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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分手时,这句鼓励的话变成一根尖锐的针,时时刺著她,直到她伤愈,平静下来,她明白了。爱是没有绝对保证的。有些仍然相爱的人,对彼此的伤害往往比分手的更深呢。
痛的当时,受伤的人都自认永远不会再去碰感情了,从此做一只鸵鸟。然而永远这两个字也是个想法或说法而已。
无所谓下一个是不是更好,重点在於,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打开因受伤而关闭起来的心门,用更成熟,更柔软、圆融的态度,再去爱和被爱,而不计较能得到多少。
她想藉她的小说告诉想恋爱,或正在恋爱的男女的,不正是这些吗?假如她自己都退缩、畏缩,她写得再好,也是空谈,不是吗?
她想,龙侠试过让她明了这一点,明了她如何的躲在自己的壳中。
现在的问题是,她敢走出来吗?她敢再“以身试情”吗?因为摆在她面前的,奇书Qisuu网是明明白白不会有结局的一段情。
但,她也明白,这次的没有结局,和背弃或背叛无关。
龙侠给她的不仅止是她许的一个荒唐的愿而已。他给她一个试炼她的勇气的机会。
※※※
“我要去浪漫的餐厅吃烛光晚餐,看一场浪漫的电影,然後踏著月光和星光散步。”
若蝉张口结舌。她一回家,伯爵便一一念著他想做的事。而且他穿好了她为他买的一套外出服。
“你从哪看到这些事情的?”
“书啊,我识字的。”他摇摇他手上的一本书。
是她的其中一本小说。若蝉失笑。“你学得挺快的嘛。”
“我说不定回不去了,既然要待在你这个一九九七,不妨马上学著如何做个地地道道的一九九七男人。”
“好像有道理。”
“什麽好像?适者生存,是真理。”
“好吧,你要和谁去享受烛光晚餐、看电影和散步?”
“不是只是看电影。要去MTV。”
她呛了一声。“MTV你也知道?”
“电视和书上都有嘛。去MTV才能挑自己喜欢的电影。”
“也对。”
“当然对。还有,你的问题很笨。我当然是和你去。”
“当然,你又还没有机会认识其他女人。”
“除非一九九七的其他女人都像你这样,否则认识你一个就够了。我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而且我一次只交一个女朋友。”
若蝉双颊升上红晕。“胡说什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做我的女朋友是你的荣幸哪。”
“是是是,爵爷,小女子我荣耀得头顶生出光环了。”
“叫龙侠,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们走吧?我饿得两眼冒金星了。”
“我换件衣服。”
“不必了,女人一打扮就没完没了。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你有点专制吔。”
“这才开始而已。你把我弄来的,你忍耐点吧。”
若蝉通常出门,不是走路便是坐公车,为了他,她打电话叫计程车。
她以为他会问上一大堆奇怪的问题,但他意外的沉默。在车上,他温柔地将她的手握在他掌中,双眼闭著。
若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过他想什麽并不重要。他手掌的温度,将一股热流送进她心田,那感觉是安定和安全,彷佛他以此无声的告诉她:“不要担心。”
她担心吗?她不知道,有许多她应该担心的理由,但是她自己的心跳和她似乎听得见的他的心跳,使她和她的情感交战著。
这样做对不对?她又犹豫起来。
到了餐厅门口,若蝉打开皮包,他已经由裤子口袋掏出钱递向司机。
她正纳闷他哪来的钱,一眼看见他手上的古时金币,她大吃一惊,连忙在司机接过去之前,一把抢过来,用她的钱付了车资。
伯爵老大不高兴。“你这是侮辱我。我像个吃软饭的男人吗?”
“爵爷,龙侠,你的金币在这不能使用。”
他高高挑起眉。“我的金币是百分之百纯金铸造。”
“我毫不怀疑它的价值,事实上,它在这个年代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但它不能用来付账。就像我使用的货币,若在你来的地方也不能使用一样。”
“哦,原来如此。”他的微笑虽然给胡子遮住了,却倍增他的魅力。“那麽,这个价值连城的古董,送给你做纪念好了。”
她无法自禁地因纪念两个字升起了感伤。
“我说错了什麽吗,若蝉?”他柔声问。
“没有啊。谢谢你送我这麽珍贵的纪念品。”她勉强笑笑。
“那麽你眼里潮湿的亮光,是喜悦和感到无上荣幸了?”
他挤眼的表情和他的口气,逗得她真的笑出来。
“是的,我感到无上荣幸。”
这是一家格调、服务皆属一流的法国餐厅,餐点品质自然不在话下。他点餐时用的标准法文,以及他自然、威而不峻的态度,几乎像是他很习惯在这种现代化的餐厅用餐。
“我想,龙侠,你会在一九九七年生存得很好。”若蝉对他说。
“这是说,我表现得够现代,很得体罗?”
何止?从他们进来到被领到座位坐下,若蝉不由自主的的注意到,他成了全餐厅所有女性的目光焦点,连男人都对他多看了几眼。
“要是你成功的成为现代人——而我看你是成功一大半了——你会成为女人的宠儿。”她不想显得小心眼,只是不经意流露了出来。
伯爵朗笑。“我想这些人盯著我看,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疑问。他们在想:哪来的海盗?”
若蝉眨眨眼睛。“你不说我不觉得。还真有点像呢。”
“是吧?只有你的眼中,我是个可爱、英俊、迷人的男人。”
烛光映著她颊上的酡红。“你太谦虚了。”
他又一阵大笑。当笑声止住,他深深注视她。
“若蝉,不论如何,我知道我是不虚此行的。”他温柔地低语。
她轻轻点头。“是的,我明白,龙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须尽欢。”他说。“莫道别离。”
她盯著他,心头一震。“你怎麽……好像过了今夜,你就要……走了?”
“走?我还不知走去哪呢。我不过今天在一本叫《唐诗宋词》的书中看到这样的句子。虽然伤感,但很美,不是吗?”
“是很美,诗词总是美得教人柔肠百转。”她轻轻吐一口气。“所以今天下午我不在时,你都在看书?”
他微笑。“和想你。”
她脸又红了。“想我什麽?”
“想你是个多麽奇特的女子。”他一手横过桌面覆住她的。“你呢?”
“我不觉得我奇特。”她看著他的手。“我一向自知平凡,也甘於平凡,但是……”今天,她忽然希望她能再许一个愿,愿她不是凡人。
“但是什麽?”
“没什麽。”她抬首,也对他微笑。“你才是不平凡的。”
“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这的确不太寻常。”他的声音夹著些许涩然。“不过我是问你有没有想我,或想到我也可以。”
“唔……有。”犹豫之後,若蝉承认。“我知道你不会也不能待太久,龙侠,可是我永远会记得你。”
他覆在她手上的手抓住了她半晌,那紧紧一握透露了他情感的波动。
一刹那之後,他控制住了,把手挪回去,对她掀掀眉。“现在你的口气像是今夜以後,你就要消失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了。”
“我只是趁有机会时,说出我心里的话,龙侠。”若蝉将他握过的手移到桌子底下,用另一手包住它,彷佛如此便能保留住他留在那的感觉,将刹那化为永恒。
低首片刻,她藏住感伤,抬起微笑的脸。“何况,我不像你,我会到哪去呢?这里有我的家,我的……一切都在这。”
他皱皱眉。“我都不知道我的家在何方呢,我又能去哪?”他朝她歪一下头。“你的口气为什麽像是我们别离在即?你要把我赶出你家吗?”
“你可以待到你觉得你必须离开的时候,龙侠。”她举杯。“来,我敬你。”
他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表情。“敬我?为什麽?”
“为了你是位稀奇的贵客;为了你的大驾光临寒舍,令我蓬荜生辉;为了你实现了我的梦想。”
“我实现了你的梦想?”他迷惑地问。
“十七、八岁时,我曾梦想和一位风采翩翩的伯爵相爱。”
“是吗?你为何会有此梦想?”
“那时看了好多古典小说嘛,很为书里的伯爵著迷了一阵子。有一段时间,把认识的男生都拿来和我梦想中的伯爵白马王子比较,一比之下,他们当然都显得无比幼稚。”
“现在你有个真正的伯爵了。”他微笑。
若蝉注视他半晌,也对他微笑。“是的。敬真正的伯爵。”
“好,敬……”他举杯的手顿住。“我不能喝酒。”
“可是是你点的酒。”
“是吗?”他咧一下嘴。“不知道我为什麽这麽做,一定是昏了头了。”
“白葡萄酒很淡的,喝一小口没关系。”
他瞪著杯子里淡金色的酒半晌。“你确定?”
“难道喝一口酒,你就会现原形?这又不是雄黄酒,你也不是白蛇或青蛇。”
“好吧,我想一小口应该是不要紧。”
他们碰杯,他啜小小一口,举著杯子等著,那表情,仿佛他真的担心会变成一条巨蟒。
“唔,味道蛮不错,甜的嘛。”既然没事,他放心的又啜了一口,这一口他是实实在在的喝,然後放下杯子。“若蝉,我想……”
忽然,他的两颗眼珠跑到额头中间,对她傻傻咧一下嘴,咚的一声,他整张脸趴到了桌上。他没变成蛇,他醉倒了。
第十章皆大欢喜
“真受不了,不过一口而已嘛。”
若蝉不停地用冰毛巾敷他的额,为他擦脸,他一动也不动。
餐厅侍应生帮忙把他抬上计程车,计程车司机帮忙把他半架半扶的送上楼。
“没见过喝一口那麽淡的酒,就醉得变成一摊烂泥的。”若蝉咕哝。
她差点以为他死了。
“对不起,龙侠,我不知道你真的不能喝酒。”她低语。
她轻轻抚摩他的胡子。它们竟是如假包换的真胡子。
“你不需要这麽做的,龙侠。”若蝉低叹。“我很久以前就知道,爱一个梦想是不实际的。梦想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以後才真正属於自己。所以你要我许愿,我才许得那麽为难。”
她眨掉忽然窜进眼瞳的泪水,却按不下忽然同时升起的怒气。
“你给我一个伯爵,万一我真爱上了他,怎麽办?他不属於这个时代,又怎能和我相爱、厮守一生?我不是说过不要你为我找终生伴侣吗?”
她站起来,走开。
不一会儿,她又走回床边。“我希望你下次实现别人的愿望时,先三思。你明明迟早要走,走得不乾不脆、拖泥带水。长痛不如短痛,你知不知道?”
她再次走开,再次停住,按著头,自语。“我在说些什麽?”
她知道她在说些什麽。她知道她想说什麽。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再坐回床边,她俯向醉得不省人事的龙侠。
“我不是不感激你来以後,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本来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你却使我忽然不能没有你。而我不能说我真希望没有买回那只花瓶,没有带你回来,否则我已经失去一个好朋友了。可是失去你,未必比较容易啊。”
泪珠终於滚落,滴在他脸颊上。
“你要我找一个理想的男人,你要为我找个好男人,我要你,你做得到吗?我爱你,你能爱我吗?”
冲动地,她俯身吻他。她必须拨开他浓密的胡子才找得到他的嘴唇。
当她意识到他有反应、有回应,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