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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出着神绞尽脑汁,门上的小厮却又来求见。
“又是媒婆求见。”小厮怯怯的呈上聘书。
自从林家千金一事传扬开来,关于她不祥的传言便好似渐渐被世人遗忘,而今坊间四处流传的都是她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儿身掌管家业,和治病行善的故事。
如此一来不仅利了姜家的生意,想不到对于她的终身大事也起到这样大的作用。
得知她尚待字闺中之后,已有不少人家遣了媒婆来姜府求亲,其中不乏名门望族。
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奈何此时的姜怜心却是鬼迷心窍,竟半点也装不下其他人。
她看着那聘书愣了许久,直叫候在一旁的小厮发了满头冷汗才缓缓道:“你去把这些日子收到的聘书都拿来。”
小厮讶异的抬起头,却也不肯多问,忙退下去取了聘书来。
在姜怜心翻看聘书之际,那小厮又着意将其中一个镶嵌了暗纹的递到她近前道:“这个是巡按大人的,为他家三公子下的聘,数日间已然呈了三封过来。”
“哦?”姜怜心接过聘书细看了片刻,却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行去。
姜怜心拿着那聘书,最终来到了书房门前。
画末已然归府,正闭门在里面处理事务。
“小白开门,我有话同你说!”她抬手往那门板上拍去,将此话重复了数遍。
半柱香后,画末终于吭声,却道:“今日已晚,有话改日再谈。”
姜怜心自然不肯放弃,寻着机会紧追不舍:“这件事很重要,不能改日。”
书房里良久再无人应声,姜怜心垂首沉吟片刻,终于攥紧了聘书,再次冲着屋内说道:“我要成亲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房门终于自内开启。
那白衣翩跹的男子立在她的面前,屋内有昏黄的烛火自他身后氤氲,柔和的光晕将他的影笼上她的,恍惚的好似一个梦境。
“你终于肯见我了。”姜怜心弯起嘴角,那模样就像个快要喜极而泣的孩子。
画末终究还是不忍,侧过身将她让进屋子里。
两人隔机而坐,姜怜心把聘书摆到了他的面前。
画末敛眸不语,目光却锁在那聘书上。
“是巡按大人家的三公子,与官家联姻,对我姜家多有益处,是个不错的选择。”姜怜心边说着边观察他面上的表情。
清俊的面容无甚变化,却还是被她捕捉到眉宇微蹙的那一个瞬间,连笼入睫羽的泪痣也随之颤动。
姜怜心忽然得意起来,在他长久的沉默中又故意放缓了语调:“可是……我不想嫁给他。”
画末蓦地抬头,宛若无波的瞳眸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闪烁,让姜怜心以为那是某种类似喜悦的情绪。
她忽然站起身来,越过桌机将他拥住。
明显感觉到他身子的微滞,和随之而来的抗拒,姜怜心却铁了心的不打算放开,紧紧环着双臂道:“官家的人,得罪不起,唯有说我已许了人家方才能够保住巡按大人的颜面。”
“你可愿意……”说到最后,她已泪眼迷蒙,到如今才知原来爱可以让人卑微至此。
僵持许久,清冷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若只是婚姻之名,自然愿意。”
姜怜心自嘲失笑,纵使攀附着他的衣袖也快要不能支撑身体。
“为什么?我以姜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那夜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尊严一旦放下,便没有什么可顾忌,姜怜心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祈求垂怜的可怜女子,却还是硬撑下去。
然而画末的回答再次扑灭了她的希望:“并非因为那件事。”
“那是为什么?”她如怨妇一般依依不饶的追问。
画末却再也没说一句话。
姜怜心忽然明白过来,自他怀中退出,却还紧攥着他的衣袖,哀婉道:“是因为你等的那个人?”
画末仍旧低垂了眉眼,始终不曾与她相视,然而不语的态度已是默认无疑。
仿佛不肯置信般,姜怜心松开了紧攥他衣袖的手,脱力般瘫坐在软榻上,两行清泪已顺着双颊缓缓垂落。
她的双眸仿佛失去了焦距,犹如被什么夺去了魂魄般,却忽然异常平静,兀自喃喃:“连等的人是谁都忘了,连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都忘了,却还牢牢记着要等她?”
话语中满是幽怨。
是什么样的人让神仙一样的他如此执着?是什么样的人竟连她也比了下去?
彻底平静下来的姜怜心再没有一丝表情。
失魂落魄的枯坐良久,她才终于木偶一般的微启唇瓣:“我们成亲吧。”
就连她自己也惊讶于这个决定,分明他已当面拒绝,分明知道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据,而除了姜家家业她原本也不是个执念深重的人,可只有这么一次,就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哪怕只有一世,哪怕得到的只是他的躯壳。
第十六章 :家主的婚事(五)
婚事操办的很是热闹;当姜怜心乘坐的花轿自姜府出去绕城一周时,四邻八乡都赶来争相目睹;竟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但凡与姜家有生意来往或是有些交情的都收到了署名白画末与姜怜心的红帖,以至于盈门的宾客几乎踩塌了姜家的门坎。
姜家家主便是以这般高调的方式向天下人宣布自己出嫁的喜讯;倒也甚是符合她巾帼不让须眉的一贯作态。
没有人发现;这热闹之下;姜府内却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是赌家主会与白管家成亲的;愁的是押错庄的。
输的人不服气,纷纷去找桃夭讨债,一身桃色衣衫的桃管家却翩然一笑,温雅道他亦是受害者;这笔账该算在家主的头上。
于是挤在庭院里闹成一团的仆婢们尚且不知;这姜府里还有个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的。
姜怜心的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笑意,纵使头面上笼着红盖头,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
这是她做梦都期冀着的婚礼,她怎能不笑。
只是笑容之下的那颗心却甚是薄凉。
在媒婆的搀扶下,她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自喜轿里出来,握上那朝她伸来,微凉的掌时,她的心却再一次不可抑止的乱了节奏。
拜堂时,宾客们又哄闹起来,鼎沸的几乎掀翻了屋顶。
在喧闹的背景之下,姜怜心的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身上,仿佛这个人世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她。
宛若在梦境里一样,她恍恍惚惚的与他拜了天地。
厅堂中再度沸腾起来,她被宾客的们催促着送入洞房。
守着那颗跳乱了的心,姜怜心不知道等了多久,绞着衣摆的手最终在门上传来响动时紧张的停滞,却已然指尖泛白。
当盖头被掀起,她看到的是一双宛若无波的瞳眸。
明艳的红虽与他宛若谪仙的气度格格不入,清俊的脸庞在喜服衬托之下,却难得多了几分红尘滋味,她第一次觉得他离她那么近,于是掩不住心下欢喜,喃喃唤了一句:“夫君。”
他明显怔忡了片刻,随即蹙起了眉宇。
姜怜心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印刻在眼眸里,愈发薄凉了那颗心。
“哎呀,新郎怎的这样迫不及待,不等我们来就揭了盖头。”媒婆带着闹洞房的宾客,恰在这时闯了进来。
洞房之中不过片刻就开了锅,方才俯身与她相视的画末却已退到门边放满瓜果的八仙桌旁。
浓妆艳抹的媒婆走上前,一把拉起坐在床边的姜怜心,不由分说的把她引到了画末身边,而后举起八仙桌上早斟好的两盏酒,递到她们二人手里,眉飞色舞道:“饮了这合卺酒,你们二人就是夫妻了!”
媒婆的话又引来一阵起哄,姜怜心看了看银盏里的酒,又看了看画末,终究还是免不了羞赧,垂着眸低下了头。
见他们二人许久没有反应,媒婆再次伙同众人催促起来。
画末似乎终于挨不住哄闹,举起酒盏至姜怜心的杯沿碰了碰,便仰头饮尽。
目睹这一动作,姜怜心也受到鼓舞,正将酒盏移至唇边,却一把被人夺了去。
诧异的仰头,才发现抢夺合卺酒的是桃夭。
却见他双颊微红,隐有醉意,举着银盏,笑意涟涟的看她,而后忽然俯身贴着她的耳际,调笑道:“合卺酒未饮,后悔还来得及。”
姜怜心被他喷撒在耳际的粉瓣桃香扰得面红耳赤,下意识的抬眼看画末,却见他亦将目光锁在他们二人身上,清俊眉宇比方才蹙得还紧。
“我不后悔。”姜怜心忙把桃夭推开,夺回银盏一饮而尽。
“天涯何处无芳草,桃公子若是不甘,不如娶了我妹妹,一样的温柔贤惠。”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顿时矛头便被一股脑儿的抛向了桃夭。
可他却再不发一语,只是端着惯有的温雅笑意,一动不动的望着姜怜心。
画末亦清晰的觉到他不容忽视的目光,仿若不悦的握住了她的玉腕,将她往自己身侧扯了扯。
姜怜心诧异的转头看向画末之际,媒婆正识趣的招呼尚在哄闹的宾客道:“你们这些泼皮儿,莫要打桃管家的趣了,再耽误了家主洞房,仔细白管家找你们算账。”
在媒婆惹人羞赧的规劝中,众人渐渐散去,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让姜怜心愈发局促不安。
那只微凉的掌还握在她的腕上,触感清晰得不容忽视,甚至生出虫蚁,沿着心脉爬向她的胸口。
画末亦意识到这一点,甚是尴尬的松了掌。
“小白……”姜怜心挪至他面前相视,伸手握上他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画末退开,落了空。
这时,她才注意到,面前的之人虽然满身酒气,一双墨瞳却甚是清明,显然前厅里宾客们强灌他的酒都未曾真正入肚。
原来他宁可使用妖法也要保持清醒。
姜怜心已然不甚坚强的心又凉了半截。
“明日一早我随商队北上,今夜需得先做准备,你也累了,先歇下吧。”清冷的语调在屋子里响起,画末始终垂眸,不看她的眼。
姜怜心却只是凝视他,没有肯定亦没有否定,眸子里闪烁的晶莹已辨不出是委屈还是怨怼。
画末等了片刻,见她没有答话便兀自转身准备出去,怎料方抬手推门姜怜心却猛的扑过去自身后将他拥住。
“你今夜若是走了,日后我如何做人?求你,只需这一晚,我什么都不会做……”她拼命收紧手臂,以近乎哀求的语调说道。
画末终究还是留了这一夜。
躺在铺满红绸的喜床上,姜怜心紧紧将他拥住,却也只是将他拥住。
这一夜她都没有闭眼,近乎绝望的凝视着他的面容,仿佛竭尽全力的将每一寸细节都镌刻在眼眸里。
虽然明天要分别,可她明明知道那只是短暂的,就算生意上的事再繁忙,十五之前他终究会回来,然后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相处,她可以等,等他慢慢爱上她的那一天。
可是不知为什么,即使是短暂的分别,她也像天地崩塌那样感到恐惧,为什么如今与他拜了堂,她却更害怕失去他。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越是握紧,便越是会流走,虽然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如此。
这一夜素来无需成眠的画末却自始至终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梦里,一动也不动。
任由姜怜心守着他,两人相安无事的度过一夜,然而晨鸟才发出第一声啼鸣,他便如昨夜所言那般离去。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姜怜心却闭上双眼假装入眠。
直到他推门出去,她才撑着床榻坐起,凝望他背影的双眸里已满是哀怨。
或许是昨日因为繁复的婚礼仪式而劳累,或许是因为画末已不再府中,姜怜心显得很是没精打采。
她索性在床榻上赖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