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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喝醉了、赌输了,倒楣的就是秋蝉。那男人甚至堂而皇之把情妇带回家,要老婆去睡沙发。这还不够,她的公婆把那男人的荒唐、不负责任,归咎於秋蝉不够贤慧。
为了舍不得不满三岁的女儿,秋蝉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又因为她和前夫恋爱长达八年才结婚,她始终不放弃他迟早会悔悟前非的希望。
他的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使他没有一个工作能持久,秋蝉便必须兼做职业妇女。而当她婆婆忙於坐在赌桌上,女儿无人看管,自己跑出去玩,遭一辆小货车辗毙,全家人都把指摘、怪罪的箭头指向秋蝉,她这才寒透了心。
脱离了婚姻桎梏,於秋蝉是幸非不幸,但失去幼女的打击和伤痛,令她一度一蹶不振、万念俱灰。若蝉拿出一笔钱,帮她租了个小店铺,让她开始个属於自己的事业,精神上有个依托。
刚开始若蝉每天来帮她。秋蝉开创了点基业後,她向银行贷款,扩大了店铺,逐渐自悲痛中走了出来,若蝉便偶尔才来看看她。
“哎,还什麽还?”若蝉说。“当作我是你的合夥人好了。”
“你这个合夥人当得太轻松了吧?八百年不露一次面,我一个人在这做牛做马。”
若蝉知道姊姊不是真的抱怨,这个牛马,她做得愉快得很呢。
“你能者多劳嘛。”
“老板娘。”顾客喊。
秋蝉连忙过去,电话正好响,若蝉便接起来。
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顾客源源不绝,简直门庭若市,秋蝉忙得不亦乐乎,若蝉也没闻著,电话几乎一通接一通,都是打来问“订的衣服到了没有”。
终於又送走了一批顾客後,秋蝉乾脆在门口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我该回去了。”若蝉不想耽误她做生意。
“乱讲,我们好久没好好聚聚了。赚钱是要紧,可是不必太贪,今天做得很不错了,我应该让自己喘口气。”秋蝉拿起皮包。“姊姊我做东,你想吃什麽?”
若蝉看看表。“怎麽觉得好像才吃过午饭,转眼又到了晚饭时间。哎,无怪古人说:饱食终日。”
“像你这样白天教书,晚上和假日窝在家里写稿,还叫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整天晃荡的人怎麽说?”
“就叫无所事事罗。”
姊妹俩笑著出店门。
“今天星期六,你男朋友怎麽不陪你呀?对了,他到底叫什麽名字?”
若蝉刚才想回家,一方面便是怕她姊姊又对龙侠追根究柢。
“龙侠。”她叹息地说。
“他是做什麽的?我问他从事哪一行时,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教她怎麽说呀?“他就是无所事事那一行。”若蝉含糊地答道。“但是他又什麽事都管,什麽事都做。”
秋蝉拉她站住,严肃地看著她。“你说实话,若蝉,他不是有老婆的有妇之夫吧?”
“哎,不是啦。”若蝉咕哝。
“不是就好。”秋蝉绽颜而笑。“你说他什麽事都做是什麽意思?他做的企业很大吗?我看他风度、气质不凡,就猜他一定颇有来头。”
他的来头才叫不凡呢。“他做的事很多就是了,包罗万象,不过他不大随便泄漏身分。”
秋蝉惊喜万分。“我就说嘛,他皮夹一抖开,十几张卡,张张都是金卡,看得我眼花缭乱,有些卡见都没见过。哎呀,若蝉,恭喜你了。”
喜从何来哦。若蝉翻翻白眼,心想,十几张金卡?他是偷来的,还是盗印来的?
“你知道吗?小时候别人看到我们,都指著你,说你长得一副吉星高照相,真是一点也不错。他对你是真心的吧?”
若蝉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真心他就糟了。”
幸而秋蝉没听见,兀自滔滔不绝地说著。“眼睛睁亮点,知道吗?不要傻呼呼的被爱情迷昏了头。男人追求你的时候,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一旦得到你,你就成了过时黄花。像龙侠,要人才有人才,有身分有地位又多金,他要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太容易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欣赏他,认为他是万中选一的好对象呢。”
“我没说他不好,就是他给人感觉和印象太完美了,这样的男人,女人见了哪一个不动心,你如何去和所有的女人争呀?”
“姊,假如我必须去争、去时刻盯牢他,以杜绝其他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则不食白不食的危机,多累啊。”
秋蝉想了想。“唔,也对。”
“你放心啦,龙侠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能交女朋友的。”又一次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後,若蝉後悔地闭上嘴已。
这下她又要解释不清了。
果然,秋蝉马上追问:“为什麽?你不是说他没有老婆?”
“反正他不是我男朋友就对了,你问那麽多干嘛?”若蝉来个避重就轻,把话题转向秋蝉的事业,她的所有生活重心。“你真的打算将来成立服装公司吗?”
秋蝉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开。“我有在想啦,如果我能争取到其中一家欧洲名厂的男装在港代理权,便是我事业的另一个起步。”
若蝉聆听著姊姊兴致勃发地谈她的想法和计画,往视著她眼中、脸上的光彩,衷心为她感到高兴。
当她回家,还没有开门,她就直觉龙侠在屋里。
他在她的写作室,看她尚未完成的稿子。
她难为情地抢过来。“谁允许你偷看了?”
“允许了还叫偷看吗?我也不是偷看,无聊嘛,瞄一瞄打发时间罢了。”
把看她的作品当无聊打发时间用?她没好气地把稿子丢进抽屉。
“谢谢你哦。”
他嘻嘻笑。“不客气。另外一件事也不客气。”
“另外一件事?”
“你不是要为你姊姊生意兴隆的事,表示无限的感激吗?”
“哼,我是很感谢,不过并没有想过要表示。”
“那就算了,反正为善不欲人知。”
他走出去,她跟在他後面。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帮了她大忙,但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除了你应得的三个愿望,你还可以有另外三个吗?”
“我没许愿请你帮她呀,至少不是你这种帮法。”
他蓦地转向她。“什麽帮法?”
“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大堆顾客,都是你的同类吧?”她盯著他。
他则转身不让她看到他尴尬的表情。“什麽呀,是你姊姊的老顾客们介绍、宣传带来的人吧。”
若蝉绕到他面前站住,阻止他回避。“那些尺码总是不合、要改个没完的,忽然都合身了,也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我替他们省了改来改去的麻烦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是等我的愿许完了,你走了,她店里经营、销售的情形恢复原状,会打击她的信心的。她现在以为她的店终於做出知名度了,守著那间店不再足够,她要发展为其他经营方法。这就像一个人突然不劳而获,便误以为事情很简单,忘了估量自己的能力,要去做一件超越能力范围的事,要是失败了,那打击是双重的。”
“首先,秋蝉并非不劳而获,她对那间店付出很多心血和努力。其次,她的能力比你想家的要强。这就像一个人走在斜坡上,走得辛苦艰难,但若有助力推一把,便可登峰造极。”
“龙侠,你和你找来帮她的人都不是真正的人,你和他们都会消失。我宁可姊姊一步一步来,辛苦一些,成就也许来得迟些,但那是她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当她成功,那成功是建立於实际、实在的一切,而不是空幻。”
“我,”他不高兴的指著自己。“不是空幻。你可以摸得到我,我不是只有魂没有体的幽灵。”
“我要一杯水。”她忽然提出要求,令他一怔。
“什麽?”
“我不必为了一杯水许愿吧?你可以做到,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你可以变一杯水给我。”
他眯起眼。“我是可以。但我不必接受这种考验。”
“我说了我知道你能,就不是考验。我可以要一杯水吗?”
他不悦地咕哝一阵,没看见他做任何动作,忽地一杯水飘浮在她面前。
“水来啦,请喝。”他说。
虽然若蝉明知道这对他是轻而易举,但真的看到一杯水平空冒出来浮在那,还是吓了一跳。
她吞咽一下,小心谨慎地伸手接住杯子。
“请放心、安心饮用,水没有毒。”他悻悻地说。
“一杯水很容易,帮我姊姊召来买客也不难,但若我要一个水库呢?若我姊姊要一个生意可横跨欧亚的公司呢?你如何给?”
“我变个房子在水库附近给你住,可好?”他翻个白眼。“我帮你把你找死的朋友带回来,未必我要帮著她过完下半辈子吧?”
“你又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扯在一起。”
“风、马、牛,”他办著手指。“这是三件事。咦,不对,风是现象,马、牛是动物,都不是事。”
“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你不要穷操心好不好?我又不是把一大叠钞票赠送给秋蝉,让她变成暴发户。我那些朋友看见我的最新穿扮,爱得要死,我不过当了秋蝉不支薪的推销员加公关,再稍稍施一点点法,省掉她为人修改的麻烦,将来她要如何发展,还是要靠她自己。她如果从此以为她再也不必为顾客修改不合身的衣服……我不认为她这麽天真。”他指指她手上的杯子。“喏,我变了一杯水给你,你不会因此笨到以为自今而後当你口渴,你只要说“我要一杯水”,水就出现了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蠢蠢的。“我不渴。”
“我渴了。”他把水拿去一口喝乾,空杯子朝空中一丢,它便不见了。
“对不起。”若蝉轻轻、些许懊恼地说。
他柔和地凝视她。“不要紧。”
“我想,今天看见你救那个马路上的小孩,令我想起我姊姊的女儿。她被车撞,当场……”她哽咽住。“那时没有人及时救她。我也想起我姊姊为了孩子,忍气吞声的那几年。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而那孩子是支持她撑下去的唯一理由,意外发生後,她不但得不到安慰,还受尽苛刻、恶毒的责难。离婚之後,她完全崩溃了。而一直到孩子出了事,她要离婚,男方百般刁难,她走投无路,才向家人求助,我们也才知道她过了那麽久非人的日子。”
龙侠伸手想拥抱她,双手停在半空半晌,终究无奈、难过而挫折地缩回来。
缓过一口气,若蝉慢慢继续说。“我今天看她那麽快乐,充满信心和希望,我真的好奇#書*網收集整理高兴。可是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明白了那许多激增的顾客从何而来,我没法不担心。这间店如今是她的一切,若失去了它,是因为她想做得更大、更有成就,结果落得一无所有,我无法想像她如何去承受那打击。”
他再次伸手欲触摸她,再次万分挫折的收回,在心里默默诅咒他的身不由己。
望著他两度欲伸向她的手,若蝉心中掀起难以解释的波澜。她发现她也想……只是握他的手。但她不确定她可不可以。
“龙侠,你是好人。”谢谢似平不够,她却只想得出这句话。
他挤挤眼。“我不是人,记得吗?”
她笑了。
“你想得太多了,若蝉。”他柔声道。“你姊姊不会有事的。”
她仰首注视他。“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
她的全然信任,令他的心不明所以的揪紧。
他的眼眸无法抑制地泄漏了他对她日益滋长的情愫,而他并不自觉。他集中全部力量,以阻止自己碰她。想拥她入怀的欲望如此强烈,不能随心所欲,使他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