单位里几个被列为重点栽培的新手,前往东京国际展示厅参加全球性的机械安全与维修座谈会。
他之前谈定的契约里,根本不包括这些杂务。
“年薪多了两成,还有,出差费挺可观的。”摊开一本八卦杂志技巧地遮掩着,关震伦有些故意,热暖暖地朝那细致的耳朵吹气。
舒宝琳没办法不脸红,教那温热的气息一拂耳后的敏感带,害她方寸一促,身子轻轻战栗,赶快抿紧菱嘴,抑住几要逸出唇瓣的羞人叹息。
“你……不要靠这么近。”她努力维持镇定。
“咦?不靠近一点,怎么说话?你要我大声嚷嚷吗?”
“你你你别乱来!”
他表情有点小恶劣,“是你问起,我才说的。”
飞机正在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翱翔,适才根据机长报告,沿途气流稳定,就算有些摇晃,在短时间内便能平稳下来。
此时,机舱里的餐饮服务早已结束,负责厨房的空服员开始把各样用具归回原来的橱柜中,而其他空服员一样各司其职,有的拿着小托盘巡视机舱,为旅客清理座位上的垃圾,有的则注意着每个区域的洗手间使用状况,防止旅客偷偷在洗手间内抽烟,偶尔也会戴上卫生手套入内整理,维持清洁。
舒宝琳sc的职等,是除头等舱外,其他舱等的服务状态都得由她掌握,然后再统一汇报给座舱长。
她由经济舱一路走到前面头等舱来,跟座舱长艾莲达报告完后头的情况,并打算开始进行机上免税品的贩卖。
在这当口,那位被桃园国际机场各单位票选为最ㄕㄤ的单身汉机械维修顾问关姓先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报架前,对于艾莲达热情洋溢的问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
然而,在乍见到顶着一头俏丽短发的娃娃脸空姐突然现身,他加菲猫般的两眼顿时注入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