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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儿四个丫环,心思更加复杂,明知主子做法不妥,又见主子面色铁青,显然是因为疏影的缘故,便不敢插言。
至于疏影,闭是闭着眼睛,可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难受多痛苦,每每看到王锡兰左拥右抱,她就恨自己,恨自己陷在泥潭中不得脱身,就像此时,紫熙公主可以名正言顺地往他身旁一偎,而自己算什么,就算他对自己有意,可那点意思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回 花阴落月成孤倚(五)
想着想着,叹着叹着,本来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看车厢里的人和事,不想没一会儿,疏影竟枕着车厢壁沉沉睡去。
王锡兰瞥见,心里又是气又是怒,这丫头的心肺果然是白生了,倒是自己在这里暗自懊恼不过徒增烦心而已,如此一想,他也闭上眼睛养神。
只是眼睛刚闭上,他又陡地睁开,再又微微阖起眼帘,半眯双眼朝疏影斜觑过去。
从她的眉眼,到胸脯,再到腰腹,王锡兰的心尖上渐渐涌出类似喜悦的东西。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与疏影几乎就没有和睦过,可她的一举一动,通过枝儿的转述,他都是知晓的。
近来,这丫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睡觉,晚上睡,白天还睡,醒着时候也是打盹个不停,再有,她的小日子似乎这两个月里都没有来过。
想及此,王锡兰眸中熠光闪闪,不过想到身边还坐着紫熙,他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忍住一把将疏影拉入怀中的冲动。
这丫头还挺会挑时间的!到了应天府,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就算紫熙最终跟着自己到了应天,以她的能耐也不能把疏影怎么样了!而有了孩子做依仗,疏影在王家挣得一席之位不过顺理成章的事。
喜滋滋地闭回眼睛,王锡兰在心里默默欢喜着。
车厢里静谧无声,感受着车轮滚滚以及车厢有节奏的颠簸,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王锡兰,逐渐身心放松,松着松着,他也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未及睁眼,王锡兰便发觉出不对劲:身体没有颠簸了,耳边亦没有车轮滚滚之声!
他暗暗使力,让气在体内运转。不行,根本转不起来,同时,他还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缚起!
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自己不知不觉睡着。其实根本就是中了迷香。还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迷香,若是一般迷香,他一早就会发觉的!
连自己都着了道。车里四个丫头肯定也跑不了,至于疏影,她是最早睡着的一个,可能是因为她不会武,这才最先受毒侵扰吧!
紫熙!
刚才他一门心思光顾着关注疏影,却并没有在意身旁的紫熙什么样!
“醒了!”
王锡兰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在脑子里将事情来龙仔细过一遍,得在睁眼前弄清楚真相,这样不至于应付时措手不及。让原已被动的局面雪上加霜。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人打乱,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有点熟悉的男子声音。
闻声,王锡兰又是一惊,说话之人已经听出自己恢复意识,显然武功不弱。
如此一来。王锡兰不能再装下去,头脑飞速旋转起来,将车厢里所有人以及车外的车夫挨个过了一遍,一个一个排查,结果片时后。他暗自冷笑,得出一个结论:果然色令智昏!
装作刚从迷迷糊糊当中醒过来,王锡兰缓缓睁开眼睛,所在之地光线昏暗,空气里夹着股潮味,像是一间暗室。
视线清晰后,王锡兰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架由机关控制的铁笼子里,一根根粗实的铁柱从屋顶直插入地里,想硬碰硬地破笼而出是不可能的了!
心顿时凉了半截,王锡兰在心里简单权衡了一下,决定采用缓兵之计为妥,先稳住再谋算。
于是,视线迎向蹲在笼子外正懒洋洋看着自己的陈王,王锡兰歪嘴一笑,挣扎着寻了个相较舒服点的姿势坐倚到墙壁上,哑声问道:“不知陈王请我到此,有何贵干?”
“呵!”陈王冷笑一声,站立而起,他凑近铁笼,盯着王锡兰看了一眼,然后侧过头,瞅向身后。
王锡兰循着陈王的目光,朝他身后望去,这一望,他浑身血液为之一凝。
对面的一架同自己这架构造一致的铁笼中,横躺着他的四个丫环,个个浑身湿透,口泛血沫,看样子,应该都是刚死去没多时!
自己这要睡得有多沉,陈王弄死自己的人,这么大动静,自己都不晓得!
王锡兰恨不得捶死自己,忽地又一惊恐:疏影呢?
他大惊地扑到笼子前头,扒在铁柱上朝对面的笼子里张望,没有疏影!
于是,趁着痛心垂首的间隙,他瞄了眼身周,发现隔壁还有一架铁笼,里头关着一个不醒人事的女子,看身段衣着,正是疏影没错。
见她身子还微有起伏,王锡兰剧痛的心没有再加剧,可他不敢当着陈王的面显出对疏影半分关切,却是抬头盯着对面已经毫无生气的几个丫头。
对枝儿四个的死,他是真的痛心,近两年来的朝久相处,她们的花样美貌、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为他营造了一片清静安乐之地,却从不向自己求名求利,一心一意付出着自己的年轻与朝气。
王锡兰埋首悲愤,口里来回念着枝儿、春儿、汀儿、云儿四个人的名字,并没有注意到陈王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妹妹,皇兄是不是还得唤他一声妹夫呢?”陈王孤高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锡兰依旧没有抬头,他不想抬头,他不想看到某人,不想看到这个被自己设计却最终设计了自己的人。
“皇兄自然得这么唤的,他一辈子都是你的妹夫!”暗室里的紫熙温娴不再,面目阴冷,与在太傅府时判若两人。
“一辈子?”陈王蓦地转身,“他这样对你,你该不会打算关他一辈子吧!”
“如此,他才哪也去不了!”紫熙没有表情,视线定格在王锡兰的头顶。
“当初,我是怎么劝阻你的?”陈王看着亲生妹妹一副满受情伤的样子,不由气急败坏,“你又怎么说的?可事实是什么样的?事实就是,你……被他害得今后连孩子都生不了!”
“我生不了他的孩子,别人……也休想!”紫熙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温度。
王锡兰垂着头,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疏影是否有孕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但是紫熙知不知道,他更回没把握。
唯一有把握的是,紫熙已经看出自己待疏影的不同,否则她不会将疏影同枝儿几个分开,单独关进一架笼子里,她定是准备当着自己的面折磨自己在意的人!
王锡兰心在颤抖,连着嘴唇也在微微哆嗦,这就是为何当初他不愿在心里彻底接纳疏影的原因,多一分在意,就等于多了一分脆弱。如果疏影遭受折磨,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不知道……
陈王又是气又是心疼,无奈地沉默半晌后,他一步一步踱到疏影的笼子前。
他每踱出一步,王锡兰的心就跟着抽痛一下,可他依然没有抬头。
陈王偏头看着笼子里还没有苏醒过来的疏影,对紫熙努了努嘴:“那四个丫头,你忍了许多,刚才解了恨;那这个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紫熙眼帘扫下,瞄向地上的疏影:“她?呵!”
冷笑一声,她蹲下身子,平视着王锡兰,语带嘲讽:“我一直以为,你真正的心思早跟着那个人飞远,不会再对任何人动真格的了!没想到,你却是宁愿对一个丫环用情,也不愿正视我!难道,就因为这个丫环是她的人吗?”
闻言,王锡兰有一瞬间的迷糊,不过很快他便理顺紫熙的话中之意,缓缓抬起头来,他摆出一副同样受伤的神情:“我若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无情,下午就不会答应带你走!”
对上王锡兰的脸,又听他亲口道出这样的话,紫熙冰冷的面容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温软:“那你对这个丫环好,是不是因为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锡兰淡淡地应道。
一直立在旁边听得不明不白的陈王,对笼子里的丫头生了兴趣,也蹲下身子,将笼里的人拉近,这一拉动之下,倒把一直昏睡的人给拉醒了。
疏影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来,一对水灵的大眼睛,顿时让整张脸生动娇俏起来。
“这丫头皮相不错!”陈王评价道。
王锡兰听后,眨眨眼,将眼中的担忧和顾虑眨去,侧面对陈王语带戏谑:“这丫头,的确滋味不错,陈王若不嫌弃,不妨略略品尝一下!”
从刚才陈王与紫熙的对话中,王锡兰得出三个信息:首先,陈王拘禁自己,不是得了皇上的旨意,而是源自紫熙的请求,也是为了给妹妹出气;其次,紫熙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而是打算把自己这么偷偷关着;最后,紫熙误以为自己有意于李青烟,因她远嫁北寒,这才移心于疏影。
这么一来,自己这边目前应该算是安全的,现在关键就是要如何让疏影免于伤害,陈王心狠手辣,紫熙又满心满眼的嫉恨,枝儿几个她竟是一个没有放过,对于疏影,若没有十足的理由,他们更不会轻饶她。
听了王锡兰的话,手脚自由的疏影立马爬起上身,转眸先觑了眼王锡兰,见他手脚被缚,却是目带嘲讽,半点关切之意都没有,接着她又觑向陈王,微抬下巴:“你就是陈王?”
第二百五十六回 花阴落月成孤倚(六)
疏影下巴微抬:“你就是陈王?”
那个在端阳宴当众调戏宫女,又强行扣留小姐在他家那什么莲心池大半天的陈王爷?
那个自己曾以之为与楚王来得一样温雅、能配得过小姐的良人陈王?
疏影扫了眼身周围着的铁笼,小舌头在嘴巴里吐了吐,不再言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刚才同陈王说话的口气有多冒昧,有多不知轻重!
陈王何许人?
这半年来,他的人品在京都可以用人人敬而远之来形容了?
深城府,性凶残,行冷酷!从原先一个浪荡皇子摇身变成如此狠角,换了谁也不敢这般在他面前放肆。
隔壁的王锡兰听见疏影以这种语气同陈王说话,在心里把这丫头摔了不知多少遍,他刚要张嘴说话,想借此引开陈王的注意力,以免他加怒于疏影。
不料,陈王却是“扑哧”一笑,站起身子问向紫熙:“你们刚说这丫头以前是谁的丫环来?本王瞧着怎么有点儿眼熟!”
闻言,紫熙侧过脸来,盯着她的皇兄,冷冷地反问:“皇兄竟然会对一个丫头眼熟,难不成您对她的主子也用过心思的?”
紫熙话中有话,陈王尽管觉得刺耳,但自己的妹妹他并不在意,只是隐隐地他好像已能猜出了大概。
他重新蹲下身子,看着疏影,疏影见状,不由自主地朝后挪了挪。
陈王勾唇一笑:“你以前跟哪个主子?”
“反正我们家小姐不会看上你的?”疏影仍旧没有觉悟到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他同王锡兰根本不是一路人,这个人是不会包容她的任性和无道。
“你们家小姐?”陈王低头轻笑,笑完,他突然抬起头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冷冰一片,半眯的双眼透着两道狠劣之光。
疏影见了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王锡兰亦觉出气氛的不对,同时间侧过头来。
陈王伸手指向身后。但脸还是对着疏影:“呶,你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丫头,可还认识?”
疏影直起身子,顺着瞧过去,当认出是枝儿几人时。脸色刷白。喃喃地唤道:“枝儿姐姐——”然后猛地伏到地上一通干呕。
王锡兰及时避过脸去,不让紫熙和陈王看到自己对疏影关切非常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