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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之下吐蕃军与大周军分列两地。皆注目城楼之上的两军将领。
英洛见突厥军一时不急攻城,招呼手下去城中寻得那些受伤的战马,杀了取来食用。受伤之人将伤处草草包扎。半个时辰之前两国人马还斗得你死我活,此时却各自分开,去民居寻得铁锅来,炖食马肉。谁也不能确定,天亮之后,这座孤城是否还守得住?且两国敌军,此时阵前结盟,诸将虽口中不说,难免心中各有所思,一时不能表述。
也有饿得狠了的人,将火旁那烧得焦香的马肉直接撕来食用。城楼风大,更有兵士从没有着火的民居之内取得被褥来,铺在城楼之上。英洛既得了空,自是同夏友一起,将周峥衣甲尽除,检查身上伤口,一一包扎。周峥早已气息奄奄,昏昏沉沉,旦夕之间,便有性命之忧,令英洛焦心不已。
清 醒
甘州城的秋夜甚是寒凉,英洛就地而坐,紧握着周峥长满了老茧的大手,他全身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却仍然 没有要醒来的先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生命的迹像在他身上越来越淡,几乎要消失不见,英洛的心渐渐的下沉,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无底洞……
夏友强撑着挪过来,柔声劝道:“洛洛,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她似乎吓着了,秀美的眸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清醒了般,轻轻地放开周峥的手:“衡,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他微微向后躲了一躲,事到如今,见她细心的团坐在周峥身边,甚直,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都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紧缩成团。后背的痛楚早已麻木,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城下远远跑来一面目焦黑的少年,神情仓惶,脚步如风,一叠声道:“少将军……少将军……”
那声音有点熟悉,他猛然记起,这少年,不正是周峥的陪嫁小厮,名唤文英的?
英洛也已看见了那少年。
但见她急急地伸出手去,欲探触夏友额头,在他后退闪避之际,又朝前迈进了些,不容置喙地贴近了他,一摸之下,吃惊道:“衡,你发烧了?”
夏友本身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又能如何不知?但眼下这火光冲天的甘州城,兵慌马乱强敌环伺着的,一时之间哪里找医治自己的药材呢?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之中,他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冰凉 的怀抱,盔甲碜人,然而那气息让他不由浮上满足的笑容,甚至将那突然而至的少年愤怒的脸置于脑后,安安心心的昏了过去。
文英抹了一把脸上黑灰和着血泪,愤怒道:“少夫人,你……你……”
话未说完,瞥见一旁静静躺着的周峥,忙扑上去探他鼻息,口中连呼“将军……将军……”,耳边传来那女子冰凉无力的声音:“他还活着……………………”心中猛的一松,却听她又接着道:“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文英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轻轻将周峥置于被褥之上,转头高声气道:“少夫人,枉费将军每日里思念盼望着你,你倒好,现下……现下他生死难测,你却与那夏公子在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既是与我家少将军成了亲,就该一心一意对他,怎能如此的水性扬花,你……你……将他置之何地?”
却见那女子英丽秀艳的面容之上甚是冷漠,淡淡道:“文英,将峥哥哥照顾好!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便也陪他去吧!”不知为何,明明很温柔的语气,文英却在其中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与杀气,心中暗暗思量,现下不是治气的时候,且等我家将军醒来再作计较,满腹怒气与怨气强逼着咽下。
不过一刻,便有兵士端着热水与肉汤而来,那女子头都未抬,吩咐道:“文英,喂水给他喝,若是喝不下去,就撬开他的牙关。过会再喂点肉汤。”
那少年恨恨瞪她一眼,乖乖地依言照做了。
英洛将怀中男子放置在地下趴着,翻开他的衣裳,将后背露了出来,文英眼尖,瞧见那男子后背露出一条两尺左右的刀伤,皮肉外翻,森森白骨依稀可见,煞是惊心。边上有侍卫端来淡盐水,欲为他擦拭?此时却无干净绵布,只见她起身去了城楼背风之处,不过片刻,便拿着团白布而来,展开看时,似是她的亵衣,文英不禁面上一红,她倒是自然得很,一把抓住衣角,用力扯成一条条的,留一点碎布沾着淡盐水将那伤口拭擦一遍,地下躺着的男子虽已昏睡过去,在梦中犹自颤抖,呻吟不绝,可见定是极痛的,却不见她显露半分的怜惜,面无表情,手法娴熟,飞快地将伤口清理干净,包扎了起来。
这样的少夫人,文英从未见过。在英府住了近半年时间,每日里只见这位少夫人言笑晏晏,从未有过什么不悦的表情。今晚的她冷漠之中犹带着些疏离,整个人硬梆梆地,泛着残忍的血腥之气,让人看着有些莫名地不寒而粟。
旁边端着肉汤喝的正香的瞎木征兴致盎然看着这一切,大周军虽不敢大声议论这位英将军的怪异之处,但吐蕃军可不会客气。有人小声用吐蕃语议论着英洛,打赌她身下脱了亵衣还有什么?内容猥琐污秽,不堪入耳。大周军虽不懂吐蕃语,但从那些军士脸上的表情便能猜到一二。瞎木征本来就在看热闹,如何还会管这些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那女子身上,只见她沉静的将夏友打理好,示意身边愤怒的侍卫将夏友放在周峥躺着的被褥之上。两侍卫悯然相望这年轻女将,依言照作。
年轻的女子站了起来,目光忽的一寒,领头议论的那吐蕃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颈间已是一寒,身首异处。原来是那女子起身之时,已从身边侍卫手中捉过一把刀,一击得手。
瞎木征手中汤碗险险掉在地下,苦笑道:“英将军,你这是何苦呢?这个,少说也是本王身边得脸的奴才吧?”
面色青白憔悴的年轻女子浓密的睫毛轻轻下垂,在双目之下投下一圈模糊的暗影,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却听她厉声对着那把正在滴血的刀说:“王子应该明白,多嘴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想阵前毁盟,英洛奉陪到底!”
城楼之上一片静默之声,远处传来突厥大营莺声乐语,靡靡之音不歇,如果不是甘州城之内尸横遍野,听那声音真是盛世绮音,说不出的舒逸安闲。
那倒地不起的吐蕃军身旁另有一人挑衅的说了一句吐蕃语,瞎木征脸色一变,却已阻止不及,那女子快速上来,利落一刀,又是一颗大好头颅跌落在地上。
她抬起衣袖,将这把刀身之上热血慢慢拭擦,轻叹口气,似对着情人耳语般呢喃道:“早闻王子御下有方,哪知道身边尽是些多嘴多舌的人!如果王子心慈手软,下不去手,那本将军就替王子料理一二,为着大局着想,还望王子莫怪!”
她这哪里是莫怪的气势,明明是生怕他不肯怪罪!
瞎木征心中泛上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女子如此轻描淡写般道来,他却觉得她今日恰是在豁出命来,不顾一切将这一局搅乱!至于二人阵前结盟,似乎在她眼中,这约成与不成,悉听尊便,与她无涉!
城下突厥军十里连营,瞎木征头一次尝到了内外交困的滋味。身后有侍卫怒不可遏,若得他一声令下,立时扑上去与那女子拼命。耳边他却只听得自己沉稳的声音道:“所有人,管好你们的嘴,否则,别怪英将军割下你们的舌头来,本王可不管!”
一众人等,噤若寒蝉。
这一夜注定漫长。
文英一次次将水缓缓给周峥喂下,过个一个时辰便会少量的给他喂点肉汤。周峥身旁的夏友一直趴着,身体滚烫的惊人。之前那冷凝肃杀的女子早已敛了杀意,侧坐在他二人身边,一遍遍替夏友换着身上降温用的布巾。眼神动作,无一不温柔,无一不体贴。文英虽替周峥不值,但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闷头干活。
天将大亮之时,突厥大营终于停止了歌舞喧闹,王帐内的烛火早熄,这异样的平静反而像深海的暗礁,某处必定藏着深不可测的危机。然而又不能探得明白,这恐惧便扩散了十倍不止。
甘州城内的大火终天渐渐沉寂,只余零星的火苗,闪闪烁烁,众人如置身旷野。如此城池,守与不守,其实已经毫无分别。
骄阳初起,城下大营之中排兵列阵,西突厥大军乌压压而来。当中留开一条大道,一骑黑马缓缓而来,马上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身上所缀宝石熠熠生辉,其人身旁,分立两位高大健美的突厥女子,轻纱掩面,分骑白马而来。身上衣衫皆华美异常,金线暗纹,光华流转。
阿史那达曼,年二十五。十六岁之时初登汗位,三年之内平定西突厥诸部叛乱。传闻中英俊异于常人,体健貌伟,性好渔色,尤喜打猎,行军之时,必有四美貌侍女随侍左右。………………………………英洛目光凝重,对这易大公子的情报网再无一丝疑虑。
看这位年轻可汗的样子,似乎昨晚来甘州之行,竟是打猎的样子。
只是猎物,非是什么野物,怕正是城内这两国近十万军士。
突听得身后一直守候的文英急道:“少夫人,少将军醒了!”
英洛猛的转身,平躺在地的周峥双手正微微的动着,凤眸轻掩,其下眸子似有所动,眼皮轻颤,显是将要醒转。
她急奔回去,握紧他的手,哽咽道:“峥哥哥……峥哥哥……”
昏睡着的人轻轻嗯了一声,虽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然那双眸子是终于睁开来了。目光清明,正静静看着她。
英洛凝望他许久,却只道出了一句话:“你安心休养,一切有我!”初阳洒在女子精致的眉眼之上,只不过是一瞬,她的眉眼忽的舒展开来,几乎要算得上神彩飞扬,令人目不能移了。
静躺着的盯着她看了又看,手被握在一双柔软的小手里,无力抬起,只听他喃喃道:“原来……真的不是我做梦!你,还是来了!”面上忽的绽开了一抹笑颜,夹着苦涩,竟是略有嘲意。
她将他的手紧紧握定,柔声道:“你好好休息!”
然后,松开了他的大手,转头跑回了城墙之前。
城下,西突厥大军正步步推进,云梯擂木正是昨日吐蕃军用过现成的,拿来攻城,再相宜不过。
周峥身侧的夏友,睫毛微微颤动,由于他趴着睡,并无别人瞧见,他面上那苍凉的笑意。
真 相
突厥人一向勇猛,打起仗来悍不畏死,这一仗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天亮打到了夜半子时,城楼之下一摞摞死尸,来不及处理,引来无数虫蝇纷扰。
一天的光景,突厥军有两次曾攻上城楼,吐蕃军与大周军皆已缺了箭矢,唯有大刀斫砍,拼死护城。城楼之上到处丢着断肢残臂与卷了刃的大刀。
阿史那达曼在城楼不远之处,设无篷马车,车座之上铺着白色的羊毛毯子,车旁小几盛满了各色时令水果,那四位美貌女子吹拉弹唱,或者左偎右抱,就那城楼之上掉下的肢体或是某人攀城英姿,指点说笑一番。
英洛早在攻城之际,就着人将夏友与周峥挪到了安全之地,令手下最精英的军士守护,严令吐蕃人不得靠近。好在周峥已醒,诸人可听凭他号令,不致慌乱。
周峥本拟在城头之上守护,但拗不过英洛,偏又气力不继,行动不便,还有点发烧,只得被人抬着下了城楼。
文英自见周峥醒了,欢喜的什么似的,早随侍身侧,一步也不肯离开。英洛嘱他按时用冷水给夏友降温,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
英洛既没了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