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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名舍友也闻声朝她看去,正在阳台上漱口的那个噗地一声把漱口水喷了满地。
唐小棠一脸莫名:“怎么了?”下床来坐下梳头,一照镜子,顿时就石化了。
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简直和熊猫有得一拼。
“你不会是梦里自己给了自己一拳吧?”司徒嫣怀疑地问。
“怎么可能!”
“也对,至少是两拳,而且真打了的话肯定醒了。”
趁另外两人都去了厕所,兔子睁开一只眼,打着呵欠说:“是梦貊。”
司徒嫣恍然大悟,唐小棠却依然蒙在鼓里:“梦貊是什么?”
舍友回来了,兔子装聋作哑,司徒嫣代它解释:“梦貊是一种会吃人噩梦的妖怪,如果你做了噩梦被它们吃掉,那么就会神清气爽,反之如果梦貊把噩梦吐到了你身上,就会令你大伤元气,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咯。”说着用两手比了个圈圈眼。
原来昨晚那个用紫羽毛扎人的是梦貊,唐小棠洗了脸以后贴上眼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郁闷,暗想自己又没得罪他,干嘛就要把那噩梦吐到自己身上来,而且他昨天不是还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证明也不是他有意而为,那就真是奇怪了。
兔子坐在自行车前篮里,一边吃司徒嫣从市区捎来的黄瓜一边说:“你昨晚的梦里看到的东西,里头有很大玄机,很可能会对我们寻找海龙珠有帮助,你要仔细把每个细节都回忆清楚。”
唐小棠被迎面的狂风吹得眯起眼,小声回答:“除了那女人喊的名字没听清之外,能记起来的我都说了,再没别的了。”然后问:“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个梦会和海龙珠有关?”
“梦都是记忆的倒影,青蓝色的梦证明发生在水下,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兔子随手将黄瓜蒂扔出了篮子,“梦貊与海龙不和,一般来说不会去吞食海龙的噩梦,所以我想这只梦貊八成是卧底,潜伏在海底伺机挑起东南二海互斗,这既能解释为什么敖广两个女儿婚后都不幸福,又能解释昨晚他为什么对你出手——万一被你告了密,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啊哈哈哈……老师真聪明。”心里想的却是,老师你谍战片看多了吧。
一切没根据的猜测都是耍流氓,要想说人家是卧底,总得有证据不是?
证据很快就自己上门来了,当晚的校广播通知大家,有强热带风暴明天凌晨正面登陆X市,学校停课一天,请同学们备齐食物和饮水,尽量不要出门。消息一传开整个学校都沸腾了——不是“哇有台风好可怕”,而是“哇台风终于来了”。
“总算可以降温了。”司徒嫣抖开海大的一个环保购物袋,把俩人的屯粮全都塞进去。
唐小棠刷卡付了账,过来和她一人提一边,并肩走回宿舍:“我以前看新闻,说X市夏天经常有台风,台风不是很可怕吗,都停课了,怎么大家看起来都那么高兴。”
司徒嫣笑着说:“躲在屋子里就不可怕了,而且停课主要还是因为新校区的树大多是新栽的。”
唐小棠莫名其妙,心想停课和栽树也有关系,这学校还真是深邃。
“嗯,以前每次台风结束后的一个月里都见不到华穹,现在想想,其实原因蛮简单的,只是那时候没往那方面想而已。”司徒嫣忽地又说。
超市里的食物货架几乎被一夜之间扫荡一空,所有学生都乖乖回到宿舍楼里,到了夜里十点钟,楼委会上来传递最新消息,强热带风暴转为台风,再次提醒大家不要出门。
唐小棠还是第一次见台风,隔着窗玻璃看后山上的树几乎被吹成一百三十五度倾斜,呜呜呜的风声带着诡异的起伏,鬼叫似的,其中还夹杂着树枝断裂的脆响,不禁咂舌——果然是气象灾害啊。
后半夜下起了暴雨,即使关着门窗也吵得人睡不着,唐小棠在席子上翻来滚去,困意全给大雨冲走了,正想摸出MP4听下音乐,猛地外面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简直像是被人开膛破肚了一般,唐小棠瞬间头皮发麻,一屁股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同宿舍的三个人都是本省人,早练就了在狂风暴雨中安然入睡的本事,谁也没听到她惊恐的疑问。
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好像外面正在上演纳粹屠杀,按理应该会整栋楼、不,整个宿舍区都会被惊动才对,可是唐小棠侧耳听了一阵,宿舍楼里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像是要醒过来。
难道……
“丫头,你醒着吗?”兔子压着嗓门问道。
唐小棠连忙手脚并用爬下地,把兔子抱起来:“怎么回事,外头是谁在叫,妖怪?”
兔子指挥她开门到走廊上去:“应该是海妖,一种喜欢把渔船拖沉然后吃溺死的人肉的妖怪,以前也听说过她们会趁着台风天气上岸吃人,不过都是吃沿海的渔民,这学校离海太近了,雨又那么大,她们一定是顺着流水爬上来了。”
唐小棠扛着暴风努力把门闩上,然后扑到走廊上去看。
因狂风而倾斜抖动的暴雨像一层半透明的帷幕,笼罩着整个校区远近高低的房屋和空旷的道路球场,地上排水不畅,俨然已经流成了湍急的河,顺着笃博广场的台阶瀑布一样层层淌下去。
在这些汹涌的水流中,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灰蓝色身体的妖怪,她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却又不是人鱼,她们有连着蹼的四足,不但可以游泳,更可以上岸爬行,只要有水就不会死。
成百上千的海妖遍布视野,唐小棠看得一阵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问:“刮个台风居然会来这么多海妖,难道小嫣以前都没见过吗?”
“你看她睡得跟死猪一样,能指望得上?”兔子嘭地一下变大,恢复红狐真身,飘在栏杆外,“海妖是群居动物,这么多一起登陆一定有首领在附近,我过去看看。”
024、还我梦来
红狐抖了抖脑袋上的水:“海妖是群居动物,这么多一起登陆一定有首领在附近,我过去看看。”
“我在这儿等?”唐小棠试探着问。
红狐踌躇了下,说:“算了,把你丢在这儿才危险,上来。”唐小棠立刻眉开眼笑,攀着栏杆翻出去,骑到它背上,倾盆大雨顿时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唐小棠打了个哆嗦,抱着红狐的脖子:“老师你可飞稳一点,别半路把我摔下去了。”
红狐怒道:“废话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说着轻盈一纵,跃向对面楼层稍矮的男生宿舍楼,接着又是几次腾空,冲到了食堂的楼顶上,稳稳当当停住,颇为得意地扭头问:“怎么样?”
唐小棠忍俊不禁,点点头:“老师是匹好坐骑、小心前面!”
话音刚落,大股水流迎面扑来,就像被高压水枪射中了一样,红狐身子向后一倾,唐小棠被掀飞,从屋顶中央的缝隙摔了下去。
“丫头!”红狐大吼一声,试图朝她落下的地方扑去,可大雨冲刷下的屋顶本来就滑,再加上台风风力强劲,吹得人逆毛,它脚下一滑险些顺着屋顶滚下地。
“我没事……”
唐小棠扯着嗓子回答的声音淹没在暴雨之中。
北区食堂的装饰顶中间像一架放倒了的梯子,她刚才从空隙间滚落下去时,两手乱舞,险而又险地捞住一根“梯蹬”,挂在了距离四楼露台还有好几米远的半空中。
喷溅的水流咄咄咄打在手上,令她本来就没多少力量的手臂更加支撑不住,正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的时候,暴风雨中传来哀怨又愤怒的吼叫声:“把我的梦……还给我……还给我!”手腕一凉,被一股力道拖了上去。
红狐脚踏虚空站在暴雨中,冲她身后怒喝:“放开我的夜宵!”
将唐小棠提上屋顶的是一只已经满脸褶子的海妖,她后脚站立,前爪反剪着唐小棠的手臂,同时将一截断口尖利的兽骨抵在她脖子上,作势要刺进去:“别过来!”
红狐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没办法,只好原地不动,瞪着眼睛看她们。
“那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吧?”唐小棠感觉那骨尖跟刀尖似的,生怕她一个手抖自己就玩完儿,赶紧好声劝道,“你要你的梦?是一个孩子被从妈妈身边带走的那个?”
衰老的海妖不知何故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连带着唐小棠也抖如筛糠。
海妖喘着粗气问:“你也是梦貊?不对,这气味……你是人类?”
唐小棠见她还有理智,稍微放了点心,承认道:“我是人类,你先冷静下来,梦貊把你的梦吃了,然后不知道为啥又吐我身上了,你要的话可以拿回去,不过咱们无冤无仇的,你能不能把这个骨头拿得离我远一点?”
海妖被她说得有点心动,刚要松手,对面的红狐就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立刻又将断骨抵了回去:“让那只狐狸走远点!”
唐小棠被戳得痛,赶紧朝红狐大喊:“老师你退开一点好吗,要不我就给她戳死了。”红狐又窝火又无奈,咬牙切齿地向后退到屋顶最尽头,仍然片刻不敢松懈地盯着这边。
……早知道不把那笨丫头带出来,那我现在就可以把这咸鱼吃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好吃?
大概觉得这个距离安全了,海妖慢慢松开了断骨,一指点着唐小棠的太阳穴向外轻轻一拖,一道乳白色的荧光从她脑袋里逸出,被海妖收了回去。
接下来不会再有黑眼圈了,唐小棠舒了口气,揉着被她拧痛的肩膀问道:“梦貊不是和海龙一族有仇吗?怎么会到海里去吃你的梦,你就是梦里那个孩子被抢走的女人?”看起来不太像、不,是太不像了。
梦里的那个妇人虽说没多么国色天香,但好歹是年轻貌美,和眼前这满身海藻、满脸皱褶的海妖老太婆相去甚远啊。
海妖冷冷淡淡地道:“你既然是人类,就不要多问,闲事管得太多只会让自己短命。”
唐小棠想了想,认真地说:“你这么执着于这个噩梦,证明它对你而言很重要,即使会令你痛苦,你也不想忘记,难道你就没想过做点什么,让噩梦有一个团圆的结局吗?”
海妖仍是不为所动:“这不关你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唐小棠还想再说点什么,远处的红狐却是窥到了破绽,利箭一般咻地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将海妖拦腰咬住,海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被利牙刺穿的腹部鲜血迸溅。
“老师你等一下!”唐小棠慌忙去扯红狐的毛皮,“她只是来取回她的梦而已,没有恶意的。”
海妖痛得拼命去掰红狐的牙关,唐小棠也在一旁求情,红狐终于不情愿地将她呸一声吐到屋顶上,大雨迅速冲刷着伤口,一股混着血的水流淌下去。
唐小棠本想找点东西给她止血,奈何身上就一件睡衣,还湿透了,总不能脱下来,只好尴尬地问:“老师,她……不会死吧?”
红狐口气恶劣:“死什么死,这么大的雨,伤口一会儿就长好了。”
果然就见还要肚皮上的伤口在暴雨中逐渐愈合,最后恢复原状,连疤痕都没留下。
海妖挣扎着爬起来要走,唐小棠忍不住道:“你不想把你儿子找回来吗?”
正要跳下屋顶的海妖脚步停住了。
“我是追踪师燕如小姐的传人,如果你想找回你的儿子,我可以帮你的,真的。”唐小棠一片真诚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