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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公子手下第一利刃的“影”,即使在江湖中也是威名赫赫,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
只是他看着花阡陌时,眼底竟是少有的温和柔软,带着无尽关切。
“真没想到,公子居然派来的是你,影。”
花阡陌将窗子关上,这才转头看男人一眼,眼底有和男人同样的复杂和感慨,却无视了他的关切,保持着面对接头同僚的冷静和疏离,淡淡说了一句。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迟疑了一下,本想叫她的本名,看见她的表情,终究还是作罢,念出她的代号:“……离。”
——是了,即便他们自幼相识,宿命相牵,曾经怎样熟悉和相依为命。但自从公子将他们从那场浩劫中救出,赐予他们这样的代号之时,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本名和原有的一切。
“公子说,过年了,我们也该见见,而且他需要我在南京给他办些事,就把我派过来了。”
花阡陌正走到桌边去给他倒一杯热茶,闻言,轻笑了一声:“公子倒有心了,上次见面时还是前年公子派你来南京任务吧?”
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她的笑到底有几分真,也分辨不出她说这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讽刺。
“……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我?”她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笑,将茶递给他后就转过身去给他拿干毛巾,“衣食无忧,不用像你一样出生入死刀头舔血,自然算不错……”
影站在屋子中央,听见这句话,眼底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情,却没有答话。
两年不见,她长大了,也变得漂亮了。披散着长发,垂下的眉眼虽然神情淡淡,却依然带着勾魂夺魄般的明艳,让他无法移开目光。她变得如此艳丽妖娆,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那般雍容华贵,就像一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可是他却并不喜欢这样。她这样的从容反而让他心情无比复杂,无法将她和前几年还会再久别再遇时,那个露出忐忑不安表情对他说“蛮风哥哥,我害怕”的女孩重合在一起,而她的疏离淡漠也让他感到了某种不知所措。
有时候,他宁愿她依然是那个同他一样失去了一切,胆小又害怕,想要依靠他的丫头,而不是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对他这般疏远的花魁。
“……除了应付那些客人烦了些,不过……不说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冷漠的眼神仿佛能结成冰,转眼又平静道。只是话未说完,她忽然被身后一双手猛地拉入一个尚带着风霜和寒气的怀抱,让她不由惊呼失声,“喂!干什么!你——你疯了——”
“……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该……”曾经他们是怎样相依为命,如今却这样客套的寒暄着,仿佛两人之间已经阻隔了一座结冰的深渊,无法再靠近半分。她的冷笑更是让他浑身发冷——她本是拥有那样温暖笑容的女孩,让自己甚至不敢对视。
影紧紧搂着她,嗅着她发间传来的幽香,无视她的挣扎低头吻上她的鬓发,不停低声喃喃着。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内疚痛苦,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仿佛有什么极为后悔之事,忽然坚定道, “你不该是这样……我,我带你走……”
他本该照顾好她。
可是当初的他满心都只有仇恨和报复,忘了同样失去在那一场灾难中失去一切的她又该是如何彷徨和无助。被公子救下后,他一直在拼命在习武和任务,根本无暇他顾。等他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公子送到了这种鬼地方,成了公子手下暗行使之中的“离”。两人更是帝都南京天各一方,甚至无法见面。
若不是他的疏忽,或许一切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花阡陌挣扎了许久,却始终挣不开他。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苦痛和挣扎,她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终于平静下来不再惊慌,用略带压抑,却是绝对冷静平淡的嗓音低低道:“蛮风哥哥,你放开我。”
这个称呼终于起了作用,他忽然就沉默了。良久之后,身后的人终于松开了她,她连忙回身后退了几步,上下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抬头,假装并未看见他的表情,转头在架子上找了一条帕子递给他。
他接过帕子,有些愣神,下意识的拿起丝帕随便擦了擦被雪沾湿的头发。这样一来,他本来束好的头发就被弄得有些蓬乱,凌乱的支楞着,看上去有些青涩有些呆,让他周身属于“影”的那种冷厉肃杀的气势顿时消失了,就像一个普通的有些毛躁的男孩。
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还只是一个毛躁又顽皮的男孩子,什么事也没有,总跑去河边疯玩。那时琉璃也会一脸嫌弃的递给他一块帕子,可他总是不耐烦,每次都只是应付性的胡乱擦几下,弄得头发乱糟糟,一下丢掉帕子继续撒欢,留她气呼呼的在原地跳脚。
他手抓着那丝帕,下意识的抬眼看她,她的眼中也闪过了些笑意,不复方才的冷静疏离,显然也想起了那段日子。
只是一切都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无论是他还是她。
这样的事情,总是会让人感到难以遏制的悲哀。花阡陌垂下眼,敛住眼底的情绪,回身来到妆台前从暗格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淡淡道:“这是公子要的这半年内的消息。”
他手中尚还拿着那条她的丝帕,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放的地方,他索性就将丝帕塞进了怀里。郑重的接过信,影心中也明白这封信的重要性——信里的内容,就是她待在这风月无边阁的理由和收获,若是被旁人拿去,她立刻就会有杀身之祸。
是的,他知道,她在做的事是极为危险的。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花阡陌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低声道:“你不必这么内疚,我是自愿来这里的,只是想尽一份力而已。你我的处境目的都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能力,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些事情。”
影沉默。其实他宁愿她恨他,也总好过这样的云淡风轻,仿佛完全不在意。这样的解释听上去客气又合理,只是这话从某种程度上讲却是生生在两人之间割裂出了一道屏障,分出了你我,那样疏远的冷静。
花阡陌表情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可他的心情却变得十分复杂——对现在的她来说,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永远记得,逃出那漫天火海之后她满眼泪水,小手攥紧了他的袖子,小声说:“蛮风哥哥,我害怕。”
可是现在,她却这样冷静的站在他面前,客气的说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他们自幼相识,一起长大,若不是那场灾难,苗疆土生土长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用中原话叫青梅竹马。可命运弄人,如今的他懂了这个词,他们却早已天各一方不复当初。
他们共同在那场劫难中逃出生天,也曾经相依为命。可是公子给了他复仇的机会,而他不愿意放弃那种机会。为了抓住机会,他自然也就放开了她的手。
一时疏忽,她被追求复仇的他遗落在了原地,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反而坚强的自己站了起来,承担了那些对她而言太过沉重的一切,甚至还说要替他分担。将她遗弃在原地,让她这样坚强起来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他又如何能奢求她还会再相信他再依靠他?
“……不,还是我带你……”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花阡陌猛地截住了话头。她的眼神竟是这样的坚决,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冷冷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走。”
影沉默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明明心底压抑着什么让他想爆发,想去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可是花阡陌冷漠抗拒的表情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能感觉到她笑容之下隐藏的排斥——她并不想看见他。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表现过分了,缓和了表情,问道:“你在南京待多久?如今在哪住,要不要我让宋妈妈给你安排个住处?”
影却久久没有说话,深深看她一眼,忽然转身走向了窗口,只留下轻轻的一句话。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我就在隔壁客栈的地字三号房,你有什么事就到那里找我就好。”
他一手撑着窗沿,又那样一下就跃了出去。漫天风雪中,他的背影看上去分外落魄孤独。花阡陌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停在了原地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夜色和风雪中。
寒风夹着雪花卷进来,她打了个寒颤,觉得无比的冷,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披帛。
往昔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好自为之。
花阡陌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找什么,慌张而恐惧的。
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虚无,唯有前方不远处层层台阶之上,那张高椅仿佛王座,上面依稀坐着一个人影。
她四处找寻着,可是整个世界好像除了那王座和其上的人是真实的,其他都是虚无。
唯一的一线天光斜斜从空中打下来,照亮那张王座和其上雍容华贵的锦衣。那人的身形竟是极为纤细瘦弱的,一只苍白的手扶着椅子把手,看上去倒有几分羸弱。天光只照亮到那人的脖子以下,他的脸依然隐藏在那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可那人周身逼人的贵气和压迫感却如此强烈,甚至强到让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她不停的在那一片虚无中竭力寻找着,只是具体是在找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想不起。可那茫然失措的感觉却依然如此真实。她知道高椅上的人正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目光是饶有兴味的,仿佛在看一场戏,她也知道当时的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傻,就像被老鹰盯上的兔子一样傻,因为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徒劳无功。
座上的人终于开口发话,声音听上去竟无比年轻,原来那居然也只是一个少年。
“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
那句话仿佛一根针刺入脑中,点破了她其实早已隐隐意识到的事实,她奔波找寻的脚步终于停滞了,如遭雷击,脚下一软,就那样跪坐了下来,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虽然在很早之前他就说过那句话,但之前她并没有信。可这次不同,那话将事实无情的摆在了她面前,撕破了所有掩饰和自我欺骗。
“你蛮风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不能总当你这种只知道哭的小丫头的保姆。”
她跪坐在那里,肩膀微微发抖,低着头却没有回答。
“你不能怪他丢下了你,你蛮风哥哥是想给你们的家人报仇呢!他拜托我照顾你,为此他将他的命卖给了我。”少年低头看着她的反应,放柔了声音,声音里渐渐带了分诱导的意味:,“他是个难遇的习武天才,又对你这般好。我惜才,不想让他为了那目的将命赔上,你忍心让他一个人这么拼命?
“……那么,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花阡陌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眼前是华丽的绣花幔帐,屋子里静悄悄的, 红绫不知道又跑哪里撒欢去了。
她蓦地坐了起来,冬日清晨的森冷寒意顿时让她颤抖了一下,可是她却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