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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陆祁安大吃一惊下脱口而出,随后马上醒悟过来,口气一转改口否认,“怎么可能?!”
赵昊启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威慑力,陆祁安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是说,那天三管家不是一直跟着我在潆香楼吗?他又不是有分身术,怎么可能是搬运尸体到潆香楼吓唬人的人?”
“怎么不会是他呢?”赵昊启弯起唇角,挂上一抹淡笑,双眸牢牢锁在陆祁安脸上,不放过他一丝表情的变化,缓缓地道,“潆香楼守门的龟奴说,你家三管家下午五时之前就离开了潆香楼,一直到后来都不曾再出现。而幸运阁客栈里的假蒲商人却是五时到的,六时就退房离去,时间不是刚刚好吗?”
陆祁安露出僵硬的笑容,“可是,九公子凭什么认定那人是我家的三管家?不是任何人都能化装成那商人吗?”
“陆大人,你的长兄——刑部主事大人特意将今年的行刑日子提早了数天,定在七夕。同时,处斩的犯人中恰好有名年轻女子,这名女子的尸身恰好被蒲商人冒充为她的亲戚给领走了。这么多巧合……”
陆祁安似乎已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回道:“那也不能说明是我家三管家。”
“我是没证据。”赵昊启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提高音量又说,“事到如今,那人是不是陆三管家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把琴音姑娘送回去,为人子女总不能不替母亲守孝。”
陆祁安再次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三娘死了?怎么回事?”
这时,赵五公子惊讶地插嘴发问:“陆大人你不知道吗?前天夜里贼人闯进了幸运阁,被官差追着逃到潆香楼里,劫持了唐三娘,最后两人一同跳入河中逃遁了。这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陆大人怎么会没收到消息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陆祁安神色张皇,结巴着解释道,“我是接到贵府的拜帖,今早才从郊外别院赶回家中,压根不清楚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赵昊启站起来,对陆祁安行了一礼,神情严肃地道:“陆大人,无论你否认也好承认也罢,请转告琴音姑娘这事。”
陆祁安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我要知道她在哪的话,一定会告知。”
看到他答应了下来,赵昊启和哥哥告辞离去。陆祁安送他们兄弟俩出门,走着走着,赵五公子放缓了脚步,瞧着陆祁安缓缓说道:“陆大人,我好像听说唐三娘一直不喜欢你去找琴音姑娘。她曾极力反对琴音姑娘接待你,两母女还为此争吵过好几次,是有这事吧?”
陆祁安猛地停下脚步,双眼冒出火一般盯着赵五公子,“赵大人,你是怀疑祁安吗?祁安纵然不满三娘所为,亦断然不会因此而伤害琴音的娘亲。”
赵昊启上前劝说道:“陆大人请勿急躁,我兄长并非怀疑大人。”
陆祁安把目光转到赵昊启脸上,语气染上些许暴戾,质问道:“那又是什么意思?”
赵昊启并未被他的语气吓住,冷静地看着他,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严峻表情,“陆大人你静心想想,凭你的家世、容貌和才学,为什么唐三娘会那么反对你跟琴音姑娘在一起?正常的话,应该是巴不得的吧?”
“我怎么知道啊?”陆祁安语气粗暴地喊道,“那三娘的心思古怪难懂,让人猜不透。”
赵昊启淡淡地道:“不是猜不透,而是你没去了解。”轻轻叹了口气,瞥了眼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陆祁安,他才继续说道:“陆大人,你还是去问问你的父亲吧。”说完,他转身走向等候在陆府大门前的轿子。
陆祁安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双眼迷茫,凝视着赵家众人的背影,心事重重。
赵家兄弟离开不久,陆祁安带上仆人急匆匆地离开靖安侯府。
回到府里,元宝迫不及待地问赵昊启:“那三管家就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
赵昊启边悠然走在桥上,边回头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元宝不服气了,他快步追上赵昊启,急急说道,“他扮作其中一个挑夫,把尸体搬到客栈后,偷偷留下来处理尸体的时候,被住在隔壁的陶徐氏发现了,于是他就杀了陶徐氏。然后偷偷离开,扮作刚好跟着陆祁安到达潆香楼。稍后再到隔壁把陶徐氏的尸体送到了对面。后来,三娘发现是他帮助琴音逃走,要挟他,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唐三娘也干掉了。”
赵昊启没好气地回答他:“你可别忘了装着尸体的箱子是下午四时送到的,还是确确凿凿地进了屋子,陶徐氏有机会看到他摆弄尸体吗?别说陶徐氏说不好在那时候已经身亡,就算还没死,那三管家不会锁上门再做事吗?”顿了顿,赵昊启又说:“其实,把陶徐氏的尸体放进箱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陶商人。”
元宝一听叫了起来,“您不是说陶徐氏不是陶商人杀死的吗?”
赵昊启在湖边小亭前停下了脚步,这时翠晴迎了过来,“公子别光顾着说话,先回房里换了衣裳。”
摆了摆手,赵昊启道:“先不换,我约了窦兄过来,待会儿他就来了。”说完,他让翠晴给自己和元宝端来茶水,就坐在亭子里跟元宝继续谈论案子。
赵昊启悠闲地喝了半盏茶,把元宝急得快要上蹿下跳,这才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陶商人是没有杀陶徐氏,但他应该是发现了陶徐氏的尸体,你不是说老掌柜曾在箱子被搬进房子里的时候,让陶商人帮忙开房门吗?”
“对。”
“陶商人应该就在那个时候把锁给换了过来。”
“换锁?”元宝大惑不解。
“我估计那时候陶商人已经把陶徐氏的尸首搬回了房里。因为他们是私奔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陶商人自会罪上加罪。那时的陶商人恐怕是急疯了,刚好看到隔壁送来了大箱子,而且主人没到,立即就把这箱子当作救命草。他是想只要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一切罪名就由隔壁的箱子主人承担了。最为理想的,就是隔壁那人悄悄地把尸体处理掉。”
元宝恍然大悟,“所以他就设法偷到钥匙,趁老掌柜他们一走开,马上就把尸体放到那箱子里头。”
赵昊启点点头,“差不多是那样子,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说了,是换锁,不是偷钥匙。你想想看,钥匙怎么能偷,太冒险了。要是把自己的锁当作金字三号房的锁锁上,待老掌柜一走开,不就能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金字三号房的门了吗?”
元宝一拍大腿,“对,放好尸体后,把锁换回去就好了。”
“说不好,他在寻找陶徐氏的时候,还刚好跟凶手打过照面呢。”赵昊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目光延伸向外,横跨过湖面连接暖晴阁所在小岛的桥上,黑衣仆人领着身着青衣的窦永庭正走在上头。赵昊启放下茶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往外跑,高兴地挥动右手,大声呼喊:“窦兄,你来了!我今天再也不要学那个枯燥的马步,教我点儿别的好吗?”
翠晴望着他跑着离去的背影摇头,“这家伙就是好高骛远,也不想想自己的手脚有多迟钝!”
“还好他怎么也学不会武艺,不然够我们受的了,你说是不是啊?”元宝说完,与翠晴相视一笑。
当天下午,在河边搜索的衙役在河里发现了唐三娘的尸身。经仵作检验,确定死因是在七月十六日凌晨至早上被绳索自身后勒毙。
七月十八日,一顶轿子载着琴音悄然返回潆香楼。惊见母亲的尸身,悲伤的她哭了一夜。第二天,她在陆祁安的帮忙下替唐三娘办了丧事。京兆尹按照赵昊启事先的吩咐,没有传唤她询问私奔之事,低调处理了此起案件。
七月十九日,京兆尹得报陶商人并未返回家乡,而是藏身在邻县亲戚家中。按照赵昊启特意写来的密函里头的指示,京兆尹传召靖安侯府三管家,却被告知其十八日离府后已不知所终。
七月二十日,窦威奉命带领数名衙役亲自启程前往邻县缉拿陶蔚膳。京兆尹亲自带领属下到幸运阁客栈搜查,大肆搜寻一番后,他们在藏宝斋最里头隔间的墙内发现了暗藏的隐秘之处,内藏一铁皮造的小柜。开启那个小柜的钥匙,正是元宝用拓印回来的玉佩印子重制的玉佩。小柜打开后,京兆尹从中搜出一份潆香楼的房契。房契下是一个长约成年男子前臂,宽一个手掌长度的木盒子,木盒子上了一把五轮转字密码锁,京兆尹当场没能打开,于是便将木盒子带回衙门。京兆尹亲自向赵昊启汇报搜查结果之时,顺便悄悄地将这个木盒子带进赵府,呈给了赵昊启。
七月二十一日,快马从邻县带回糟糕透顶的消息:靖安侯府三管家陆前嵘被杀于陶商人隐匿的村庄后山一座荒庙内,陶商人则当场畏罪自缢身亡。
“怎么会这样?”听闻消息,赵昊启一脸震惊呆在当场,“为什么会把那两人都杀掉啊?”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后,痛苦地抱着头沉默良久。
特意前来告知消息的京兆尹坐在一旁左右为难,不知该保持缄默还是说些安慰话才好。
过了许久,赵昊启才抬起写满沮丧、挫败的俊美面容。京兆尹朝他挤出一抹扭曲的苦笑,犹豫着要说几句劝慰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他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才刚上任,前后连续出了五起人命案,连自杀还是他杀都没能弄清,更别提缉拿凶手了。倒霉至此,他这京兆尹当得真叫痛苦!
“元宝。”赵昊启招手让元宝走近,语带责备地问道,“那天你没有把信亲自交给京兆尹大人?”
元宝说道:“我是亲手交给大人的,还对大人说了是公子给的密函,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信里的内容。”
赵昊启转过头,射向京兆尹的视线箭般锐利,“那么是大人没按照昊启的嘱咐,让大人以外的人看了?”
京兆尹错开视线不敢与赵昊启对视,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他是给了,还不止一个人。收到赵昊启送来的书信,他欣喜若狂,内容没看仔细就急着拿去在众同僚面前炫耀。那是丞相府里矜贵的深阁公子给自己的书信啊!怎么可以藏起?他得意地指着信上字迹说道:“看,九公子的墨迹多俊秀挺拔。”看着同僚们羡慕与妒忌交杂的眼神,他心里爽快极了。没想到,才过个半天,那封信竟不见了!
“是我的错!我太疏忽了!”赵昊启声音哽咽,显然难受极了。“那两人是因为我的那封信而被害的!”那封信里,他向京兆尹透露了琴音私奔的协助者,以及提到陆管家及陶商人都是见过陶徐氏头部的人,有可能知道凶手是否有在陶徐氏头部或颈脖上留下痕迹,陶商人甚至可能与凶手曾打过照面。
“那个人头真是害人不浅啊!”京兆尹深有感触地感叹道,“陆前嵘是在后山的荒庙里收藏人头的时候被陶商人发现了,估摸是陶商人发现自己被人陷害,一时心生气愤,操起尖刀就把陆前嵘给杀了。杀人后,陶商人清醒过来,发现大错已铸成,就当场自缢身亡。说起来都是那个人头害的!”
第二天,应赵昊启的要求,童师爷与向都头带上元宝奔赴邻县。当时仵作已验尸完毕。因荒庙地处荒僻后山鲜有人迹,虽事隔一天,荒庙里头的现场仍保存完好。然而,外头的脚印踪迹却乱了。
第二天傍晚,风尘仆仆的元宝回到了赵府。元宝一见赵昊启,即刻【文】将自己【人】手绘的【书】荒庙命案【屋】现场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