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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扯上杜明峰,不就愈弄愈乱吗?”桑琳说。
“你还真了解,林世骏就是顽固。”吕云叹口气说:“乱的还在後头呢!林爷爷过世後,林世骏的母亲本来要带他去美国,他却坚持要留下来联考和读大学,都说是为了你!”
桑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现在我们大家都束手无策了,也许……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你亲自劝他,可能会比我们说的任何话都有效。”
桑琳默默地走回办公室,在走过教室走廊时,似有所感地抬头一看,就(奇*书*网。整*理*提*供)见林世骏正站在另一边的大楼,隔著有著高高椰子树的中庭静静地看她。
他凭什麽?凭什么破坏她一向有条不紊的生活?桑琳心中有一股气窜升上来,紧咬著牙,发誓不再受他任何的影响!
☆☆☆
桑琳送母亲去朋友家打麻将,回到家时,看见林世骏在巷口,人坐在机车上,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很孤独。
她站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老师的身分,终於走过去说:“你吃晚餐了没有?”
“吃了。”他回答,“我一直在等你。”
桑琳本有满腔的话要训他,但思及他一个人过日子,衣食皆无人关心,每日面对的都是黑暗的家,还有千篇一律的自助餐店,他的父母怎麽能放心那麽多年呢?
她叹口气说:“你不该等我的,就如你不该写那些信、说那些话。没有用的,我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你为什麽不醒悟呢?”
他沉默一会儿,看著她说:“我昨夜梦到你结婚了,我追到教堂去,半路上脚却断了,但我仍然爬著去,嘴里大喊著你的名字,但你却坐著礼车扬长而去,像是没有我这个人存在。那种感觉好可怕、好痛苦,彷佛世界末日,荒凉至极。”
“那个新娘并不是我,只是你想像中的我。”她冷静地说。
“不!是千真万确的你!”他又说:“我终於了解,若你结婚,会逼死我,我甚至有杀你丈夫的冲动,我不许任何人拥有你!”
“林世骏,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桑琳震惊地制止,“你仔细听著,姑且不论我们的师生关系,就年龄来说也不可能,你太小,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一直在努力成长,一季一年,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他咬著牙说:“我有自信,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爱你,能像我一样,给你更稳固、更恒久的安全感。”
“请问,你要拿什麽来爱我?你现在才十八岁,还有四年才大学毕业,成家立业起码要再过好几年。好!等你三十岁时,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年华老去,你还会要我吗?”她试著跟他讲道理。
“会的、会的,就算你一百岁了,我也要!”林世骏热切地回答,“而且,我不要那麽多年,只要再六年就可以了,等我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就能养你!”
“但我不会等那六年,女人的青春有限,我不会押注在一场明知会是空的爱情上。”桑琳面无表情地说:“这期间,我会嫁人生子,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你,趁早死心吧!”
林世骏觉得像是有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在他的心口,令他无法反驳!只能喃喃的说:“那我该怎麽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你,没有了你,我就失去活下去的目的……”
“不要说得那麽严重,”她执意不为所动,“你会活下去的。我只想说,别把一腔热情浪费在我的身上,你有父母、有家庭,他们才是你的依归。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到美国去念书,别留在台湾了。”
他定定的盯著她看,眼眸如蒙上一层雾,里面藏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然後,他抡拳往车座用力的一捶,大吼著,“我恨、我恨!为什么上天让我晚生六年?!为什麽我只有十八岁,一个无法证明自己的年龄?这一点都不公平,年龄又能代表什麽?有的人到六十岁依然幼稚不成熟,有人十六岁就可以救国救民,完成大事业,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林世骏,你理智一点好吗?你虽然一再强调不恋父、恋母,但对我而言,你不过是在填补你爷爷死後的心灵空虚,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唯一能给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父母……”桑琳说著,却因为他如火炬般的炽烈眼神而停顿。
他突然用绝望的口气说:“原来……原来我的桑琳也是不懂爱的!”
桑琳受不了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气愤地说:“你自己说是大人,有成熟的思虑,为什麽连最基本的体谅都没有呢?没有一个人能自己宣称爱,就硬要另一方接受,甚至破坏她原有的生活秩序。我因为是老师,所以才会这样劝你!你能不能专心读书,好好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去呢?”
他不说话,眼中泛著泪光,看也不看她一眼,发动起机车就要走。
桑琳怕他在情绪激动下骑车会发生意外,往前追了两步问:“你要去哪里?”
“你不必管!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是破坏者,我自己会了断!”他头也不回地说,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遁入墨黑的夜色里。
“了断?”他不会是要去做傻事吧?!她真的很努力的想治疗他,用吕云所谓的“当头棒喝”敲醒他,但却是这凄惨的结果,难道是她的方式不对吗?
当晚,桑琳睡得极不安稳,心事重重,宣到第二天看见林世骏平安地出现在学校後,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竟也诓她,让她白紧张一场!
几天後,一封淡蓝色的信又来了,里面写满他的悲愤及爱情,然後说,他没有改变的可能,日期标明六月三日,离联考不到一个月。
桑琳开始害怕!怕他会在联考中失常,而无论她多无辜,她都是罪魁祸首。
☆☆☆
一个燠热的下午,桑琳正改著作业本,锺至和突然走过来说:“余老师,林世骏已经三天没来上学,打电话也找不到他,我刚刚去他家也没有人应门。我在想,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麽?”
桑琳的头脸整个热了起来,好像感觉到所有人注视的眼光。林世骏的事件发生以後,她还未正面和锺老师谈过,她常想,以一个资深男老师的角度来看,他优秀的学生陷入迷恋,是否要怪罪那个女老师行为不检?
而锺至和向来严肃,如同老学究一般,桑琳虽自觉无辜,仍不免心虚的说:“我没说什麽,不过是劝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读书才重要。”
他迟疑地说:“我觉得现在联考当前,你最好不要理他,也不需要深谈,免得影响他的心情,连联考都应付不来。总之,愉快与平和最重要。”
她是不理他啊!但他一直找上门,她想不谈都不行呀!桑琳满腹委屈,却怕愈说愈糟,只有沉默的点点头。
钟至和离开前又说:“对了!你有没有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呢?”
桑琳极讶异他会问这问题,直觉地说:“我怎麽会晓得呢?”
事後,桑琳愈想愈生气,难道他们以为是她把他们宝贝的第一志愿学生藏起来吗?
他在何处,与她何干?她又没有去勾引他、没有要他爱她,凭什麽好像把一切的罪过都怪在她的身上?
一个十八岁的人能写那种情书、说那种话,哪有道理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只因为她是老师,就得被迫承担这一切,只为保护他“脆弱”的心灵!那谁来保护她不受干扰呢?
那天放学後,桑琳没有直接回家,身不由己地就来到几条巷子外林世骏所住的那栋公寓。
她晓得他在家,他非在家不可!
桑琳用力的敲著门喊著,“林世骏,不要再躲了!”
有好一阵子没人搭理,只有邻居的狗吠了几声。若是平常,她会放弃,但此时此刻,她积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所以,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
终於,林世骏一睑沮丧地来开门。他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形容憔悴,一副许久不见阳光的样子。
屋子里头比想像中的好,多年来,他已养成自理的习惯,只是墙角有一箱箱的泡面,说明了他过日子的简单与粗陋。
“老师怎麽会来呢?”他有点尴尬自己的狼狈。
桑琳走进去,迎面吹来电风扇的风,桌上的书页一张张地被翻起。她没好气地说:“被逼来的!锺老师找不到你,急得差点报警,我呢!是头号嫌疑犯。如果你没考上第一志愿,因此降低了学校的升学率,那我必然会成为罪魁祸首、众矢之的,你明白吗?”
他看著她,一样的长发,一样令他迷醉的容颜,如今就站在他的家中,她果真还有一点关心他吗?
“老师若是要我回去联考,我就去考,而且保证考上第一志愿。”林世骏淡淡的说。
“拜托!联考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不要说是为我,我承受不起!”桑琳一见著他,便实在很难有条理的冷静思考,因为他的用词永远都是强烈而绝决的。
“就是为你!我的前途完全操纵在你的手上,你叫我考!我就考;叫我不考,我就不考!”
“那麽我叫你去美国和家人团聚呢?”她说。
“就这一点除外,我不愿意和你分开在两个国家,甚至是两个城市。你要我到美国去,可以,除非你能跟我一块儿走!”他清楚地说,彷佛这念头已在他脑海里反覆很多次了。
“你疯了!”桑琳只能说。
“没错,我为你而疯狂!”他热烈地看著她说。
又是那纠缠不清的话语!极力想打动她的心,企图要她忘记他只是她一个十八岁的学生呀!
老师对学生是要鼓励、要关怀,以一颗柔软的心,不该有设防的,但他却不顾一切的想打破这界线,不当她是老师,那麽,她就是一个女人,有天生自我防卫的心。
女人,对於追求她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她无法接受的,常常会变得非常残忍。
桑琳瞪著他,狠狠地说:“不!你不为我,从来都不是为我,只为你自己,为你的自以为是、为你的多愁善感。而我比较倒楣,被你选中,当你青春的箭靶、急於成长的目标,你很痛苦、很难受,但同时,你也很得意,得意你沦陷在自我的恋爱中,完全没顾及到我的感受,以及这件事对我的伤害和影响,你这样还配称为懂得爱的人吗?”
林世骏震惊地看著她,从来没听过她这麽毫无感情的声音,以前她会生气、会苦劝,但不曾如敌人般的深恶痛绝。他彷佛被什麽击中般,许久才理出她话中的意思,猛摇头说:“不!我从来不为自己,也不得意,更不是自恋,我只有身不由己地想亲近你,日日伴著你,就和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一样。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不可自拔的感觉,甚至是超过对我父母,别问我为什麽,我也不知道,但那感觉如此真,我爱你,毫无虚假,更非夸张……”
“爱?你又懂什麽叫做爱?”桑琳厉声打断他,[爱一个人,就是喜她所喜、痛她所痛、思她所思、虑她所虑。你知她,就宛如知自己,永远感同身受地为她著想,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这些,你做到了多少?”
“我……”林世骏往後一退,哑口无言。
“你常说你是大人,叫人不必辅导你。好!现在我就以大人的方式对你!”桑琳继续说:“你,完全不知道我,不知我所喜、所痛、所思、所虑,因此,就更别谈感同身受了,否则,你就不会做出自虐、逃学,甚至想拒绝联考的事,让学校的老师指责我!你天天想自己的可怜,那我因你而受的不白之冤呢?就不委屈吗?”
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