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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路。”一个声音十分轻柔。
虽然这叫声是真诚发自内心,但张云卿内心却涌起了一股厌恶感,乃至不想回头一顾。
“顺路,我老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喜欢我,可是,你总不能不理我呀。我已经五十多岁,到了现在,心里记挂的,就你一个男人……”
“梅满娘,对不起,我很忙,我要办事去了。”
“可是,你总得转过身,让我好好看看你呀!”
“不必了。你我的债务早就一笔勾销。今日我救了你,那是我还息给你。从此,我们各不相欠。”
“你……你不是说过喜欢我么?”
“你是聪明人,一位年轻男人,怎会真心喜欢一位半老徐娘?是的,我曾违心说过喜欢,那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现在,我不需再求助你了,我们??就到此了结吧。”
“你……真寡情……”梅满娘抽泣。
“我正是记念过去的一点情分,才不愿回头看你。从前,你在我的印象中是徐娘半老,可这些年,你显然是老丑得不成体统。如果回头一顾,以前的印象会荡然无存??你在我心目中会留下永久的丑陋形象。”说完,大步流星走开。
次日一早,张云卿令钟雪华率一帮人,牵了三匹马去石背张家接赵融、刘异、张光文。这次的欢迎会非常成功。
当张光文通过东门城门洞口时,张云卿发现他伸手抹脖子,走近后,有意打趣道:“光文兄,大晴天的,抹脖子干吗,莫非天要下雨不成?”
“是啊,”张光文笑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天上居然下起了血雨。顺路兄,这次你不会是请我赴鸿门宴吧?”
张云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马首,指了指人群中的张光火:“先见见你哥吧,等会我真要你赴宴呢。”
大群人拥着赵融、刘异、张光文来到县政府,先在礼堂孙中山遗像下宣了誓,然后即入餐厅赴宴。
赴宴的人有:赵融、刘异、张光文、张云卿、张顺彩、朱云汉、杨相晚,另加上一部分土豪劣绅的代表。
酒过三巡,张云卿离座,端起酒杯来到张光文面前:“光文兄,你是有名的智多星,加之又是保定军官学校的毕业生,可谓手眼通天。今日请你来,正是要向你请教我们武冈县今后何去何从的问题。目前,信息不灵,上层建筑瞬息万变。一旦走错了路线,那可是脑袋搬家的大事情。”
张光文也不推辞,望望众人道:“目下虽然风云变幻,上层动荡不安,但有一点却是当今主流??即铲共除奸。蒋介石将军是名赫一时的实力派,他在上海发动‘四一二’政变,湖南的何键又利用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与之遥相呼应,这就说明,湖南上层是倒向蒋介石的。”
张云卿又问:“为什么何键不亲自发动政变,要利用许克祥这个小鬼出头呢?”
“问得好!”张光文赞道,“顺路兄不愧是一位会动脑筋的地方领袖。何键现在没有公开露面,这说明湖南的情况复杂,除了唐生智态度不明外,湖南还是共产党主要领导人***的故乡,反动势力还相当强大。”
张云卿哈哈大笑,一仰脖喝干一杯酒,拍着张光文的肩说:“光文兄说得好,既然如此,我推举你做湘西南铲共义勇队总队长!”
“不敢当。”张光文摇着杯中的酒道,“光文才疏学浅,难孚众望,最多仍然回黄桥铺当团防局头目。”
张云卿冷笑道:“黄桥铺团防局已落在共产党手中,你如何去领导他们?”
张光文道:“首先当然得仰仗顺路兄的虎威,其次,本人在离任前已把团防局的主要武器及绝大部分子弹都藏匿了。还有,团防局的那些弟兄平素受了我的恩惠,只要一声召唤,他们还是愿意跟我把团防局夺回来。”
张云卿敛起笑:“那好吧,我就当着赵县长、刘总队长的面,恢复你黄桥铺团防局局长的职位!”
散筵后,张钻子来报:“满老爷,张光文和他哥哥租轿子不辞而别了,要不要派人伏击?”
张云卿思忖片刻,说道:“放他一马吧。”
张钻子走后,钟雪华道:“张光文不是一位简单人物,要放他,最少也要找杨相晚商量。”
张云卿点头:“那你去叫他来吧。”
一会,杨相晚来到,听张云卿说明原委,惊道:“顺路兄,你不是想称霸一方吗,为何把他给放了?”
张云卿自信道:“我本来想杀了他,可转而一想,反正他已翻不出我的手心,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把他处死,何不让他多活几天,要他看一看我的威风。”
杨相晚摇头:“你若是这样想,那就错了!胜负乃兵家常事,他这回处劣势,如果你不杀他,或许下一次他就要占上风。顺路,你这是放虎归山啊!”
张云卿二话没说,立即把谢老狗叫来,吩咐道:“你马上领一帮弟兄,骑快马追上张光文,把他兄弟杀了。”
“慢。”杨相晚拦住欲走的谢老狗,对张云卿说,“你既然已经放了他,就不能公开杀他。反正一天之内他们回不了黄桥铺,可绕道在半路趁黑伏击。”
张云卿依言。
谢老狗退下,张云卿指对面的座位:“相晚,今天在宴会上,张光文的话有几成可信?”
“你怀疑他在吓唬你?”
张云卿摇头:“我不怕吓唬,若真是那样,我才巴不得呢。”
“我认为他说的全是事实。”杨相晚笑了笑,“我知道你也巴不得如此。”
“嗬,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跟你说什么呀。”
“你虽然没说什么,但事实已经摆在这里。大凡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不喜欢太平盛世,都惟恐天下不乱,越乱越好,伺机大捞一把。喂,顺路,你打算怎样安排我们?”
“你说呢?”张云卿望着他。
杨相晚说:“按道理,有财大家发。”
张云卿敛起笑,认真道:“如今这座城市并不安宁,特别是刘卓的势力随时都有进犯的可能。我想,待赵融正式任职之后,准备以县政府的名义饬令朱云汉、张顺彩出城担负剿灭刘卓的重任,然后??”
“然后你一个人在城里大发横财!”杨相晚插话道。
“哈,哈,哈!”张云卿大笑。
“哈,哈,哈!”杨相晚亦大笑。
次日一早,谢老狗回来,报告昨天深夜在高沙拦截到张光文兄弟,并下手成功。
张云卿问道:“你怎敢肯定就是张光文兄弟?”
谢老狗道:“张光文在和合街轿行租的轿子,一共两顶,每顶由四人抬。和合街抬轿行的轿夫都穿了一色的服装,我早几年就熟悉了。”
“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把他们打死了?”张云卿仍不放心。
“我一拦截到他们,那些轿夫就吓得屁滚尿流,四散逃奔。一阵乱枪,两顶轿子里的人都给打死。因为天黑,我手摸,一个有胡子,另一个没有胡子,不正是张光文兄弟么?”
张云卿又问道:“拿回来什么证据没有?”
“有的。”谢老狗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这是两双耳朵,我从尸首身上割下来的。”
张云卿接过纸包,打开一看,果是四只耳朵,再认真检查时,却发现其中两只耳坠肉上有两个小孔,随手向谢老狗脸上一掼,骂道:“混蛋,连女人的耳朵都分辨不出!”
谢老狗拾起一看,连连扇着自己耳光道:“我混蛋,我混蛋!”
张云卿还要发火,杨相晚劝道:“这不能怪弟兄们,张光文狡猾异常,早就有提防了。要怪,只能怪我们太轻视他。本来,在他进城之初,就应该动手。”
张云卿连连摇头:“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过了数日,县政府正式宣布恢复。赵融任县长,刘异任副县长,张云卿任铲共义勇总队队长。
又过了十数日,各乡土劣组成的团防局纷纷派人进城表示拥护新政府。其中,还有黄桥铺团防局派来的郑正良代表张光文向赵县长、刘副县长、张总队问好。
恢复后的县政府第一道命令就是派遣朱云汉、张顺彩率本部人马出城围剿刘卓的农民自卫队;第二道命令,就是铲共义勇队扩充,凡愿意参加者,除了要担保人之外,另需交纳二十石谷的枪支抵押物;第三道命令,因以张云卿为首的铲共义勇总队扩充,急需军费,各乡团防局负责按乡民田亩紧急抽税,上缴张云卿……
一道道命令,没有一道不是按张云卿的意愿下达的。赵融、刘异也明显感到自己成了摆设,但又无可奈何。
张云卿利用从城乡各地搜刮来的钱,替自己养了三百余名手下,再利用这三百名手下,对武冈百姓进行更刻薄的搜刮,一时间,城乡各地,怨声载道。
一日,张钻子从外面回到县政府,他向张云卿汇报了朱云汉、张顺彩及易豪的情况,仍不肯走。
张云卿皱皱眉头,问道:“还有什么吗?”
张钻子鼓起勇气说:“还有,就是关于老百姓对你的议论。”
“老百姓如何议论我?”
“他们说,如今满老爷比从前更凶狠了。从前满老爷当土匪,多少还有顾忌,如今做了官,掠夺老百姓,比以前更名正言顺了。”
张云卿得意地哈哈大笑,敛起笑吩咐道:“什么人如此大胆,你给我一一打听清楚,等有了空闲,叫他们再尝尝老子的厉害!”
张钻子退下,尹东波劝道:“满老爷,如果我们想长期在城里呆下去,最好不要这样,稍收敛一些,以免百姓怨恨。”
张云卿板起面孔:“谁说想要在城里呆下去了?如果弟兄们都进城,那我们的名称就不能叫‘土匪’,该是一个新的名词。如今机会难得,不抓紧时间大捞一把更待何时?一旦陈光中进了城,就没有机会了。”
“老百姓可以不管,可是赵融、刘异……”
张云卿:“赵融、刘异对我很不满吗?这说明他们太不识好歹。若不是老子赶走了共产党,至今他们仍在受农民的压迫,回不到城里来。”
“人本来就是不凭良心的。我的意思是,赵、刘二人如果对我们不满,早些请来部队,我们就没有多久的天下了。”
张云卿点头:“这个倒是值得注意。我会教谢老狗严格把守四门的,凡赵融、刘异的手下外出,一律派人盯梢。老尹,这些天我交给你一个艰巨任务。”
尹东波点着头,等着张云卿吩咐。
“你带领一帮弟兄,利用现有的马匹,把我们手中的好枪运回燕子岩,换一些破旧、老式的来。”
尹东波不解道:“我们岂不没有了一点战斗力?”
张云卿叹道:“我们眼前的大事不是要跟人打仗??事实上,哪怕我们的武器再精良,也打不过别人。从形式上,我们是招安部队,一旦上面派部队来到,势必要接受收编。你说,有哪一个军阀不把精良武器当成命根子?”
“满老爷,这回你真的打算招安?”尹东波搔首问道。
“谁真心招安了?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子暂时答应,无非是为了喘口气,一旦军阀们滚蛋,老子躲到一边,把枪取出来又是一群好汉。”
尹东波明白过来,放心下来,说道:“这还差不多。今晚我就去办。”
尹东波连续利用十几个夜晚,把好枪、快枪全部藏回到燕子岩悬崖上,让据城的土匪们装备一些汉阳枪、鸟铳之类。
张云卿估计要到年底才会有大部队来武冈,农历七月,湘西著名军阀廖湘芸、陈光中就从绥宁进据到武冈,廖为司令,陈为副司令。
其时,张云卿仍以铲共义勇总队长的身份与两位军阀周旋。很显然,他和他的手下,在行为上就不能不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