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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此刻真的有点头大了,不老老实实回答怕是不行了,想了片刻,曾毅道:“中药的方剂里面,有君臣佐使之分,其中君药的味数最少,却有穿墙倒壁、事半功倍、立起沉疴的效用;臣药味数虽多,但真正用于病的,却是极少。”
老人家没有打断曾毅的说法,只是脸上浮现微微的笑意,似乎不以医术内容开头,这小子就不会讲话。
“就现在的体制看,官员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其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和改变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官员们前进一小步,社会就能进步一大步;官员们倒退一小步,社会就会倒退一大步。一步虽小,但只要是向前走的,其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曾毅沉声说到。
现实中,有很多官员喜欢作秀,曾毅对此并不是很反感。他觉得哪怕是作秀,只要是向着民生这方面的,就都要支持,支持的人多了,形成了一种舆论和潮流,说不定作秀最后就成了假戏真做。
但如果大家都去泼冷水,都去冷眼旁观,时间一久,或许官员们连作秀的想法都懒得有了,那才会是真正的悲剧,因为是你自己亲手阻断了社会上升的机会。
大公子等了片刻,见曾毅没有再吭声,才确定曾毅是真的讲完了,他心里忍不住要爆粗口,这小子可真是惜字如金啊,他所讲的正题内容,怕是还没有开头的那个医学引子多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所讲的理由,和他的医学道理是完全符合的,结论就是三个字:“要治官”。唯有如此,才是找准了君药,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人家听完,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良久之后,道:“我的病好了!”
这话让曾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再为老人家重新诊脉,这几天他每天早晚各诊一次,其实早已经可以确认老人家的病情是好了,剩下的一些问题,也并不是药可以解决的,那需要精心的调养和休息。
见老人家下了送客令,曾毅只好告辞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人家和大公子,老人家此时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下地走了起来,看到床前柜子上的烟盒,老人家忍不住又拿了起来,抽出一支刚要点燃,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好又重新塞了进去。
大公子看到老人家的这个举动,才开口道:“古人讲上医医国,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个曾毅就是典型的例子。”
老人家回头看着大公子,背起手问道:“克锋你怎么看?”
大公子道:“之前知道那副字是曾毅写的,我觉得无非就是年轻人专门挑了好听的话来写,不过今天听了这番问答之后,我觉得他能写出那副字来,是有点道理的,好像隐约能看出点张居正的意味。”
老人家却是微微地摇头,然后坐在了靠窗的一张沙发里,道:“不是张居正。”
大公子稍稍有点纳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讲,他觉得曾毅的一些特质,完全就符合张居正。
“我看倒有几分管子的味道啊!”老人家说完这句,拿起手边的火柴空划了一根,似乎是要过过干瘾,火苗映红老人家的脸。
大公子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一句话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句话,便出自于辅佐齐桓公成为一代霸主的“春秋第一相”管仲之口。管仲也讲过“下令如流水之源,令顺民心”,这和曾毅那句“人心向上、人姓向下”在道理上是相通的,只是没有那么直白罢了。
大公子没想到自己父亲会给曾毅如此高的评价,管仲可是他自己都很敬佩的一位古代政治家。从管仲的言论就能知道,管仲其实是非常重视礼节荣辱这些事情的,可他先做的,却是如何让老百姓“仓廪实”、“衣食足”,所以管仲最后成为了春秋第一相,并且成就了齐桓公的一代霸业。
这是个真正的实干家!
和管仲形成对比的,是春秋时的另外一位大家孔子,虽然孔子“仁义礼节”的思想被后世千年尊崇,但不得不讲的是,一生都在寻找入仕机会的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却始终被所有的国家都敬而不用。
第二天,曾毅复诊的时候,向老人家提出了告辞,老人家自己都说病好了,脉象也都恢复了正常,实在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老人家没有挽留,而是道:“我送你的书,要好好读!”
大公子一旁斜眼瞥了曾毅一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有想法的,这是对曾毅寄予厚望啊。
“老人家的叮嘱,我会牢记心头!”曾毅说到。
老人家就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拿起手边的一本外文书看了起来,他老人家可是精通五国语言的。
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曾毅就准备离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什么样子,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只是多了一本老人家送给他的《张居正传》。
门口的警卫已经接到了命令,一辆挂着黑色窗帘的轿车也稳稳停在了假山之前,只等着曾毅登车离去。
走到车前,曾毅正要抬腿上车,身后传来声音:“请留步!”
出声留人的,正是大公子本人,他刚好从屋里踱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这边。
曾毅只好又返身迎过去,道:“大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大公子摆了摆手,呵呵一笑,道:“江湖上的混号,以后就不要叫了嘛。”顿了一下,大公子道:“我看就跟翟浩辉一样,你喊我锋叔吧,这不算是占你的便宜吧?”
曾毅没想到大公子会这么讲,这么喊曾毅肯定不吃亏,因为大公子和翟万林确实是一辈的人物,他便道:“怎么会呢,不会!”
大公子道:“我送送你!”
曾毅急忙就道:“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大公子哈哈笑着,道:“你可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嘛!”
曾毅就道:“那不过是他老人家的玩笑话,锋叔不要折煞我了!”
好在大公子也没有坚持,客气几句便作罢,道:“也罢,老爷子身边现在还离不开人,我就不送你了。”说着,大公子伸手掏出一张精致到极点的名片,“我的名片你拿着,下次找你,就不用再通过翟浩辉那个臭小子了。”
曾毅就把那张名片端端正正接了过来,可能有这名片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吧,把名片收好,曾毅又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大公子也没客气,把曾毅的名片一接,就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屋前的台阶上。
曾毅就知道这次是真的该走了,告辞一句,他就过去钻进了车子,没等车子发动,就轻车熟路又摘下眼罩戴好,靠在椅背上琢磨了起来。
曾毅觉得大公子今天的这个送行,似乎目的并不在送行,而是有别的意思要传达,尤其是那句“你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这就是个玩笑话,根本不值得大公子重新再提一次。
只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要么就是太好,要么就是太坏。
思来想去,曾毅的头有点疼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不管如何,大公子能把名片交给自己,至少就不能太坏。
回来的路线,跟曾毅去的时候差不多,连续换了两次飞机,最后又降落在云海市东郊的雄风机场,只是中途转乘的那座机场,似乎跟来的时候又不一样。
出机场的时候,门口的警卫收回了曾毅手里的那张临时证件,这意味着曾毅不能再返回机场了。好在是从顾迪那里借来的那辆车子还在,曾毅就驱车往云海市区去了。
路上想了想,曾毅没有再联系任何人,而是穿入绕城高速,然后驶上了返回丰庆县的路。
曾毅出现在丰庆县政斧大院时,包起帆匆匆忙忙从楼里跑了出来,道:“曾县长,您从京城回来了?”
“嗯!”曾毅胡乱地点着头,包起帆嘴里的去京城,可能是有人帮自己转达给县里的解释吧,大公子不可能让一个县长无缘无故失踪多曰的,那才是引起别人关注呢。
包起帆就跟在曾毅的后面,道:“回来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终于也可以放下了。”
曾毅明白包起帆的意思,就算是有人帮自己解释过了,但一个县长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而且中间任何音信都没有,联系也联系不到,县里不可能没有几句流言的。这事很正常,只要自己回来,流言就会慢慢平息的。
回到办公室,曾毅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问道:“最近都有什么情况。”
“最大的情况,就是前天轨道部的规划方案终于出台了,新的铁路要从我们丰庆县穿过,而且要在县内修建一个安全调度点,因为老板你不在家主持大局,这事搞得县里都不知从何入手了。”包起帆赶紧挑重要的事情汇报,道:“昨天市里召开铁路工作动员大会,老板你没有出席,何市长很不高兴,发了脾气。”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倒是不担心,何思贤是知道内幕的人,自己回头去去向何思贤解释一下就可以了,何思贤不可能真生自己的气,不过是借敲打自己,来提高其他人对铁路建设工作的重视罢了。
包起帆又连续讲了几件事,全都涉及到了财政审批,没有曾毅这位一把手的签字,县里的财政工作这几天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讲完这些,包起帆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走到旁边的文件柜,从最里面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道:“这里还有一份从南江省白阳市送来的文件,是派专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老板您过目。”
曾毅接过文件一看,只见文件袋上还贴了封条,入手的分量还挺重,再看封条上的印戳,是属于小吴山管委会的,曾毅就有点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多半是李伟才把那份养老产业的报告赶了出来。
曾毅就没有着急拆开,这事并不着急,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赶紧联系王曦,把特种钢材的项目落实一下。
(未完待续)
第七一一章 部下
包起帆出去之后,曾毅就把电话打给了王曦,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王曦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曾毅笑了笑,道:“王总工你好,我是丰庆县的曾毅。”
“曾县长你好!”王曦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
曾毅心里就踏实了几分,听王曦的语气变化,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道:“临时有事,这几天没有在东江,因为事情突然,所以也没向王总工解释……”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王曦听曾毅是在解释这件事,就道:“翟公子已经就此事专门跟我沟通过了,曾县长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再说,我这边还有些资料没有整理出来呢。”
曾毅一听,也就不再多解释了,翟浩辉办事向来稳重,自己那天走得匆忙,翟浩辉肯定要帮自己去稳一稳王曦的,曾毅便道:“不知王总工那边把资料整理完毕,还需要多久?我这边也好着手准备。”
王曦便笑道:“今天就能整理完毕。”
曾毅就知道王曦肯定早把资料整理停当了,这几天大概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他笑道:“巧的很,我这边今天也能完成准备工作。”
王曦便默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到丰庆县去,争取把这个项目谈定,顺便也回故乡探望探望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