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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上面,但是目前我们要谈的只限于预料。预料的状态,就其较强的形式来
看,是我们都很熟悉的一种状态。在赛跑之前,你会期待着作为出发信号的
手枪声。在进行爆破的石坑里,在你等待一次即将发生的爆炸声时,你会感
到有些紧张。到旅客拥挤的车站去接朋友,你会打量许多张面孔,看看有没
有你心目中所期待的那张面孔。这些不同的状态一部分是心理的状态,一部
分则是身体的状态;有着肌肉与感宫的调整,通常还有某种想象中的事物(这
可能只是文字)。在某一时刻,某种事情的发生不是给你“果然这样”的感
觉,就是给你“真想不到”的感觉。在前一种情况下你的预料为“真”,在
后一种情况下你的预料为“伪”。
各种不同的身体和心理状态可能都是对于同一事件的预料。可能有着不
同数量的意象,不同程度的肌肉调节,以及不同紧张程度的感官上的适应。
如果被预料的事物不是近在眼前又不是很有意思,预料就可能只存在于对于
某个将来时态的句子的相信上面,例如:“明天夜间将有月蚀”。“对于B
的预料”可以定义如下:如果在适当时间出现B,我们会有“果然这样”的
感觉,如果不出现B,我们就会有“真想不到”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的任
何心理和身体状态就是“对于B 的预料”。我认为没有任何别的方法可以给
作为对于某一事件的预料的全部状态中的共同成分来下定义。
我们早已确定了使预料为“真”的条件;在预料之后出现“果然这样”
的感觉时,预料就为“真”。我们现在要研究的乃是使预料成为“知识”的
条件。因为知识的每个实例都是真的信念的一个实例,但是这句话反过来说
却不能成立,所以我们必须研究除了为真这个条件之外,还必须加上什么条
件才能使真的预料成为“知识”。
我们很容易举出预料为真但却不是知识的实例。假如你见到一位智者,
他长着银色长髯,衣穿锦袍,具有丰富的东方智慧,你就会深受感动。假如
他说(而且你相信他)他有预见未来的本领。并且假如你掷一次钱币,他说
是正面,果然就是正面。这时你得到的是一次为真的预料,而不是知识,除
非他的夸口得到充分的证实。
或者举一个更为简单的例:假如你正料到调先生给你打电话。电话铃响
了,但打电话的并不是X 先生。就这个例子来说,你对于电话铃响的预料虽
然为真,但它却不是知识。或者假如你是个怀疑一切的怪人,因为天气预报
说天晴你就预料着下雨,而后来果真下了雨,在这种情况下把你的预料叫作
“知识”就会成为对于气象学者的侮辱。
非常明显,如果预料是具有假前提的论证的结果,那么它便不是知识。
如果我以为B 几乎总是随着A 而发生,所以我看到了A,就预料到B;如果
事实上B 很少随着A 而发生,但是作为B 随着A 而发生的极少见的实例之一
却碰巧真地发生了;那么我对于B 的为真的预料就不能算作知识。
但是这些还不是真正困难的实例。动物和人类(除去在少有的从事科学
研究的场合)的预料是由于一些经验引起的,逻辑学家可以把这些经验当作
归纳的前提来看待。我刚解开拴狗的皮带,狗就兴奋地期待可以到外边走走。
狗的行为好象表示它在做这种推理:“根据我的经验,到外边走走(B)总是
随着解开皮带(A)而发42 生;所以这一回大概也是这样”。当然,狗并没
有进行这样的推理过程。但是狗的身体构造决定了这件事实:如果在狗的经
验中B 常常随着A 而发生,而B 又是在感情上引起兴趣的事物,那么A 就引
起狗对于B 的预料。狗的这种预料有时是对的,有时则是错的。假定事实上
B 总是或几乎总是随着A 而发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说狗对于B 的预料
是对的吗?
我们可以把问题再往下深究一步。假定虽然事实上B 总是随着A 而发
生,这个概括性叙述却只是碰巧正确,而且大多数逻辑上与它类似的概括性
叙述都是错误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认为是狗交了好运,全凭偶然的
机会才猜中的,在这里谬误的过程碰巧引导出正确的结果。就这种情况来看,
我并不认为可以把狗的预料当成“知识”来看。
但是现在让我们假定不仅事实上B 几乎总是随着A 而发生,而且在经验
中B 随着A 而发生的实例属于一个可以下定义的由实例构成的类,在这个类
中概括性的叙述事实上几乎总是正确。我现在假定尽管我们所说的那种概括
性的叙述事实上几乎总是正确,我们却不知道它们所以为真的理由。我个人
的看法是:在这种情况下,狗的预料应该当成“知识”来看。如果这样,科
学的归纳也应看成“知识”,只要世界具有某些特点即可。我暂且把我们是
否知道和在什么意义上知道世界具有这些特点这个问题搁下不谈。
在本书中我们一直假定科学的真理是颠扑不破的,并且一直探讨我们得
以认识科学的过程。所以我们有正当理由假定动物大体上和生物学家所说的
一样,已经变得适应它们的环境了。现在动物一方面具有某些先天性倾向,
另一方面又有获得习惯的能力。就得以生存下来的某一类动物来说,这两者
都一定与环境中的事实有着某种程度的一致。动物一定吃它应吃的食物,与
同类的动物成偶,和(在高级动物中)学会躲避危险。除非世界上存在某些
因果的一致性,动物获得的习惯就不会有用。这些一致性不一定430 就是绝
对的:你把砒霜掺进对老鼠富有吸引力的食物,这就可以毒死它们。但是除
非吸引老鼠的食物通常是有益的,老鼠恐怕早就死光了。一切高等动物很快
就获得到曾经发现过食物的地方寻觅食物;这种习惯是有用的,但它却完全
建立在认为存在着某些一致性的假定之上。这样动物之得以生存下去就靠它
们按照某些方式作出动作的倾向,这些动作方式的有利性在于这件事实:概
括性叙述得到证实的次数比纯粹逻辑让我们假定的还要多。读者可能迫不及
待地要问,动物的习惯与知识有什么关系?照传统的“知识”概念来讲,它
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照我所要主张的看法来讲,它们之间的关系比什么都
重要。就传统的看法来讲,知识的最高境界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一种亲切而
且几乎带有神秘意味的接触,这种接触有人还可以在来世从幸福的幻境中得
到完全的体验。人们告诉我们说,这种直接接触有几分就在于知觉之中。至
于事实之间的关联,旧的唯理主义者把自然律归并到逻辑原则里去,他们不
是直接这样做就是在中间多通过一层上帝的善意和智慧。这一切都已经过
时,只有知觉还被许多人看作是提供直接知识的,而不是象我一直所主张的
是感觉、习惯和物理上因果关系的复杂而不准确的混合。我们已经看到,一
般来说相信对于被相信的事物只有一种比较间接的关系:当我不通过文字而
相信即将发生一次爆炸时,准确他说出我心中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相
信对于被相信的事物有着一种复杂和比较模糊不清的关系,正象知觉对于被
知觉的事物的关系一样。
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研究的不是对于个别事实的信念或知识,而是对于事
实之间的关系的信念或知识,例如在我们相信“如果有A,那么就有B ”时
所涉及的那一类关系。
我所谈的那些关联是一些带有某种普遍性的关联。在一个完全的共现复
合范围之内,我能够知觉到具有空间与时间关系的各部分;这些关系属于个
别知觉材料的范围,不是我要研究的问题。我要研究的那些关系是带普遍性
的,正如拴狗的皮带与出去走走431 之间的那种关系一样。但是当我说这些
关系带有“普遍性”时,我的意思并不一定是说没有例外;我的意思只是说
这些关系在绝大多数的实例中为真,以致就每一个特例来讲,如果该特例不
存在相反的证据,那么它就有着很高的可信度。这些就是成为我们日常生活
中行为根据的那些概括性叙述,例如,“面包有营养”,“狗吠”,“响尾
蛇是危险的”。看来很明显,就这些信念在逻辑书上所表现的形式来讲,它
们有着很久的历史,我们可以沿着这段历史一直追溯到动物的习惯。我想追
溯的正是这段历史。
对于“狗吠”所进行的纯逻辑分析很快就达到非常复杂的境地,看来常
人似乎不大可能理解这样渺茫、神秘而又带普遍性的事物。对于逻辑学家来
说,第一阶段是把它替换成:“不管X 可能是什么,不是‘X 不是狗’就是
‘X 吠叫’”。但是因为狗只是有时吠叫,所以你还须把“X 吠叫”替换成
“有一个X 吠叫的时间T”的命题。然后你必须用我们在本书第四部分中所
提出两个可供选择的给“T”所下的定义。最后你将得到一个很长的命题,这
个命题不仅涉及到狗而且涉及到宇宙中一切事物,并且复杂到除了在数理逻
辑方面受过相当训练的人都不能理解的程度。但是假定你必须把你的命题“狗
吠”解释给这样一个外国人,他除了懂得数学方面的英语之外,不认识“狗”
和“吠”这两个词。你怎样办?毫无疑问你不会搬出上面这一套逻辑上的赘
言。你会指着你的狗说一声“狗”;然后在激起它吠叫时说声“吠叫”。这
时这位外国人就会懂得你的意思,尽管作为一个逻辑学家,他并没有这样做
的必要。这就让我们看清楚,普遍命题的心理学与它的逻辑大不相同。心理
学是在我们相信它们时所发生的事实;而逻辑也许是我们成了逻辑学圣徒之
后应该发生的事实。
我们都相信凡人皆有死。在我们积极相信这句话的时刻,出现的是什么
一种状态呢?也许只是一种相信这句话正确的信念,而不去想这句话所指的
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我们追究这句活的所指的意思,我们将做些什么呢?
我们确实不会在心目中展开一长列临终的床位,一人一张。如果我们一定要
追究这句话所指的432 意思,我们真正想到的可能类似下面所说的情况:“某
某老人,年99 岁,健壮不减当年,但我认为他将有一天死去。有某某年轻人,
尽管瞥力过人,精力充沛,但也不能永远活下去。赛可西斯由于想到他的军
队的战士会死去而落泪;他的军队里的战士现在都已经死了。至于我自己,
虽然难以想象一个没有我的世界,我也要死去,但我希望现在还不要死。如
此等等,由你随意列举”。没有这一切无关宏旨的细节,我们就难以理解普
遍性命题,除了把它当作一种没有确定解释的文字形式。事实上,在上面这
段很长的阐述中,普遍性命题除了通过“如此等等”而露一点头之外,就从
来没有正式出现过。
我认为,真正构成对一个普遍性命题所抱的信念的是一种心理习惯;如
果你想到一个个别的人,并且在出现有关死亡问题的情况下,你就会想到“不
错,他也会死的”。这就是那种表面上无关紧要的细节的真正意义所在:它
让你认识到相信“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