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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牛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殿内轻舞飞扬的青纱,一动不动。
还好还好,还不至于冲动得闯进去,唐小棠暗自庆幸。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殿内传来“哎”地一声,少昊笑道:“轻一点。”
不等唐小棠脑补,身边唰地一阵风刮过,囚牛已经按捺不住扑了进去,撞上碍事儿的青纱,直接哧啦一声撕裂开,气势汹汹地杀了上去。
“喂!”唐小棠急得要跺脚了,干忙手脚并用往里爬,“小悦快推我一把,要出事儿了!”小悦在下头卯足了劲儿将她的脚顶上去,唐小棠吃力地翻过窗户,贴着墙壁滑下去。
“住手!”囚牛怒吼着拨开层层青纱向里冲,唐小棠只想找个墙角扶一下,内心大呼:“大哥啊你听不出人家那是你情我愿的吗,住什么手,喊谁住手呢,你这一闯撞见些不该撞见的东西,少昊更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啦!”
她想起司徒嫣说过的一句话,说支配男人身体的不光是大脑,还可能是【哔——】,心脏就那么点血,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血往下流,脑袋就不够用了。
事实证明,真他妈是这么回事啊!
“什么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同样愤怒的口气让唐小棠立刻辨认出那是颛顼。
少昊刚才是在和颛顼说话?那颛顼为什么一声不吭,少昊喜欢的人不是他,他喜欢的也不是自己叔叔?怎么回事,怎么全乱套了?
堪堪追上囚牛,眼前的画面和预想中的大不一样。
一个羸瘦的男子坐在床榻上,面上满是病态的倦容,身上只穿着就寝时候的丝质单衣,被子盖到腰际,手随意地放在背面上,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他面色枯黄,双颊深陷,显然是病得不轻,乍一看好像很老,仔细分辨却又能依稀辨认出他健康时候的容貌,不过人类二十出头的模样。
颛顼衣冠整齐,站在床边,手里握着他一把白发,正用篦子给他梳头。
啊噢,前期推论全部错误,少昊和颛顼根本没有近亲相那个啥,小侄子这是在服侍生病的叔叔就寝呢。
颛顼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顿时火冒三丈地放下篦子,上前两步大吼道:“你们想干什么!谁准你们进来的?统统给我滚出去!”
唐小棠简直想抱头大哭了,囚牛的一时冲动彻底捅了炸药包,接下来别说借伏羲琴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大问题了。
“高阳?怎么了?”少昊却只是略有点惊讶地,向颛顼问话。
颛顼瞪着两个入侵者,发怒的公牛一般喘着气,也不回答。
少昊茫然朝床边伸出手:“高阳?”
107、上神之劫
囚牛的瞳孔骤然一缩,满脸的难以置信,颛顼平定了一下情绪,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少昊,重新拿起篦子继续替他梳头。
再给一万次机会唐小棠也绝对不会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少昊不仅双目失明,还两耳失聪!囚牛和自己闯进来,他完全都无法察觉到!
听不见也看不到,那岂不是证明囚牛三千年来在大泽外放歌求爱全都是白搭?!要不要这么坑爹啊?!
囚牛痛苦地喘息着,在床前跪了下去,唐小棠不知所措地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跪下,就见颛顼替少昊梳理好了白发,用一根缎带绑好,然后握着他的手站了几秒,少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辛苦你了,早点去休息吧。”
原来颛顼是用意识在和少昊沟通,难怪听不到声音,唐小棠恍然大悟,接着又有点费解,少昊为什么还非要用口和他沟通呢?直接意识对话不就好了。
囚牛弯下腰去,伏在地上呜咽起来,堂堂八尺男儿,在发现心爱之人沉疴在床命将不久的时候,竟是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埋头痛哭流涕,哭声中满是懊悔之意。
然而少昊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静静倚在床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少昊闭上了眼,鼻音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温柔得如水一般。
哪怕只听过一次,唐小棠也立刻辨认出那是囚牛吹奏的笛曲,尽管只有开头的那么两三句,还略有跑调的迹象。
囚牛猛然停止了呜咽,抬起上身,惊愕地望着床上那人。
少昊仍然无知无觉,反复哼了几遍,自嘲地笑了笑,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道:“都忘光了……”
这话瞬间刺痛了囚牛的心,他挽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取出短笛,就这么跪在床前吹奏起来。
原本大气滂沱的雅乐失去了应和之声,顿时显得哀婉绵长,加上囚牛强忍悲痛,气息不稳,时常出现颤音,又断断续续,听起来仿若哀乐般凄苦,令人扼腕。
殿外无人进来打扰,想必是颛顼特意吩咐过了,囚牛双眼通红,眼角不断流下泪来,顺着脸颊下滑,湿透了衣襟。
唐小棠实在是于心不忍,便上前几步,战战兢兢去碰少昊搭在被子上的手。
“高阳?”少昊只当是颛顼去而复返,没有半分提防,然而当唐小棠握着他的腕翻过来,令他手心向上时,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顿时严厉起来,“你是何人!”
唐小棠在他手心里写了四个字:“我来救你。”
少昊分辨出她的话,冷笑一声:“连传音入密也不会,如何能救我,高阳去了何处,谁放你进来的?”
唐小棠又写:“盘古让我来找你。”然后掏出崆峒印放在他手心中。
人会说谎,神器却不会,少昊摩挲着残缺的崆峒印,沉吟半晌,疏离的神色稍退了些,但仍是不信任地道:“真是大神派你来的?你知道如何救我,救得了我?”
唐小棠继续写:“修补崆峒印,化劫。”
大概是触及了问题的关键,少昊松了口气,说:“明日就是朝会,结界暂时解除,难怪你能进得来,你见过大神真容?他将崆峒印残骸交给你的?”
唐小棠却又不说这个了,另外写道:“是我们。”
少昊眉毛一动,领回了她的意思:“还有谁?”
囚牛的笛声断了。
唐小棠招招手,他迟疑地上前去,唐小棠将他的手和少昊的牵到了一处。
几乎是一瞬间地,少昊脸色剧变,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惊恐地大叫起来:“来人!”
殿外侍卫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一拥而入,然而少昊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咽了咽唾沫,又吩咐道:“算了,下去吧,没事了。”侍卫们知道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就又有序地退了出去。
殿中一片死寂,唐小棠不敢再贸然做什么,万一这回少昊真的发怒可就惨了。
好在少昊并没有发怒,他五指颤抖,似乎在犹豫,欲言又止,囚牛将自己的短笛放入他手中,少昊干瘦的手指在那还带着掌温的竹笛表面轻轻摩挲了一阵,苍凉地叹了一声:“你还是来了。”
囚牛眼中尽是悲痛,大手将他的手和短笛一并紧紧握住,弯下腰去,泣不成声。
唐小棠知道自己不合时宜了,于是收起崆峒印从大门走了出去,守门的侍卫得了嘱咐,对她抱拳行礼:“颛顼大人请姑娘到千圣殿说话。”唐小棠点点头,一旁就有人牵着大雕过来,送她到对面的枝桠上的千圣殿去了。
夜尽星稀,千圣殿中点燃了金色的宫灯,明亮耀眼,唐小棠走进去时,颛顼正坐在宝座上发怔。
“颛顼大人。”唐小棠学着电视剧里的人,行了个蹩脚的礼。
颛顼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坐吧。”
真是个傲慢的主,唐小棠腹诽着,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
颛顼挑剔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吁了口气,说:“叔父心里也很苦。”
唐小棠理解地点点头:“如果我是他,也不会想和囚牛见面的,让对方喜欢一个存在与幻想中的自己,虽然有点自私,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料颛顼却说:“不,叔父并不是从来便这副模样,认识囚牛的时候,他是五帝之首,论修为论涵养都堪称完美——当然,即使他变成现在这样,在我心目中,叔父也依然是完美的,只是旁人看来就未必如此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小棠急不可耐地问,从盘古对她说到众神劫难的时候起,她心里就一直盘旋着一个问号,神龙死,崆峒印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令这些呼风唤雨的上神无法自救,三皇之中,女娲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伏羲神殿却整个坍塌,五帝之中,神农已死,少昊也……
颛顼深深叹气,抹了一把脸:“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天谴接连不断地降临,三皇五帝,一个个相继离世,叔父苦撑了三千年,终将会有油尽灯枯的一日,届时整个大泽都将陷入恐慌之中,水源干涸,树木枯死,民不聊生。”
唐小棠回忆起在霸下背上时看到的大泽,水草丰美,生机盎然,俨然一派世外桃源的风光,这都归功于少昊的治理有方,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仍要遭受天谴,天理何存?
“崆峒印在你身上?”颛顼冷不丁问道。
唐小棠忙将崆峒印递过去,颛顼却不接:“你的东西,你收着便是,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能帮我一定帮。”没出口的半截话是,只要你们过后把伏羲琴借我用一下就好QAQ。
颛顼神情黯然地道:“叔父命将不久矣,临死前能够与囚牛见上一面,或许心中也就再无遗憾了,待叔父死后,我会遵照她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洒遍大泽,届时我希望你能劝住囚牛,让他不要做傻事,叔父之所以一直不肯见他,就是怕他难过,但纸里包不住火,还是被他知道了真相,唉……”
唐小棠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什么来,颛顼又道:“接下来我们谈谈你擅闯金天神树的惩罚吧。”
纳尼!?
颛顼一笑,带着几分狡猾,眼里却仍是望不到底的悲伤,漠然道:“你不是大泽子民,甚至不是幻世中人,囚牛为见叔父而来,你又为的什么?说不出个让我满意的答复,你恐怕就见不到明晚的月亮了。”
唐小棠想了下,将自己来幻世,来大泽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反正将来要借伏羲琴,早说完说都是说,少昊耳不能闻,对他说也是一样。
“崆峒印是大神给你的?”颛顼听完后不忙惊讶别的,而是先对钮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唐小棠诚恳地看着他。
颛顼眉头皱起,而后又舒展开,从宝座上起身:“此处人多耳杂,你随我来。”
金天神树枝繁叶茂,树冠中琼楼玉宇无数,颛顼走在前,唐小棠紧跟在后,二人穿过高低错落的枝桠一直走,沿路形形色色的鸟官纷纷稽首让道。
最后颛顼将她领到了树顶,拨开茂密的树叶,指着远方说:“你看那边。”
唐小棠凑过去努力看,后半夜的光线已经非常的差,但仍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一道明显的界限——沼泽与沙漠的界限。
以内,则芦苇半人高,水波荡漾,以外则沙丘起伏,寸草不生。
“大泽以外的世界原本也是绿树成荫,草甸丰茂,”颛顼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然而从三千年前,武王伐纣,割断了幻世与浊世的联系之后,甘山一带的河水就开始断流,树木枯死,大片的沃土变成了沙地,叔父也是从那时候起,身体每况日下。”
唐小棠心里一阵紧张,隐约感觉到颛顼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彻底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