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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单家的人能完全接受小双要找出当年那个凶手的决定,并且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敏云也能进入警大,顺利就学毕业,通过国家资格考试,只为了在终结当年这件不公不义的未破案子时,她也能用警察双亲的双眼,见证这一切。”
许久——
帝百计抬起了眼。
“所以有人来袭代表单双正在进行报仇计画吗?”在逼自己得去思考的情况下,他只能想到这个结论。
单开笑了,淡淡地说:“就我的认定,这不是报仇,小双没有复仇者的性格,她只是在偿还她亏欠敏云的部分,就算敏云什么都不记得,在知道这一切后也说她不在乎了,但愈是这样,小双就愈是要用她的一切来记住这件事情,记住敏云的父母是一对优秀的警察。”
语毕,寂静重新回到两人之间……
突然,帝百计叉起了一点都不想吃的食物塞进嘴里。
吞下后,他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艰难地问,有一种非问不可的感觉。
单开坐下以后,首次露出带有温度的笑容。
“敏云一直被我们保护著,连婚事也在众人半哄半骗下接受,但是你好似破坏了这个平衡的情况。”她语气一转,变得冷酷,“如果你支撑不起如此严酷的现实,我希望你在伤害她之前,赶快离开十二刻馆。”
帝百计哑口无言,只能拚命地吞下食物,忍住涌到眼角的泪水。
她说过自己很麻烦,她说过因为有门,所以不能坐云霄飞车,她……她是多么让人心疼啊!
他要赶快长大,拥有一对强大的翅膀,最有力的双足,能够强而有力的拥抱申敏云的双臂。
内心猛地涌出了无边无际的欲望,他很自私地想要让她幸福,好想、好想。
今天早上不得不松开手的那个景象又闪现眼前,而他发誓,再也不要有这种放开她双手的痛苦记忆了。
飘摇的雨丝在转瞬间变成雨箭,由乌灰的云顶射入凡间,这一个夏天的雨水泛滥到秋天,让夜晚提早平添了几许寒意。
申敏云伫立在窗边,看著雨成片地落,永无止尽般地落。
十二刻馆在雨幕之中有一种沧凉的气息,那昏黄的火光使人想要学飞蛾扑火,以拥抱最真实的温暖。
如同她蠢蠢欲动的胸口,想以最短距离,飞行到七点钟楼的灯光之中,无畏任何冰冷……
“还不想睡吗?”
悦耳的男性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有一些舍不得,但又不得不抛下那一抹光,回过头,东方研笑得无比温柔包容,伸手拍了拍两张床铺的其中之一。
“该睡觉了,敏云。”他半带命令地道。
“哦。”
申敏云也只好挪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情愿的脚。
看著小小人儿就像木头人一般地走著,东方研打从心底发笑。
别人还在享受学生生活的十七岁,他就已经为了这个手脚无法协调,连使用言语都有困难的女孩而吃尽苦头,近二十年的相处,她的哪根毛不顺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不想睡啊?”只怕不只是睡的问题而已,他笑著问。
申敏云嘟著嘴,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她想睡,昨天晚上都在哭……
“我不想睡。”她努力睁大双眼,信誓旦旦地说。
说谎。
东方研在内心很平静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想睡?”他再故意不过地问。
申敏云低下头,对于要用什么借口非常地苦恼。
“嗯,下午有睡过,所以……”
“我们下午去树林里散步,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你合过眼。”面对这种不攻自破的谎言,东方研哭笑不得,也只好戳破它。
申敏云有一点慌乱了起来。
东方哥说过,爱说谎的人是坏孩子,开姊也会生气,可是,那该怎么办呢?
有没有办法不在这里睡呢?
“东方哥,”她抬起写满恳求的小脸,“夫妻一定得一起睡吗?”
结婚之后,因为还住在随时会有单家人回来的十二刻馆内,所以他们都会找时间尽量独处,以前也和东方研一起吃、一起睡,她没有不满,但今天,突然就是今天,她不想这么做了。
东方研躺回自己的那张床上。
虽然是夫妻名义,但在她有那种心情之前,他把自己当成她的父亲,而染指女儿禽兽不如。
不过,既然身为父亲,他自然也有做父亲的自私。
“敏云要让我一个人睡吗?这样会好寂寞哟!”他万分认真地道。
果不其然,申敏云露出为难的表情,再度挪动她半石化的腿,一脸的不情愿,就像要她上刀山下油锅。
“哦、哦。”申敏云无意识地发出几个单音后,躲进棉被里。
她知道应该在东方研回十二刻馆的时候住在一点钟楼,但是相较于他,还有另一抹身影更令她在意啊!
她在想小百,一整天都在想他,就像他初到来之时,无法将他从脑海里删除一样地想。
他有两、三天没有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了,而且他难受的表情让她也跟著难受。
其实早上若不是东方研握著她的手拉向他,她是想重新牵起那带著细茧的手的。
据他有一次翻动著她软软的手时所说,握剑是要非常用力的,所以他的手一直没有细致过。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对那握军刀的手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特别是昨晚,他始终悍然地护在自己面前,所以她只能从空隙看见他灵巧俐落却又力道万钧的使刀,任性逗弄著,然后华丽攻击时,她好想被那样紧紧地握住。
能当他的军刀,该有多好啊!
她有这个笃定的念头,却是愈想愈迷糊。
北杉也有茧,更为厚实的粗茧,她没有特别爱啊!
若是她不喜欢那茧,为什么今天被东方研平滑的大手牵著在林间散步之时,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呢?没有那种怦怦乱跳,好想要、好想要的感觉呢?
“眼睛张得这么大,能睡得著吗?”
申敏云循声望去。
躺在自己床上的东方研撑起手臂在笑,忍受不了那种审问般的视线,她垂下根本不愿意闭起来的双眼。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东方哥,小双回十二刻馆的时候,敏云也都会陪她睡,”在他眼前,她有一点点胆怯,但她决定试一试,“小百也会作恶梦,所以我去陪他睡好不好?”
东方研挑起了眉。
单双向来难睡是因为申敏云的缘故,那个死小鬼睡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个死小鬼像要吃了他一样瞪他的事情,他还没忘记呢!
“杉叔说他已经能正视被囚禁的事情,所以你以后不用去陪他了,他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早晚该回家。”
回家,对啊,小百也有自己的家……
申敏云心头一绞。
她忘记了,小百有一天也要离开的,离开这间处处不便,只有一个麻烦的她的十二刻馆。
她的小手不由得绞紧了被子。
“晚安,东方哥。”
东方研还以浅笑。“晚安,敏云。”
语毕,他闭上眼,决定放那个突然显露伤心表情的申敏云一马,在她蹑手蹑脚溜下床的时候,也刻意保持熟睡的假象。
谁教他今天心肠好!
睡不著,他睡不著。
辗转反侧,无辜的雨声令人心绪浮动,再柔滑的床单也只有被自己揉了又揉这一个功能而已。
原本该乖乖栖息在胸膛里的心脏想要找到出口,躁动不安,为了她的人生、她的命运狠狠地抽痛著。
人生如戏,但戏般的人生多半充满令人费解的情节。
申敏云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她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她呢?
她柔软的笑容再度浮现脑海,他的心于是更痛了几百倍。
这份心痛,帝百计无法否认其中掺杂了同情,但更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为了自己的缘故。
是的,为了自己,为了没有任何力量的自己。
他好不甘心自己为什么这么的弱,无能为力让他尝到前所未有的苦涩和酸楚滋味。
要喜欢她就认真看清楚现实,他的确不如东方研、单双和单开这群人,再加上其他的单家人,更是显出他的渺小。
开玩笑,一票人都是政商名流、集团接班人、三线一星的警官、前任美国陆军绿扁帽部队的少校,而她的丈夫东方研,就算鲜少看财经杂志,都对他这号人物有概念。
谁能在他们面前不自卑!
如果有这种人,麻烦站到他面前用全力给他一巴掌,教他要果敢一点,硬起膀子!
承认自己不如人真是个悲哀的经验。
但是,为什么即便如此,他都无法将心中的爱拔掉呢?
那爱已盘根错节地和他的心合为一体了。
一个人一生之中是不是一定会爱上一个人,然后就算不管再怎么样羞耻和丢人,都无法说不爱就不爱呢?
对他来说,申敏云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能不爱,否则就不需要生命;不能不爱,否则他的世界就会崩解。
帝百计觉得好痛好痛,全身都痛,因为非爱不可,他痛得浑身颤抖,可是也心甘情愿。
他不后悔,不后悔……
念头一经翻动,他霍地起身,眸射精光。
十二刻馆没有门,很好。
每一栋楼都有横向的连结,很好。
如果有人防守,他手边有军刀,很好。
东方研的体态就算运动神经不弱,都不像个习武者,很好。
若是他拿著枪,敏云就在一旁,等于什么作用都没有,很好。
既然这样,那他在忍什么?他好想见她,都快要发疯了,他已为她种魂颠倒了,又何必以为自己能够放弃,或是自己一个人想破头就能得到最好的结论呢?
一如他所说过的,爱情是他和她的事情,而他愿意相信她口中的“不一样”。
连没有那张纸都不能阻止他的爱意,那有没有婚姻这件事情,就不是他应该优先在意的。
难关是用来冲撞、突破,然后胜利欢呼的。
况且依照单家人的态度,他怀疑那个男人会逼铁定对性爱没概念,幼儿般的申敏云就范,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帝百计那冲动发烫的身子突然窜过一阵恶寒,他的脑子里又浮现了另一个可能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敏云是愿意的呢?
万一她的确是爱著东方研的呢?
万一的万一,那他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呢?
第八章
“小百,你又不舒服了吗?”申敏云喘著气,忧愁地问。
为了不惊动馆里的人,她悄悄地沿著回廊回到七点钟楼,好不容易抵达,就发现帝百计一个人抱著头在哀号,她果然还是来得太晚了,不该等东方哥睡著才偷溜,他一定又作恶梦了!
心头像被钝刀磨过,疼入骨髓。
还沉浸在自己构筑出来的悲惨世界之中,却听见意料之外的甜美声音,帝百计抬起迷蒙的双眼,不可遏抑地伸出双手。
即使是梦,他都要拥抱那个人儿,紧紧地,按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像是再也不用分离一样。
不若帝百计是张著眼以为自己在作梦,申敏云被突如其来的紧紧拥抱,弄得差一点就断了气,心脏也吓停了好几拍。
接著,就是像踢踏舞般震撼天地的强烈鼓动声,让她的耳朵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震聋了。
好难受,好难受,又是那种难受到另一个次元等级的难受,再度入侵她的身心灵。
“小百、小百,你……你抱得我好痛。”呼吸困难,视线渐渐模糊,申敏云断断续续地呻吟著。
没有中断的痛呼,不如他梦中预定的乖顺,加上凉凉的身体愈来愈火热,帝百计那乱七八糟的元神终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