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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卫昇与同样一脸抓痕的谢安平狭路相逢。素来桀骜妄为的谢小侯耷拉着脑袋,一边走一边叹气,差点撞上圣驾。
谢安平冷不丁打个趔趄,卫昇的辇轿也颠簸一下,他居高临下见到谢安平竟然如此狼狈,顿时心情变得更好:“谢爱卿,这是打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呀?”
谢安平垂着眼盯住地面,无精打采道:“臣今日不当值,准备回府。”回家挨打受骂,而且还心甘情愿。
卫昇眯眼:“朕交待的事办好没有啊?”
“还没有……”谢安平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随口敷衍,“请皇上再宽限微臣几日,过几天一定给您个交待。”现他没工夫搞陷害设圈套,屋子里那位小祖宗都要挠死他了!
“既然不当值,就随朕走走罢。”卫昇难得逮着机会奚落谢小侯,非要他伴驾,谢安平硬着头皮跟上,一颗心早飞回侯府里去了。
一路上卫昇瞟着谢安平脸颊的指甲抓痕,忍着笑意明知故问:“爱卿的脸是怎么回事?”
谢安平撇着嘴角:“……家里的猫儿挠的。”
“肯定是好大一只猫。”卫昇笑得内伤,“对了,与薛氏的婚期定了没有?”
“还没。”谢安平抬起哀怨重重的眼,“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自知顽劣配不上薛姑娘那样的好女子,勉强成婚恐成怨偶,到时就辜负了您的一番美意。臣反复思量实觉得不妥,所以恳请陛下为薛姑娘另择佳婿。”
话才说完,他鼓起勇气去看卫昇的眼,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想博同情,哪知却看到圣上乌青的眼眶破皮的嘴唇。谢小侯大惊:“皇上您您……”
您怎么也挨揍了!您可是九五之尊呐!
卫昇握拳捂嘴警告:“咳!”看什么看!难不成只许家有不听话的宠物,朕还不是有!
谢安平惶恐垂眸,心想是谁这么大胆揍了皇帝,脑海中顿时跳出个嚣张的影——贤妃娘娘。
谢小侯心中默默流泪:连一国之君也要挨女揍,这日子没法过了……
“爱卿呐,可知这门婚事是贤妃保的媒,朕允都允了,断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这样让朕很为难啊……”
连皇上也是妻管严!谢安平这时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苏扶桑的好皮囊和好医术,能讨后宫霸主孟棋楠的欢心。
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当酷吏杀,去学医悬壶济世多好啊,至少还能救自个儿一命不是?
到了含冰殿,卫昇顺便看了眼新簇的紫兰殿,顺口就道:“爱卿,抓住上回纵火烧殿之,朕重重有赏。”
诶呀!有戏!谢安平一点就通,顿时大喜过望,立马拍胸脯保证:“十日之内,保证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卫昇微微笑,撇下他去见孟棋楠了。
既然想把小狐狸扶上位,那几个绊脚石,朕就勉为其难替她除了罢。
卫昇驾临之前,早有宫把他要换洗的衣裳送到含冰殿,孟棋楠一见他的东西就气,拿起剪子咔嚓嚓全绞了个稀巴烂。青碧红绛都要拦她,她举着剪子对准她们,怒目圆瞪:“谁过来捅谁!”
青碧她们不怕死,就怕卫昇记恨上了孟棋楠,拼了命都要抢。孟棋楠哪儿舍得真的伤了两个心腹,吓唬不成反被夺了剪子,只得干坐着生闷气,气鼓鼓瞪她们。
红绛心疼地捧起龙袍:“里衣都烂了,还好外衫没怎么受损,补补吧。”
青碧道:“来不及了,上回不是帮娘娘给陛下做了件竹青的中衣吗?看那颜色跟这个能相配,快拿过来。”
红绛取来竹青中衣,又把外衫袖子上的小口子用针脚密密扎了,一点痕迹也没落下,刚收了布头还没来得及捡走针线,卫昇就来了。
他见到桌子上的衣裳,一眼认出有件是不一样的,拿起来端详便发现不是尚衣局的手艺,放到鼻端嗅了嗅,香味跟孟棋楠身上的一模一样。一抬眼看见她正坐那里,面前还放着针线篓子,卫昇就像灌了一大口蜜,甜到心里去了。
“想朕了吗?”
卫昇腆着脸过去抱孟棋楠,孟棋楠没动,手里捏着根细针,眼睛却瞄向远处。
一针扎不死这厮,剪子哪儿?寡捅死他!
但是剪子已经被青碧藏得妥妥的了,卫昇眼尖发现她指间的针,亲昵她脸颊磨蹭:“给朕做衣裳呢?这么贴心真招喜欢,今儿晚上朕还过来,等着朕,朕好好疼,疼到骨子里……”
寡每次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
孟棋楠现不想捅死他,只想拿针缝上他的嘴。
两温存一会儿就一起用了膳,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卫昇牵起她的手:“走,陪朕去会会胡越。”
仁吉半夜得到了贤妃娘娘大闹寝殿,并且要处死胡姬的消息,天没亮就赶进宫求见卫昇。那时卫昇上朝没有接见他,下了朝传话的又说卫昇换衣裳去了,请他移去偏殿坐着等。仁吉想换件衣裳是多快的事儿,不敢贸然走开,顶着日头紫宸殿外一直候着,足足候了两个时辰,卫昇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位昂着下巴的女子。
仁吉暗自揣测这就是贤妃了,他站了半天腿都硬了,勉力下跪行礼:“臣仁吉叩见晋皇陛下、娘娘。”
卫昇倒是一如既往地和气:“快快请起。”
仁吉起身,平视的眼不经意瞟过卫昇青乌的眼眶,同时感受到一股热烈的虎视眈眈的憎恨。他来之前做了功课,知道这位贤妃娘娘是晋皇的新宠,他想肯定是昨晚进献胡姬的举动激怒了她,所以才招来这样的恨意,一下紧张得手心冒汗。
殊不知孟棋楠只是埋怨:都怪们的胡姬献媚勾出了表叔公的火,换个勾引的法子不行么?非要吹箫!害死寡了……
尴尬的时候,仁吉硬着头皮开口:“想必这位就是贤妃娘娘了,果然如传闻中貌美如花,端庄大方。”
孟棋楠白他一眼,明显不买账:“不敢当,说起貌美如花本宫哪儿比得上胡姬呀,不然大您也不会把她们献给陛下了,不是吗?”
仁吉讪讪地笑:“胡姬只是草原上不起眼的小花,而娘娘是华贵美丽的牡丹,区区野花怎么跟国色相比?娘娘才是百花之首呢。”
孟棋楠扶扶鬓角,阴阳怪气地说:“是说本宫有母仪天下之相?承您吉言了大,若是皇上封了本宫为后,本宫一定送份大礼给您。”
谁都知道晋国后位虚悬,后宫嫔妃角逐难分高下,仁吉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擦着额头解释:“下、下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说本宫不配当皇后?!”
“……”
胡搅蛮缠的孟棋楠,差点把沉稳内敛的仁吉逼得破功,他赶紧岔开话题:“晋皇陛下,听闻贵国盛行击鞠之术,刚好下的侍卫队也对此略懂一二,他们尊敬陛下,请求御前表演献技,还望陛下赏脸一观。”
孟棋楠眼睛一亮,打马球!她不住给卫昇甩眼色:去!去!答应他!
卫昇微微一笑:“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酒叔发现小妖精们都变羞射了!!!不就是吹个箫嘛,你们这么纯情,酒叔忽然都不好意思再重口味了啦!!!
女主:寡人想爆菊报仇……请求作者亲妈同意!
酒叔:转发@表叔公
50V章
50、击鞠
击鞠始于本朝开国;原是军营将士在打仗之余消遣时光的小游戏,后来随着国家的稳定,战乱渐少,击鞠作为一种训练骑兵的手段就保留了下来;并且流传到京城皇宫;成为皇族贵胄喜爱的活动。击鞠之时要设两队人马;分别八人,骑手身穿颜色鲜艳的窄袖胡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执长四尺的长头形月牙拐鞠杖;争相击打一枚朱红漆的圆球,把球打进对方的球门之中便算赢了。
晋国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经历了七代君王;传到卫昇手中,当年马背上夺天下的彪悍早已荡然无存,开国从武治国从文,但守国却又要文武兼备。卫昇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登基以来不仅兴科举,也很注重武将的培养和留用。不然他不会硬要让纪婕妤这样的女子入宫,除了恩赏纪家,也是用她来牵制其兄纪将军。
而谢安平一流,虽是满身恶劣习性,但骨子里到底还有侯门血脉的杀伐气魄,卫昇提拔他,也是不想朝中文臣太重迂腐了天下,他希望文不胜武武不压文,双方势均力敌就好,关键是要为他所用。
制衡,是帝王权术的精妙所在。
不过胡越这番请求献技的说辞就大有名堂了,表面上说是由他们部族表演,但问题是总不能让别人一个队在赛场上跑来跑去吧?晋国必然也是要出队应战的。而且众所周知,击鞠的实力也就代表了骑兵的实力,胡越此举摆明是试探晋国的军力。晋国如果在自己的地盘输了比赛,不仅面上无光不说,还很有可能激起胡越的异心,不出五年必遭来犯。
卫昇很明白,这一仗必须赢。但是究竟让哪些人参赛,又让他大伤脑筋。
胡越已经说了,这些击鞠队员只是随行的一般侍卫,地位卑微。尽管明知其中有乌获王子这样的人物在,卫昇也不便点破,更不好堂而皇之派什么左右卫将军出战,否则别人可要说他以大欺小了。思来想去似乎也找不到几个好用的人,卫昇很是发愁,眸子顿时阴霾下去。
球场设在禁宫南边的宝津楼前,高高的塔楼上有一块延展出来的平台,正适合观看者观赛。而下方赛场长二十丈宽十丈,一片平坦开阔,左右两方的地上分别匍匐着两个三尺见方的藤箱,便是球洞了。跟宝津楼正对的地方、球场另一侧,也有一处擂台,上面摆着几架助威的打鼓,台子中央立一根高耸的旗杆,上面系着花球,胜利者可以取下带走。
胡越击鞠队身着墨衣额绑红带,人高马大的一排站在塔楼下方,显得既魁梧又凶悍。相比之下,晋国人的身形就未有这般高大壮实,似乎孱弱了些。
孟棋楠陪着卫昇登上宝津楼,看见马儿被人牵入赛场,不禁手痒起来。她扯住卫昇袖子,嘟起嘴撒娇:“皇上,臣妾也想玩儿。”
卫昇徐徐转过脸来,眉心皱起:“胡闹。”
孟棋楠眨眨无辜的大眼睛:“臣妾才没有胡闹呢,臣妾骑术不错的呀。皇上您让我玩儿嘛……求您了求您了!”她摇得卫昇头都晕了,黏上去又磨又蹭,“您就答应我罢,我不会给您丢脸的,皇上——”
卫昇不松口,孟棋楠就一直闹,这时仁吉也来劝:“侍卫们都是粗人,娘娘乃千金之躯,他们不敢冒犯娘娘。”
“那就不要侍卫,换成女人来比。”孟棋楠瞪着仁吉,“本宫听说胡越男女老少皆擅骑射,常言道巾帼不让须眉,以前老是你们男人比来比去的多没意思,今天本宫愿和贵国女将一较高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你若同意,本宫这就让人把胡姬带到这里来。”
“这……”仁吉又开始冒汗,迟迟拿不定主意。
卫昇却勾唇一笑,送了个赞美的眼神给孟棋楠。小狐狸好样的,就是别让他们称心如意,想借机试探我晋国兵力?偏不让你如愿!
仁吉犹豫了一下,道:“请陛下与娘娘稍候片刻,在下此行并未带太多侍女随行,而且她们多数不懂击鞠……容在下去问问再来回话。”
孟棋楠笑嘻嘻挥手:“去吧去吧,只要会骑马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来了再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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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吉擦了把汗匆匆下楼,卫昇眼睛往胡越卫队一瞟,顿时看见一名侍卫悄悄离队走开。两人应是找地儿商量去了。
卫昇也不关心和仁吉商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