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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敢在那儿吹胡子瞪眼。”
“皇额娘,”眼中的气焰在皇上口中烧灼,“前朝的事情儿子自有主张,您只管颐养天年、念经诵佛就是。”
太后闻之未闻,轻而易举就把皇上的烈性沉入水底,还继续,“今日早朝,称病不上朝的重臣可不是一两个,还有递上折子请求罢免的就好几份,以老、以疾,还有自认无能,理由真是五花八门,一个个怕是都盘算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皇额娘,”猛然站起的皇上犹如熊熊燃烧的火堆,“您?”
只是太后根本就不给他发作的机会,摆渡风平浪静凌驾于他的恼羞成怒之上,“到了这节骨眼儿上,眼看乱作一锅粥,你反倒捶胸顿足、郁郁寡欢、不思茶饭,你心存怜悯?还是临阵退缩?你最好该吃,吃,该喝,喝,少自己给自己添堵伤害自己的身子,迅速决断,没什么可犹豫的,免得夜长梦多,人心浮动,乱象四起,到那时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忍无可忍,但不能与太后大声吵嚷,长辈为上,孝顺为先,这样的分寸皇上不能失,他拔腿动身走出几步,太后冲着他的后背就是面不改色质问,“你就打算这样放任岳乐闲居王府置之不理?一个济度不够你提防?你还打算把岳乐闲养成济度?”
皇上双脚即时定住,他立刻掉转身体,疾言厉色,“明儿个朕就给堂兄送个女人去,好让他与济度齐头并进,悠哉个够。”
愕视于他,这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因为与太后置气才说这种话,还是与岳乐势同水火才出此言,为什么?岳乐在他心目中什么时候变成与济度同类,仅仅只是因为岳乐直言而谏,他的心胸对岳乐怎就忽然关闭宽宏大量,变得狭小难容?
这次,皇上回击中的云谲波诡终于打破太后的平静湖面,细微的波浪在太后眼中翻动。皇上敏锐地发现太后的变化,他迅速调整自己的火势,压下性子听太后如何表述。而太后也飞快内敛,转眼间她又让自己的表面恢复清平,这次出语还是淡定,但偏向语重心长。
“福临,宗亲不能乱,八旗要稳住,岳乐就是岳乐,不能把他逼成济度,你必须明确对待。济度尚且还有偏爱的女人,可岳乐府中的福晋只有身份地位的差别,他没有留出多余的情爱偏宠给任何女人,你送什么女人都没用。如今的局面岳乐功不可没,宗亲中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有能力、有威望又忠心护你的人,给他深信不疑,你能伤害他,但他不会伤害你,他值得你托付重任。”
太后的话听在我耳里意味深长,然皇上顿时就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气势,“皇额娘未免言重,堂兄现在的地位是朕给的,没有朕的知遇之恩,堂兄何来的功不可没?他身体不适就养着,何必勉为其难硬撑,如何行事,朕成竹在胸。”
太后的目光慢慢移到我身上,彼此互相交换的眼神都是对皇上言语的不可理解,我的视线小心翼翼流转到皇上处,他正定睛审视于我,我则觉得一团浓雾裹住他,我看不明白他。
“多尼马上率军回京,福临,你心里有对策吗?刘正宗的事情快刀斩乱麻,多尼这边才是当务之急,还有随他出征的罗可铎、尚善、杜兰,一个个手握重兵,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后言辞恳切,不过眸底波澜加剧。
多罗平郡王罗可铎、多罗贝勒尚善、多罗贝勒杜兰都是随安远靖寇大将军多罗信郡王多尼统领将士同征云南的宗室王族,其中,多尼、尚善、杜兰在出征前都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议政。
皇上返身坐下,主动权开始靠近他,自信逐渐平息怒火,“皇额娘人在慈宁宫,可心思却远飞千里之外,您真是操心过度。”
“前年出征,朕派鳌拜相送安定门,如今凯旋而回,朕打算派索尼德胜门迎接慰劳,足显朕的恩深厚意。”
“至于,”此刻他倒也不吝啬露出轻如浮尘的笑意,“‘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这个道理朕一清二楚。”
“你意欲何为?”太后当即前倾,急流推涌浪高。
皇上终于愿意垂青那碗奶茶,还是一碗已经失温的凉奶茶,“索玛姑姑的奶茶就是熬得有滋味,朕爱喝。”大半碗奶茶一口吞咽,他夸张地啧啧嘴,抹抹边角奶沫,“儿子自有安排,皇额娘请放心。”
太后双眉颦蹙,皇上的果于自信正考验着太后的忍耐性。太后刚想开口,皇上就抢先发话,“儿子糊涂,这时候方才想起今晚携皇贵妃同来请安的目的,皇额娘,儿子已经决定欣瑶下嫁后,就让隆禧入住承乾宫,交由皇贵妃亲自教养,这孩子一出生就失去额娘,有皇贵妃照顾他,朕非常放心,这也是他的福气。”
太后忽然站起,失色惊呼,“用不着。”
缓口气,将信将疑,“你是认真的?”
皇上果断称是,太后口气决绝,“哀家不同意。”
“朕只是禀告皇额娘,不是问询皇额娘的意见。”皇上冷眼自若,显然太后的反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福临,”太后大喝一声,接连几口深呼吸,收复怒气,“阿哥所的奴才们尽心尽力,即便刚出生就丧母,他也是尊贵的皇子,谁敢怠慢。”
“福临,”太后缓和音调,“你若是心疼墨兰,就该让她得些清闲,欣瑶下嫁后,不也还有玥柔吗?她不是也还要费心照顾玥柔。”
“皇额娘说的是,墨兰确实辛苦,要不,”皇上黝眉一挑,“让玄烨住进阿哥所,他如今已是懂事的哥哥,他能照顾好自己,隆禧也是您的亲孙子,正是需要人照顾,让隆禧入住慈宁宫,如何?”
“不好,哀家花了这许多心思培养玄烨,他就住在慈宁宫。”太后断然否决,皇上毫无表情,显然这样的回答他也是提前预知。
“墨兰,哀家实在不忍你再受累,就让隆禧养在阿哥所,你不时过去瞧瞧,关心照应,不也一样吗?”太后转向我,语气是商量,眼色却是压迫。
皇上赶快站起,大步来到我跟前,我立刻起身,目光相迎,紧张从他眼中浮现,愠恼在他面上凌厉,我已经读懂他今晚邀约我同来的用意,不言而喻的相知相悯,我无需为选择犹豫。
面向太后,我恭敬应答,“太后,妾妃听从皇上的安排。”
太后早已失去一湖净水,怒气沸腾,瞥眼身侧的皇上,眉飞浅笑,神采旋拂。
“听从皇上的安排?还是这本就是你的主意?”太后直接就朝我猛烈开炮。
“皇额娘,”皇上挡在我身前,阻断我与太后的面对面,“这就是朕的主意,别把气撒到她身上。”
“自钮伊凡有孕以来你们俩就一直不对付,现今居然要领养她的孩子,墨兰,你是用心谋得还是无心所得,哀家可是看不懂。”虽然看不到太后的表情,可这冷嘲热讽却也能易如反掌绕过皇上刺中我。
“皇额娘,方才还热情洋溢称赞墨兰办事井井有条,让您老人家心如止水念经,怎么这会儿您就翻脸不认人,您未免失态过度。”
皇上近前太后两步,音若冰凌,“皇后何德何能,您就能把朕的儿子安排好给她,墨兰为辅助朕安心朝政,鞠躬尽瘁打理后宫,朕为何就不能给她一个儿子,您不是也对朕亲口承认,您欠墨兰一条命,朕下令让隆禧养在承乾宫,不就是成全您的心愿,减轻您的歉疚,难不成遵化时您的坦率感触不过是糊弄朕,只是随口的玩笑话?”
母子俩的对峙把三人瞬间打入无声静默,凝注皇上的后背,我的手心直冒虚汗,这具身躯前的太后会是什么样子,我想都不敢想。
“出去,你这不孝子,哀家白养你一场。”勃然怒喝从太后口中冲出。
“孝敬皇额娘是儿子应该做的,但请皇额娘明白,儿子已经亲政多年,该是如何,儿子自会决定,儿子身为一国之君,自会料理朝政,墨兰身为后宫之主,自会打理常务,请皇额娘清守慈宁宫,静心养老。”平心定气换到皇上这边应用自如。
“出去,都给哀家出去,哀家不想看见你们。”这次太后的声音跌落谷底,她在挣扎着驱逐我们。
皇上抓紧我的手,冲太后浅淡一声告退,便拉住我匆匆行出,忍不住回头看向太后,她已背转身,留给我的只是独立孤傲的背影。
☆、第三十四章 流萤星光,甜蜜瞬间
离开慈宁宫,他遣退御辇,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回走,奴才们身后保持距离步步紧跟,小碌子、吴喜前方提灯左右照明引路。
他说今晚宿在乾清宫,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颔首低眉,叮嘱他务必爱惜身子,切勿忙碌深夜。他说他要先送我回承乾宫,怕我受了气乱跑一通又迷了路,找不回承乾宫的路,他定要亲眼见我踏进承乾宫,才能放心。
莞尔轻笑,他就会满嘴歪理。
脚步停住,凝望夜空,繁星闪烁,“皇上,流萤怎就全都偷跑飞入上空,这下子只能远看梦幻憧憬,有翅膀就是好,就连那无边夜空也可落脚,再法力无边也只能对其鞭长莫及。”
“云黯黯,路迢迢,即便是朕也无能为力把夜空流萤捕捉回来,不过,”他飞快在我脸颊亲啄一口,语气畅扬,“朕不羡慕,朕先下手为强,已得熠熠美莹,也应下那句‘日日在一起,生生相团聚。’”
忽地把我圈住,“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吗?打一字,猜不出,朕就在这里痒痒你。”
就算是漆夜,可也有灯笼光亮点明在场的奴才们,再不济,满天半明半昧的星星也会偷笑,还有身上的龙袍,即便衣裳颜色转暗,可腾跃的龙形依然张牙舞爪,他却丝毫顾不上这些体面,欢颜任性起来。
拿起他的手,我的指尖在他手掌心化作毛毛虫,轻描淡写,未及痒我,我便先发制人,果真他要缩手,我拿紧却又慢条斯理写下“日”字,他不再抱我,抓住我写字的手,“你使坏,用嘴应答。”
“妾妃这才写出日日在一起,皇上不愿意与妾妃生生相团聚吗?”我顽皮反问,他忍住,应答“朕自然愿意。”
我接着更加故意缓慢触弄他的掌心,“日”字之下添上“生”字,谜底“星”组合而成,他痒痒难耐,“朕的爱妃了不得,快撒手。”
我得意松开手,岂料他左右一看,此时我们正停在御花园千秋亭附近,下令不准任何人跟进,当即把我拉进千秋亭,狠狠痒了我一回,我越是求饶,他则愈发变本加厉,不敢肆意放声大笑,却又不可抑止频频低笑,这一个难受劲,直至我笑得都喘不上气,这才容我靠在他怀里平稳气息。
“皇上,前朝的大臣们很难为吗?”
“难,也不难,”他捏捏我的下巴,“都是朕使习惯了的臂膀,彼此间已培养出默契,有些事情不必朕开口,一个眼神他们就能领会,朕觉得省心,可人无完人,他们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朕可以容忍,只要不是违法乱纪。”
“除刘正宗,朕舍不得,下了很大的决心,岂料魏裔介老谋深算,朕岂会再相信这样的人,皇额娘的话虽然狠戾,但朕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同时卸除左膀右臂,”沉叹,“朕总归是念及这些年的君臣情谊。”
“然,势在必行,已容不得朕再三犹豫,朕很快就会下旨给出批示,在这之前,朕需要快马加鞭斟酌出称职的官员补上空缺,朕已下令吏部复查那些因建言而落罪的官员,曾遭排挤、打压的受冤官员,朕会平反,让他们官复原职。朕在前朝的态度还是坚持礼贤下士、知错能改,希望大家看到的是励精图治、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