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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给自己打气，昂首挺胸地走过去，耳边是莺声燕语，身后是杯盘狼藉。
“这是……”
这男声对于走神的人来说是个很有效的聚意方式，？雅这才发觉手上这块委托者的丝帕已经呈现在那人面前，而自己则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后来想想，真是丢光了老脸。
“姑娘……”
那声音继续询问，人声鼎沸之间居然可以听到惊雷和雨点拍打屋顶的哗哗声，偶尔一个闪电划过，屋里便亮上几分，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这季节居然会有电闪雷鸣？
“姑娘！”
那声音终于不耐烦了，？雅猛一个激灵，压低了声音道：“快别乱叫，俺可是正正宗宗的大老爷们儿！”说着一拍桌角，一声响雷过，似乎夹杂着对面男子的低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喏！这个，是……是台上那位姑娘给你的！”？雅伸长脖子找了一圈，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舞台中央的女子，暗自嘀咕：怎的不说一声就去表演了？还好气质怡人美得脱俗了，要不然还真不好找。
“哦？姑娘就是为了替他人传递信物？”
眼神急速在人群中寻找，突然前方一亮，又一记闪电划过，唐鲁那厮的背影清清楚楚地印在？雅眼底，霎时涌上心头的愤恨有如这屋外的炸雷说来就来。
楼里依旧觥筹交错，那一眼后，连手中之物何时被拿走都没察觉，竟由着这双脚挪到了唐鲁身后。
“时候到了！”
旁边一人应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而去。
“姑娘？？”身后的声音被自动屏蔽过去，？雅右脚凝固在半空，盯着天光炸亮时那个回答“是”的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张本就清秀微显刚毅的瓜子脸上，一派正经恭谨的模样，她此刻正低头回答了一句：“长老不必担心，是我的话！”
这是一句没说完的话么？？雅觉得手脚开始冰凉？那女子似乎因为阴暗的天色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事物，“倏” 地从袖间抽出两把短剑，下一秒人已从楼上飞跃而下。
冷不防两颗黑乎乎的东西同时冲天而起，温热的液体洒在廊间灯笼上，人的脸上竟也喷溅上不少。本来为了控制情调故意减少的烛火顿时成了掩盖事端的重要工具，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有人意识到什么，乐声戛然而止，静默几秒后尖叫声顿发。
“啊？？杀人啦！”
空气中充满了腥味儿，此时的雨声更是猖獗，锐光中嫖客纷纷惊慌地起身，带倒桌椅杯盘无数。尖叫声，求饶声，哭喊声，重物倒地声，板凳碎裂声，灯笼撕裂声，人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声音互相陈杂在一起，整个藏春楼一片混乱。
不得不说这种天气的确很适合杀人，女子矫健的身姿在微弱的光线里上下翻腾，？雅看得一阵心惊。死没死人对她已经不能造成任何影响，此时的她只是费力地掉转视角，盯着那造就这翻腾活跃情形的健全双腿，一次又一次否定掉脑海中不断冒出来的可能性。
唐鲁在不远的前方望着自己的杰作冷笑着，身后那个恼人的叫喊也不知何时消散。舞台中央由一圈夜明珠打出来的光线下，舞者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匍匐，身下是一滩鲜血，那是从胸口贯穿到背部的洞中淌出来的，红色浓稠液体溢满了亮丽的轻纱，还在以一种吓人的方式止不住地往外蔓延。
被请来助兴的歌女酒女们鸟散状奔逃着，喉咙里发出嘶哑恐惧的声音。在自己的生命面临选择的时候，所有人都将混沌的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出来，还想要找到藏身之地以免肉身再也容不下罪恶的灵魂。
皮飞肉绽的声音此起彼伏，女子偶尔回头的脸上满是刹红的鲜血和清绝的狠辣，这还是……她么？
冷不防被人拉拽，？雅无意识地转头，挣扎开了。
“想做死么？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半魂绝命’，快走！”是那个接受帕子的男人。
？雅浑浑噩噩居然在这关头问出了一句“什么叫‘半魂绝命’”，那人一顿，已知她没有逃跑的心思，于是加快语速简明扼要地说：“就是经过她手的人绝没有活的，你倒是想丧命于她手啊？那也算荣幸了！”
有微微讥讽的意思露出来，？雅浑不在意，而这时杀性大发的“半魂绝命”已经剑指她咽喉。
只闻“叮”一声锐响，短剑在？雅眼前应声断裂，整根剑刃在落地之前碎成冰块扩散开来，然后再空中消融散化，只留下一闪而过的荧光般的晶莹。
“半魂绝命”愕然顿住，不顾身后哭天抢地者此起彼伏一片狼藉，双眼尚且被血色模糊，那划过清明的亮点让她无比震惊。空空的剑柄从指尖滑落，她森冷的眸子终于定格在？雅脸上，那感觉活像掉进冰窖泡了一个小时然后又丢进火力烤上一通再扔进冰窖一样。
汗毛似乎都炸开了，可哆哆嗦嗦开口却是这么一句：“阿莫呢？”
“半魂绝命”挥动右手，另一柄短剑还在，刚才那情形好诡异，这女人只盯着剑尖便能令双璇如此不堪地破碎，那可是玄天铜石熔炼而成的啊！她的眼里明明和那些不堪且肮脏的人一样畏惧，为何有这种杀伤力却是自己没有察觉的？是她身后那个男人么？
可他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若是，也早就发觉了。
“你是谁？”
“半魂绝命”最后掉转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雅身上，生硬地问出三个字。
唐鲁夸张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尸殍遍地的“藏春楼”已然忘却了前一刻的鼓瑟笙箫，完全沉寂在一种无限放大的悲凉里。
？雅颤抖着手指，在心里呐喊：这是她的声音没错，可是再次相见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吗？她孤身杀了整个楼里大半的人啊……
第二十七章 都是梅花惹的祸
“宋长老那边应该准备妥当，咱们走！”唐鲁一挥手，面不改色地走过来，拉起女子的手，那模样仿佛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自如。
“等……”有谁怒气冲冲吐出半句话，便被唐鲁无情地打断。
“唷？好巧！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圣女。”一听这话，？雅便知自己的化妆技术有多么拙劣，不仅女人，就连多日不见的死对头都能一眼认出自己，反而是该有反应的焰沧此刻仿若事不关己一样依旧冷漠地盯着她。
被忽略的某人扬扬眉，双手环胸在柱子上靠了，淡淡的笑漾开在唇角，在这满堂横尸、血腥味十足的空间里，偶尔能看清的表情显得诡异万分，也极不相称。
？雅听着那一句毫无诚意的“好巧”，顿时柳眉倒竖，双手一分拉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质问道：“焰沧！何刀莫呢？阿莫呢？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为什么你现在和他……还有你的腿！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你……”
“哎哎哎……一次性问太多让人怎么回答啊？圣女恐怕找错人了吧！她是叫焰沧没错，却貌似没有什么叫做？雅、阿莫之类的朋友……”
凉飕飕的语气从？雅耳边划过，她拉起像木偶般一动不动的焰沧，问道：“你说话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你吧！”唐鲁似乎突然变得很喜欢笑，他指尖一弹将？雅的手从焰沧臂上弹开，欠扁地咧嘴道：“因为她需要腿，需要正常人的生活，需要和你一样走路，我能给她这些，我能满足她的愿望。再生一条健全的腿有何难？所以她背叛了她那单纯迂腐的情郎，只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什么？不，不可能！”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利可图，只要人有欲望……哼哼！”他惨白的手指划过焰沧的脸颊，后者眼睫微颤，紧抿的双唇毫无血色。
？雅怒了，手一扬拽紧焰沧的衣襟，将其拉近眼前斥道：“你看着我！”
焰沧点墨的瞳孔毫无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听到没有，看着我！我知道你早就认出我了，你想为虎作伥我左右不了你，可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么？你忘了你和阿莫在一起的时光了吗……”
“别提他！放开我！”焰沧的视线终于聚焦在？雅脸上，目光却阴冷可怕，？雅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我现在是‘半魂绝命’，记住我的名字，别叫错了！”焰沧又说，之后丢下背后一片血色冲进雨里。
冬天的暴雨是刮肉的冰凉彻骨的寒，骨髓里游走的都是凉到极致的阴森，拍打在脸上如同梅花镖如体一般的的痛，原本这种感觉应该持续到心脏麻木神经衰竭的。
？雅惊异地抬头，望着在巨雷中垮掉楼顶，被压住的残骸和幸存半条命的人在依依呀呀地求救。自己头顶却被撑开了一个坚实的防护结界，连同暴雨惊雷也隔绝开来，除此之外结界内多了一个人。
“你真狠心！”良久？雅开口。
“嗯。”
“那个舞女死了！”
“是的，她死了。”
“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为什么没有叫她躲避？”
“太假了，会有聪明人发现的。”
“……那为什么不杀我？我看出了你的阴谋，为什么还要替我挡开那些撞过来的瓦当？我……一点用都没有，该死！”亲眼目睹全过程却无力阻止的？雅痛不欲生。
“……”
“你到底是谁？”话音未落，雨声渐止，月亮拨开厚重的乌云钻了出来，将自己美丽的身姿投射到每一处水洼浅滩，而？雅的身上似乎冒出了火红的气息。
那个男人依旧浅笑，眼里的色彩却变了。
“不打算说么？”
“蔡、瀛！你……见过我的不是吗？”男人走到前方笑眯眯回头，那邪气的笑容，迷离的目光，分明就是那天和宁迦胥在房里不清不楚的男人。
？雅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得怒火中烧，一股浓浓的酸意冒出来，俏脸涨得通红：“你故意的？”那家伙依旧笑，？雅又道一把推开他，“你这变态！”
蔡瀛摇身轻松避过，摸摸鼻子说：“非也非也，女人我也爱！”
男女通吃？
在？雅聚集的怒气即将爆发的时刻，蔡瀛轻飘飘地甩出一句：“那小子都跟我说了，不过韵连梅花的功效还真不是盖的！”
这句话……
回头的瞬间，？雅看到蔡瀛眼角闪过的悲伤，不是错觉。突然开窍一般，？雅想通了其中关窍，才知一切都是那梅花惹的祸，手脚无力全身麻痹不正是那日看到宁迦胥时的症状吗？为什么当时没发觉，反而误会他呢？
“他人呢？”？雅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宁迦胥的下落，看到蔡瀛依旧在前面悠闲得很，不禁有些着急。
“他？谁啊？”故作不知的蔡瀛回头，正好看到？雅脸上还未来得及褪下的潮红，不禁玩心大起，语调更是轻浮起来：“叫声好哥哥就告诉你！”
“休想！”？雅想都没想冲口而出，羞赧夹杂着愤怒一齐涌向蔡瀛，某人照单全收。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咯，反正我寝宫里的妙曼佳人俊秀美男是要多少有多少，不怕养不起一个宁迦胥……”
“你寝宫？”？雅眼睛一亮，却在听完整句话后黑了脸。
“对啊，就是我寝宫。以他的身份每日换个地方，我的别苑遍布整个上华镇，光是占地就足有上千亩，房间数量更是数不胜数，如果你时间足够，倒是可以慢慢去找！”蔡瀛调侃的语气望回来，？雅一惊，一句“好哥哥”顺顺当当从嘴里溜出去，那蓄势而发的情形分明是预谋好的！等到捂住嘴唇就已来不及了。
望着她忿忿的表情，蔡瀛轻松地笑了：“没听见，大声点！”
“你！去死？？”抬起玉腿，脚印“啪”地印在某人俊逸非凡的脸上，？雅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