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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完的苍鹰立了半晌没听到李眠儿的任何反应,忍不住抬眼眸飞快瞄了眼,见李眠儿蹙着眉,颇有两分无奈地补充道:“来时,主子吩咐属下。若明日您想迎他,只管跟着王爷!”
说完此话,苍鹰暗地抚额,这位穆姑娘简直同主子一样得难对付!
也就是武王那里,周昱昭也打好关照了!
李眠儿点点头,嘴角溢出一缕甜丝丝的笑容。便侧身对红莲说:“红莲,你把那两碟乳糕还有那盘腊肉给打包好,叫这位爷带上!”
虽知像苍鹰几人早习惯吃苦耐劳。可这大冷天的,本来食材就少,兼且连日打仗,食不裹腹太也正常了。
这次,苍鹰没有客气。大方地揣了食裹,然后躬身对李眠儿告辞:“穆姑娘若没别的吩咐。在下这先告辞!”
“嗯!”李眠儿看着苍鹰退出房间后,自己则重新步至床边,半倚半靠在床头,心绪复杂,却始终没法彻底放下心,除非这场战争结束,不,即使这场战争结束,还有那场一直隐在暗处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晓得什么时候突然就爆发了。
周昱昭智取龙首山的消息感染了整座城楼的人,第二日整个上午,外头的廊道不停有人来来往往,整座城楼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压抑沉重。
下午申初左右,李眠儿穿上黑狐皮大衣,戴好衣上原本就缝有的帽子,刻意将帽沿覆得低低地,几乎遮住眼睛,才又罩上面罩,同红莲出了房间,前往武王处。
到达武王门前时,武王恰好领着王铸等人出来房间,她忙上前见礼。
武王点点头,见李眠儿全副武装,一来可保暖,二来也可遮掩真容,扯嘴淡淡一笑。
李眠儿瞥见武王的笑容,知他全非因为自己这副打扮,多是由于这两日儿子战场得利吧。
随着武王一行下了楼,楼下集结场上已经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将士,李眠儿侧眸看向城门处,原来城门口亦立满了士兵,尽管冬日的午后仍然寒风瑟瑟,不过看大家脸上抑制不住一种的喜悦,那是一种复仇的快意。
到达主城门外的瓮城内,因为龙州城是一座相当大又相当重要的城池,算得上京都在北面的门户,所以龙州城池主城外面还建有保卫城门的圆状瓮城,即便敌军攻破了瓮城城门,还有主城门防御。
此时,瓮城城门大开,武王率领众人就守候在瓮城通往内城的要道上。
武王骑坐在一匹彪悍的高头大马上,举目远望。
大概半盏的功夫,远远的传来马蹄急声,众人开始欢呼。李眠儿站在武王的侧后面,身前是王铸,王铸不比周昱昭昭矮多少,所以李眠儿听见远处的动静,又见众人雀跃,便勾头朝前方探看。
确信是周昱昭的人马后,李眠儿心下才敢有些欢欣鼓舞。
周昱昭策马扬鞭,身姿矫捷,经此一役,他的声名却是坐稳了,士兵们本来就对周昱昭在南境的威名有所闻,这么一来,大家对他的率兵能力不会再有质疑。
很快,周昱昭先行抵达,却是面上看不出半点喜色,英俊的脸上肃煞,飞下马来,便急奔至武王身前。匆匆行礼后,就附近武王的耳际,悄声低语。
李眠儿自是听不到他们父子二人低语了什么,只是看他二人的神色可知又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瞅着不远处渐渐逼近的人马,李眠儿心下暗叹一声。
周昱昭带回的队伍很快同大部队集结完毕,就待武王挥手号令众人撤回内城时,又有两骑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就在众人好奇地张望查看,仔细辨认时,武王等人倏地脸色骤变,周昱昭更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李眠儿的身前。
李眠儿止不住好奇。抻着脖子飞快瞄了瞄那愈来愈近的两骑。
这一瞄之下,她也惊住了。
太宗及陈王在失踪整整八日后,竟完好无损地现身了。且还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京军中多数人都是识得太宗皇帝本人的,何况还有两个主将列队其间,就在辨清来人之后,瓮城内顿时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虽然一连多日没有音讯,但太宗和陈王二人瞧着并没有如何憔悴风尘。就像周昱昭现身时一样,他们面上没有喜色,对于众人的欢呼声亦充耳不闻,只挥挥手,示意将领们率军回内城。
可是似乎今儿个出内城容易,然想要回内城却偏要一波三折。
就在太宗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打先往内城走时,身后再次传来声势浩大的人马疾奔之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周昱昭蓦地提声命道:“速速护圣上退回内城。来者是拓拔意!”
于是队伍立等警觉起来,训练有素地先容太宗武王等人进入内城后,再纷涌而入,紧接着快速各就各位:关城门的关城门,登瓮城楼的登瓮城楼。登主城楼的登主城楼……
太宗皇帝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踏到瓮城楼顶跺墙内。瞭望城下,拓拔意率领的十来万人马已然驻停,只是他们所停足之地却不在梁军的射程以里。
见拓拔意不再前进,太宗等人干脆出了跺墙,直接立到又宽又厚的城墙上,而一直李眠儿默默跟在周昱昭身侧,缩头缩面尽量做个隐形人,此时周昱昭跟到城墙上,她也只能跟着立到城墙上,隐在周昱昭的身后,好在,此时众人的全副心思都在城下拓拔意身上,极少有人关注包得严实的她。
特别是陈王,自现身以来,李眠儿偷偷暗中观察了他好几眼。
这才是真正的他!阴骛冷冽!
原先那个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他不过是个保护囊,是个叫众人忽略他存在的烟雾弹。
太宗沉着脸与城下不远处的拓拔意逼视了片时后,终于先提声喊道:“拓拔意,吾大梁前不久才应下汝等合亲之请,将烟熙郡主远嫁于你!如何汝反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侵吾大梁国土、掠吾大梁百姓?”
太宗的声音沉厚隐透高亢,震人耳膜,当真宝刀未老。
“哈哈哈……”拓拔意不答反笑,狂笑过后才冷哼一声,却不即时应话,而是大手一挥,身后属下拉出来一个头罩面巾、身材婀娜的女子。
见此,陈王霎时间前跨一步,身子前倾,眼睛紧紧盯着拓拔意一旁那个被绑缚蒙面的女子。
“这就是你们的烟熙郡主?”拓拔意语带轻蔑。
“拓拔意——”不等太宗开口,陈王再次前跨一步,寒面指向拓拔意,声音里竟是含有几不可闻的焦躁,“若是好汉就明刀明锵的来,欺侮个女子算什么好汉!尔等若敢伤吾妹分毫,本王向你保证,不足三日,北寒国所有的公主将一个不剩!”
闻言,众皆哗然,北寒军队内更是小有骚动!
虽然城下的那个女子是个替身,但陈王并不知晓真相,以为那人正是自己。他如此光天化日地维护自己,李眠儿真是深感意外。
而身前的周昱昭更是微微侧头,眼尾扫了一眼身后。
感觉到前头扫过来的视线,李眠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可是缩完,又想:怎么搞得自己像是心虚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六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
听了四儿子的话,太宗皇帝侧头睨了眼陈王,不过陈王依然死死盯着城下,并不在意他父王的眼神。
“身材还挺像!”前头的周昱昭几不可闻地叽咕一句,李眠儿偏偏头,循声望向城下,不过她前面又是周昱昭,又是陈王,又是皇帝、王爷的,看不到城下具体的情形,只能靠耳朵分判了。
“哼!”拓拔意听了陈王的话后没有动怒,冷哼一声后,“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这两词本王可不敢随便应下!将才梁朝陛下,您也说了,您是把梁朝烟熙郡主配给本王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堂堂一国之君?”
闻言,太宗及陈王二人相视一眼,不晓得拓拔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城下的拓拔意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本王怀揣一颗赤诚之心前去梁朝求亲,可所谓‘天朝上国’的一国之君却行‘卖羊头挂狗肉’之事,贬了你自家身份本王管不着,可本王好歹也是北寒王子,你们便这般无视本王的心智?”
“什么意思?”太宗越听越觉得拓拔意意有所指,他抬下巴瞅瞅那个蒙面女子。
“什么意思?呵——”拓拔意讥讽一笑,扬声道,“如若本王没当面见着你们那位烟熙郡主便也罢了,但当着那么朝廷重臣的面,她在殿央弹了那么会儿的琴,真当本王是瞎子么?”
拓拔意此言一出,不管是太宗还是陈王,抑或周昱昭、李眠儿皆为之一惊。
李眠儿万分诧异,假扮自己的摇晴不管身形还是长相皆算上乘,并且与自己当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皇后当时选择她作调包用,还真是慧眼识珠的。怎么一下就被拓拔意识破了呢?
拓拔意说他识得自己,可她记得那场宫宴上,自己虽在弹琴,但却是一直暗中观察着拓拔意,当时他被陈王、楚王等围得死死,且陈王等人身高丝毫不比他矮,他是如何看着自己的脸的?
周昱昭对此也是一惊,拓拔意为自己发动战争找到了一个十分强硬的理由,虽然是以女人之名,可是这件事可大可小。偏他这么说,往尊严上说,那便是大事了!
只不知拓拔意究竟是真为李眠儿。还是皇后阴差阳错使得这招调包记给他提供一个契机。
太宗及陈王此时已经大约明白拓拔意的意思了,可是当时成亲之时明明是皇后亲自坐的阵,先不管皇后为和亲之事怎么撺掇来的,便是冲她与李青烟原本就不对头的份上,她就该好好利用那次机会把李青烟这根刺从她的后宫永远拔掉才是!
她会行好。为李青烟行一招‘李代桃僵’?
他们这边各怀心思,那边厢拓拔意正命人把一旁的假郡主拉到城门前。
那女子还没站稳,陈王伸手夺过身旁一位领将肩上弓箭,搭弓射箭,迅雷之间,城下女子面上罩着的长面纱应箭而飞。
陈王抢前一步。低头探看,待看清那女子确然不是李青烟之后,竟是悄悄勾了勾阴阴的嘴角。
太宗瞥了眼城下女子的面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如果此时被废的彭皇后在他眼前,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掐得她断气。
“拓拔王子,只凭一眼,你就断定这女子不是烟熙……”太宗不想当着这么多人折了面子。唯有老着脸瞎掰两句,不想话没说完。就被拓拔意打断。
“我说梁朝皇帝,您果然是不把本王当回事,到现在还想抵赖是么?”拓拔意说完,回头对将士们做了个手势,于是即刻,他的身后一片口号声响。
不过却是喊得北寒语,李眠儿不知什么意思。
口号持续一会儿后,拓拔意的话继续:“为了还本王一个清白,你当着众人之面,把事情说清楚!”
说着,拓拔意对着摇晴的膝后弹了什么东西,摇晴应声跪地。
摇晴仰面看着城墙上立的一排皇帝、皇子、皇孙,嘴唇哆哆嗦嗦,愣是半天没吱唔出半句话。
“父皇,她被灌了药,没法咬舌自尽!”陈王在看了城下女子的动静后,悄声对太宗禀道。
这倒是了,依摇晴的性子,还有皇后对她的器重,她定是宁愿死。
摇晴半死不活的样子,拓拔意权当没看到一般,依旧说他的:“不过你们那位烟熙郡主倒好胆色,竟是宁愿饮鸩自尽,也不愿嫁我北寒!当真有两把骨气!”
“什么?”陈王再次丢失分寸,吃惊不小,身子一僵。
但拓拔意似乎已失去耐心:“你们的家务事,本王管不着,只是这欺瞒之恨,本王却是咽不下!从今日此刻起,本王围了这龙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