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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速度减缓,时而颠簸几下,时而左右摇摆。又过了一刻钟,马车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柳婉若顿时目瞪口呆,这土屋,着实吓了她一跳,虽有心里准备,也还是唏嘘了一下。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土坯屋子,屋顶长满长草。深秋季节,茅草枯萎殆尽,是那般的萧条清寒。
土屋中,一个灰白胡子老人对静坐的几个人小声的讲着,时而从面前的朽木桌子上抽出一签,缓缓而道。
灵翘打听才得知,柳婉若恰是今日第十人,心中自是一番欣喜,没白跑了一趟。
待土屋中人出来,柳婉若吩咐灵翘和车夫在外等着,自个儿弯腰,进了屋子。
008 神算先生
且说柳婉若前脚刚踏进土屋,这屋中盘腿而坐之人对她点头一笑。
柳婉若刚要弯腰前拜,还未言语,便听见对面盘腿而坐之人开口:“姑娘前些时日受了伤,近日方才好了。”道完,微微睁开眼睛,对视着柳婉若,便不再言语。
柳婉若柳眉一蹙,眸中满是疑惑,甚是好奇,这人看来还真准不是,怎她还未开口就晓得受了伤了?一时间傻傻的看着老人,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得屈膝一拜。
见柳婉若识得礼数,老人一手捋了捋胡须,却不见柳婉若提及那日之事。
脸上皱纹略略动了一动,微微一闭眼睛,缓慢而悠长的声音传来:“真是贵人多忘事,罢了,罢了。”
紧接着,一挥手,老人不耐其烦的示意柳婉若离去。
一时间,她真是迷糊了,不懂这老人到底表了什么意思,忙开口道:“大师,女子如有冒犯大师之处,请大师指出。只是,我今日前来,真是有要事,还望大师谅解。”
老人缓缓一抬头,睁眼看了柳婉若,又捋了捋胡须道:“姑娘就没有丝毫印象了?那日,重阳佳节,凌月山……”
眼皮略微移动,老人又瞅瞅对坐的柳婉若,方才撵她离去之意已然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隐隐的笑意。
柳婉若一时摸不清状况,只记得前世救她之人是一位老人,到底是何人,她却浑然不知。
方才老人提及重阳佳节,凌月山,莫非是……
一番思量后,她觉得这人就是曾经救她之人。
于是直起身子来,对老人笑了一笑道:“原来是爷爷,婉若失礼,还望爷爷不要见怪,只是婉若万万没有想到您竟是久闻大名的神算之人。婉若谢过爷爷的救命之恩。”柳婉若对着老人深深福了一福,关切的问:“爷爷如今可安好?”
若说柳婉若不认识眼前这老人,实属有因。那日,自凌月山跌倒,已受重伤,柳婉若当时昏迷不醒,而后也是被人送回柳府。又怎么见这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只是事后听府中的丫鬟小厮们议论纷纷,方知这事。
见柳婉若已然反应过来,老人眼角微微蹙动,开怀大笑:“大小姐,老夫方才是逗您呢!前几日老夫就算着大小姐身子快好了。昨日,这天色渐好,老夫就晓得您要来了。于是,今日便只见前面九人,这最后一人,老夫等着大小姐您呢!”边道着边对身旁的一青衣弟子道:“为大小姐上茶!”
正襟危坐,方才的笑意渐无,眉宇中多了几分的愁容,老人定定看了会柳婉若,话语也变得深沉:“那日,老夫救了您,就知晓这是您的劫数。这冥冥之中,我想大小姐应该晓得……”
只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言,转头看向屋外。
此时,老人的青衣弟子端上茶水,为二人斟满茶水,轻轻将茶壶放于朽木桌上,对柳婉若点头笑过后,退了下去。
“婉若晓得,爷爷,婉若今日来却不为此事。”柳婉若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满面愁容的接着道:“只是我要嫁与他,爷爷可有法子?”
老人一面听柳婉若所言,一面掐指算着,不时的摇头,叹气。
待手指不动,老人双目眯起,半会后,又缓缓睁开,语重心长的道:“大小姐,老夫着实不愿你以身试险,只是这命数,只怕也是逃不过。这样吧,你许我三个字,老夫为你算上一卦。”
柳婉若见神算之人已然知晓事情原由,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是这乔子俊一事,她还是觉得羞涩。虽说前世是他夫君,可如今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思虑时已然双颊泛红,话语也带着几分羞赧,轻声道:“思夫君。”
说完,便垂首不再看老人。心中想到:羞死了,还望爷爷不要见怪才是!
听闻柳婉若之言,老人脸色却丝毫未变,掐指算了算,片刻后,自朽木桌上抽出一签,打开后,缓缓念道:“此签乃中下签:诗文是,背后笑嘻嘻,中行道最宜,所求终有望,不必皱双眉。”
柳婉若听得云里雾里,蹙起柳眉,疑惑的看向老人,微微摇头,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好似期盼老人能解释一番。
老人见柳婉若这般愁容,不禁俨然一笑,接着缓缓解释道:“今日你所求之事,不能马上实现,只因有了麻烦和阻碍。不过,你也无须烦恼,定不要闷闷不乐,莫要气氛,怒火三丈。事情终会解决,最重要的是法子对了。”
柳婉若十分不解,若有所思的问道:“法子,可有什么法子?”
老人转头眺望屋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法子,大小姐,这个在你。心中所想,便是事之所为。可谓天机不可泄露也。”
“心中所想,事之所为?”柳婉若自言自语道,亦转头朝屋外张望一番。
回过首来,柳婉若还是不明其中所说深意,将方才老人抽出的那个签文随手拿来,又仔细的念了一遍。大概明白其中之意,又放了回去。
此时,老人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柳婉若,接着道:“大小姐,莫要急,此时急不得。命中注定之人定不会变,不要因眼睛所见,迷失了决断。”
柳婉若点头言道:“婉若定会谨记。爷爷,可还有嘱咐的没有?”
老人轻轻晃着脑袋,不再言语。
晌午十分,老人命弟子们备了一桌饭菜,招待了柳婉若及随从的灵翘和车夫安福。
待午膳过后,灵翘、安福亦出门转了一圈。
柳婉若和老爷聊起了家常,更为熟识起来。
二人聊得甚为投机,从晌午聊了的傍晚,只见柳婉若心情也甚好,昨日的满面愁容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老人也甚是高兴,毕竟这荒郊处,平日就没多少人,又加之他对前世、未来略知几分,多数人还是敬而远之。
灵翘在土屋外的院中瞅着二人又是欢笑,又是相互举杯小品茶水,也甚为高兴。
这几日,今日许是小姐最为快乐的吧。灵翘远远站立,观望。
只是,这深秋时节,日落之时往往大风常起,灵翘不由的抬头看看天色。
009 神秘小轿
秋风乍起,天色渐暗。
树枝摇摆,尘土微扬。
见天色有变,灵翘焦急万分,脚步变快,而后一阵小跑到了小屋门口,担心的欲要落泪道:“大小姐,今儿天色已变,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夫人会担心。”
骤然的微冷,灵翘身子颤抖着,不停的搓着小手,本来白皙的小手越发变得红了起来。
柳婉若见状,唇角翘起,双眸含笑,略带关切的道:“灵翘,你先到外面马车里等着,和爷爷说会子话我就回去。”边道着边转首看了看身边的老人。
老人一手捋了捋胡须,微微眯起眼睛,翘首看看天色,声音低沉却饱含感情的道:“大小姐,天已不早了,待会又将起大风,赶快回府吧。”
柳婉若微微做了一福道:“爷爷,那婉若先回去了。若是以后得空,再来看望爷爷。”
老人虽有不舍,却还是一挥手,点点头道:“大小姐,路上小心,莫要惦念老夫。”
拜别神算老人,柳婉若便出门上了马车。
待坐稳之后,柳婉若玉手一挥,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就开行。
马车内,柳婉若静静坐着,时而闭起眸子,时而深思片刻。灵翘是看的不明白,又想起方才大小姐临行时和老人说的话,更是满脑子疑问。
此时,灵翘眼珠子打起转,仔细瞧着婉若,低声不解的问:“大小姐,您怎么叫那神算大师爷爷呢?”语毕,又觉得好似说错了话,赶紧低头不语,脸颊若涂了一层胭脂一般。
“我说灵翘,你倒是挺仔细了。要不是重阳那日爷爷救了我,我说不定就身为鬼魂了。”眼神中掺杂了些许的忧郁,心中不由的一惊,她没想到,灵翘竟是如此细腻的心思。
不过,这事儿无关紧要,告诉她无妨,柳婉若深深叹息,接着道:“我也没想到,救我之人竟是他,更没想到……”
想到在沦为荷塘的冤魂之后竟回到十三岁,许是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柳婉若脸色变色严肃深沉起来,也不再继续说了。
灵翘听得一半,见大小姐不再说了,更是不得其解。不禁问起:“大小姐,您怎么了?莫非是今日之卦不吉利?”
一语道出,灵翘忙不迭的接着道:“奴婢知错,还望小姐见谅……”意识到自己的失语,灵翘一时间只得道歉。真是多嘴,怎就说了这样子的话?
柳婉若好似没听见她的话语一般,伸出手,微微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朝窗外眺望。
只见窗外,飞沙飘扬,天色变色泛黄。
群山也变得若隐若现,却别有一番韵味。
半晌过后,她放下帘子,一脸严肃的对着灵翘道:“莫管闲事。”目光中透出的冰冷,和方才简直宛若两人。
灵翘不敢多言,急急的点头:“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天色愈来愈晚,天上的乌云仿若盖子一般罩了下来。
风,愈来愈大,窗外的声响,惊得灵翘一动不敢动,只得仅仅抱紧双腿,低头埋于双臂之间。
似笑非笑的,柳婉若半眯起双眸,心想:那日的狠毒,怎和这般楚楚可怜模样相提并论。只可惜前世我只见的你的柔弱善良,却忽视了善良外边下那颗急功近利之心。
若是前世,她定会上前抱着灵翘,温和的向她道:好妹妹,莫怕,有姐姐在呢!
只是,此时,她定不会那么做。任由灵翘装下去,自个则双眸闭起,身倚车栏。
若是你受尽折磨与惊吓,是不是不会推我入荷塘?
料想着灵翘此时许是真的善良,睡意袭来,渐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大小姐,您醒醒……”灵翘在柳婉若耳畔轻轻唤着。
听闻灵翘的呼唤声,柳婉若顿时睁开双眸,略带几丝困意的看向她:“这么大声做什么,非要吓得本小姐病了不是?”
灵翘一个哆嗦,不敢多言,只得闭口,愣愣的怔住了。
又见那张熟悉的脸,顿时睡意全无,柳婉若起身,下了马车。
“安福,这是哪儿?”柳婉若四处仔细瞧了半会,仍不晓得这是何地,不禁问起车夫来。
“回大小姐,这是柳府的北小门,离小姐的冷月阁最近。平日小姐都不喜别人看见,很多时候是走着小门回来。”安福双手作福,禀报柳婉若。
这会子,柳婉若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儿,又见着车夫算是机灵,以后还需他,遂从袖口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入安福手中:“这是赏你的,今日之事做的不错。若是夫人问你来,你就说我身子好了出外散心便是。”
“奴才懂得,谢大小姐赏赐。”安福福了一福,遂牵起马儿离开了。
天已渐黑,风已渐消。
只有柳府北门挂着几个灯笼,若隐若现的闪出几丝光亮。
往日此时各府定是关紧了门,街巷内也渐无声息。
欲要跨进门去,却瞧见不远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