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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王妃如此盛赞,老身亦觉荣幸万分!”钟夫人淡淡瞅了瞅一旁立着的李天天,笑着应承道。
李眠儿竖起两耳,听武王妃和钟夫人二人不冷不热地寒暄着,而李天天则是满面希冀外加两分自得。
“……倒也不全是……”
李眠儿游了半刻神,听到钟夫人语带吱唔,忙重又集中注意力。
钟夫人接着道:“她的亲事虽未正式订下来,不过近日府里已经应下了一门媒约,目前正在商量,还未曾最终定夺!”
“哦?哦——”武王妃轻问一声,却很快理会。
然李天天、李眠儿就没那么快理会了。
“什么?应下一门媒约?什么时候的事?”李天天目瞪口呆,钟夫人的话太过突然,她全无半分准备,只觉出了幻听,恐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什么?李天天议亲了?许给了哪家?”李眠儿同样吃惊不小,可在她转眼间,看到李天天一副魂不守舍的光景后,嘴角悄然荡出一圈小涟漪。
很显然,钟夫人的话分明是临时起的意,李天天的亲事多半还没有着落,她此般说法,不过是想叫武王妃不要将主意打到李天天的身上而已。
李眠儿目光一移,瞄向武王妃,武王妃听了钟夫人的话后,双肩一垮:“我就说,这样好的小姐,怎么可能留得住!”
钟夫人讪讪一笑:“天儿岁数不小了,只是她爹娘不舍得,这才拖到今年才给她订下亲事!不过也快订成了!约摸着年底就能办喜事了!”
钟夫人语气平和,声腔圆沉,哪里有半分信口开河的影子。
李天天怔怔地看着钟夫人,感觉自己一下子像是从九重天上摔下来一般,脑子已摔成一团浆糊,理不清思绪。
方才钟夫人说出来的话,究竟意指如何?什么自己的亲事就快订成了?什么年底就能办喜事了?和谁订亲?同谁办喜事?
李天天兀自如坠云雾,李眠儿却在暗忖,李家预备给李天天许下什么样的亲事!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剩下的戏,李眠儿等几个无心再看下去,只各怀心思地等到散会。
晃晃荡荡的马车厢里,钟夫人绷着脸,方氏畏缩在她的肘边,而李天天则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钟夫人,等着她开口回应自己的话。
过了约半烛香的时候,马车驶离宣德门老远,钟夫人睁开眼:“你刚问,我把你许给谁家了?”掉过头向着方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方氏吓得一哆嗦:“我……”
方氏这副样子,钟夫人冷哼一声,回头责向李天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精灵聪慧的,却不想你竟是连最起码的名节都不晓得!”
钟夫人这句话已是很严重很严重,李天天深知其中的缘由,可是即便自己主动示好于武王妃,也不必给自己扣上这么深重的罪名!
“祖母——”
“你闭嘴!”李天天试图辩解,钟夫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是冷冷地吩咐方氏,“回头,你转告青梧,就说是我的意思,程家的亲事我们应下了!你催他尽快办成这事!”
“……”李天天蓦地抬头,瞪大双眼,待明白怎么一回事后,不由头晕目眩,天塌地陷。
ps:
考试归来~~
第一百四十一回娇仆妙语道花英
没过几天,程、李两家联姻的消息便悄然于京都里传扬开了。仁寿宫里的李眠儿主仆二人也在上午得知了这个事讯。
“小姐,你说咱们府里的那个……怎么突然就订了亲?先前,我在府里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着,照理,她这亲事该早有预兆的才是!”疏影低垂着粉颈,方才正聚精会神地替李眠儿的双腕给换药、包扎,这扎带还没系妥,就扒起卦来。
时间过得说慢也快,转眼距上次周昱昭亲手为自己敷药已过去半个月,李眠儿自己也感觉出手腕在愈渐好转。此时听疏影念叨李天天的亲事,不由回想起几天前那个秦王府晚宴的情景。
疏影质疑得没错,李天天的这场亲事确是订得有些仓促,依着当时的状况,李天天的主动示好武王妃多半引起了钟夫人的不满与不安。照眼下的局面,钟夫人是断不敢与武郡王府多扯几缕关系的,更何敢与其私结姻亲呢!
可明面上,倘若武王妃不论是出于真心喜欢,还是出于政治需要,当真开了口,提出结亲这一茬,国公府倒没有合适充足的理由给拒绝了去,是以这才匆匆应了尚书府的提亲!
李眠儿目光清和地看着疏影手上的动作,心里暗自忖想,再又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李天天挖空心思到头来竟空算计一场,嫁不得中意的郎君,不知会作何反应。
见疏影许是久不得自己的回应,微仰起头来,等在自己的嘴边,遂而轻轻回道:“她这亲事本就订得匆忙,你之前没听到风声再正常不过!”
“嗯,我觉也是近日才定下的!”疏影在自己的想法得到小姐的认同后,重新低下头去。将未完的工序继续,细嫩的两只手轻之又轻地在李眠儿的手腕上活动。
片刻功夫后,包扎的活计总算大功告成,疏影直起身子,深呼一口气,尔后斜觑着李眠儿的手腕,偏着脑袋:“小姐,如何您不用太医开的药,反用这个小瓶子的?这瓶子同里头的药膏却是哪里来的?”疏影原是漫不经心地一问,边问。边把手里的瓶子凑到鼻尖处,努着鼻子嗅了嗅:“嗯,味道还满好闻的。比之太医开的药方,不知好闻多少倍!”
李眠儿不料疏影此回缘何忽地精颖起来,竟关注起这小药瓶,加之在疏影面前,她从来都是散漫不加掩饰地流露着自己。因而这一刻,她被疏影的问话问得十分措手不及,不禁有些方寸大乱。
窘迫间,她站起身子,背对上疏影,稳住心神。不答反问:“记得,上次的秦王府宴,我曾交代你一件事的。可曾办着了?”
疏影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却见自家小姐的反应忒不正常,反倒起了两分疑心,又听她有意转移话题,疑心又加重了两分。于是再仔细瞅瞅手中的瓶子,接着追问道:“可小姐。您还没说这药瓶的来路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前一句是问,后一句显然不过是她加的幌子,她也自知这药膏只会比太医的药更有效更昂贵。
尽管背后的疏影眼下看不见自己的脸面,可李眠儿见她不依不饶地追问,羞红的脸蛋直要鲜红欲滴,一时脑塞,想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话来搪塞,只胡乱应付:“你问这些做什么?只管把药瓶收好便是!”
闻言,疏影知道手里这个瓶子的来历暂时是探听无门了,只得无奈地“哦”一声,然后嘴巴一鼓,依着李眠儿的吩咐,乖乖地跑到床铺上,把瓶子重新收好!
待她返回时,李眠儿业已掉过身来,见疏影一脸败兴,压根没有回答自己问话的意思,便开口提醒:“我问你的话……”
疏影一听,似乎现才想起这档子事,忙收起低落的情绪,眉眼重新活套起来,快速地近前两步,缩紧嗓门:“嗯,小姐,那天晚上啊,我还真听到不少小姐您定然不晓得的事!”
难得自己这小丫环能发挥些大作用,李眠儿颇感欣慰:“是么?”
“是啊!可不是?”疏影渐渐手舞足蹈,全然不觉只这一眨眼的时间,自己原本堵在心头的疑问便抛到云外去了,而此时自己正被小姐牵着鼻子走啊走!
“前几日里一直忙于他事,没抽得出空来,现下,你只往详尽里了说来听听!”李眠儿见成功引开疏影的注意力,心潮很快平息,重心移至疏影口中即将说出来的话上。
“嗯!”疏影狠狠点了点头,轻轻挽过李眠儿的上臂,扶着她坐到歇榻边,开始娓娓而谈,“小姐,秦王府里那个茂林轩,我起初以为不过是个品茶论道的雅致所在,却不知里头竟是恁般繁华的模样!”
“哦?”李眠儿佯装很感兴趣地附和一声,疏影一时拣不到重点,只是这会又不急,只任她随心所欲地说吧。
“嗯——里头雕梁画栋的,不比咱仁寿宫里的各间屋子来得逊色!盛了许多东西,好多我都叫不名字,那墙上悬得又是字画又是大件的宝物。那些小姐们,一进得轩内,就围到墙跟前的那些字画宝物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品头论足!”疏影精致的小脸上五官动来动去,一双樱唇快速地启翕着。
李眠儿侧着脸,微微抿唇而笑,继续摆出洗恭听状。
“还有,那茂林轩里放了好几幅奢华云锦大屏风,有一张幅竟是咱们屋里那幅春色满园的两倍长!小姐,你说那屏风得多贵重!”疏影不停地咂舌。
疏影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小丫环,起码随自己在这仁寿宫里进进出出的,便是正殿也有见识过一次的,既然她如此惊叹,想必那茂林轩是真繁华不得了的!
只是,这些并不是她想要打听的重点,管她秦王府如何铺张如何奢侈,关不了自己多大干系的,可一来。今天的确无甚要紧之事;另一来,自己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指明疏影哪些事值得一讲,哪些事又不值一提。索性纳下性子,随她了……
说不定,疏影不经意中说出的哪句话,能从字里话间过滤些某种玄机来。李眠儿这么一想,便一心一意地接着听下去了。
可事实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她的小丫环的能耐。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疏影丝毫不觉口干舌燥,只顾欢欣鼓舞地述着她的见闻。半点没意察到身边的小姐近乎昏昏欲睡。
李眠儿心下暗叹连连,诚然,这一个时辰。她确是听得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可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尴尬小事。
不是张家小姐去庙里上香丢了随身帕子,后来被哪家公子拾到,最后却促成一双好姻缘;就是刁家小姐无心留词,却得钱家小姐妙语附和。许久后,二人辗转相识,以至心心相惜,成为闺中蜜友;再就是毛家小姐,从小喜刀好枪,常女扮男装。长大后,仍然死性不改,还犹善骑射。比之男子,巾帼不让须眉!
可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偏疏影说得津津有味,然李眠儿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丫头。在这清丽的春日午后,抑扬顿挫地侃侃道她的见闻。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于是李眠儿轻浅地勾着唇角,双目璀璨。
疏影还在说着毛家小姐如何擅骑擅射,忽地一顿,小嘴一蹶。
一直盯着她的李眠儿眉尖一蹙:“怎么停下不说了?”
“小姐,依您的心意,您觉得毛家小姐性情怎样?”疏影原本轻跃的脸上现出几分不忿。
李眠儿不知所以,却不耽搁,很快奉上自己的见解,欲待听疏影接下来的言语:“循着你刚才的话,料那毛家小姐应是性情飒爽,为人热忱之人,平日的行为多也如同那江湖侠士一般,讲义气重情意!”
“嗯!”听闻李眠儿这番评说毛小姐,疏影正中心意,狠狠地点下头,“小姐,您这么想,疏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程小姐,却出言冷嘲热讽!”
“哪个程小姐!”李眠儿补问一句。
“就是尚书府的那个!哼!就是一脸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那个程小姐!”
“哦——”李眠儿忆起疏影口中的程小姐,就是程媞,程辂的妹妹,未来李天天的小姑子是也。
然对于疏影说出来的这些富家小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李眠儿委实提不起兴致,也早已厌倦。
古人诚不欺人,自古女儿家善妒,而出身富贵的女儿们尤甚,皆因她们一向清高自傲,眼高于顶,很难心甘情愿地容下别家女儿盖过自己的锋芒去。
不过疏影却并不以为意,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