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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一支试管。凑近眼前久久地看着,自己现在的血液应该属于没有丝毫杂质的纯度血清了。
望着这些用自己鲜血溶成的生物药剂,罗兰不禁陷入了沉思。
冬日的旷野,充满了被寒冷统治下的荒凉和肃杀。
近乎黑色的阴云,彻底驱逐了太阳。无所不在的辐射控制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雨带着酸蚀的气味,水苦涩刺舌,甚至就连蒸发升上天空,又变成雪花飘落到地面的堆积物。也被沾染成肮脏无比的灰色。
穿着用巨鼠皮缝成的大衣,罗兰在冷硬湿滑的地面上,慢慢挪动着前行的脚步。
这片荒野,距离齐齐卡尔镇足有两百多公里。按照地表上的标识,从这里往南再走三十多里,有一处末日前遗留下来的城市。
末日爆发,辐射来临的同时,也毁灭了人类建立的所有聚居点。对于这些曾经象征着文明存在的建筑,此时的住民不再用原来的名字称呼它们。
取而代之的,是单一而落寞表示废墟。
从来到这里,罗兰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
第一:熟悉的人们究竟在哪儿?
第二:丧尸发展到哪一步?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人人,可惜没人能准确知道答案。曾经的一切,究竟在哪里。
罗兰想进入此处废墟,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线索。
一条高出地面数米的宽阔道路,从正在上扬的拱起部分断裂开来。几十辆被锈蚀得千创百孔的铁灰色汽车残骸,排列在通向断口的右侧。它们前后拥挤在一起,好像一群牵头衔尾的蚂蚁,被断开的道路永远阻隔在这里。
这是一条与城市连接的高速公路。沿着残骸尾向的路基延伸,可以清楚地看见笼罩在阴霾天幕下的黑色建筑群。
罗兰小心翼翼地沿着公路边缘走着,轻柔灵活的脚步没有带起任何声音,用火灰和鞣酸洗制的巨鼠皮衣,涂上了一层所有危险生物都不喜欢的消毒药剂,虽说远远达不到令它们避而远之的地步,却也不会让它们产生主动想要靠近的冲动。
粗大的双管霰弹枪斜插在身后,手里提着一把尖锐的长柄匕首,锋利的刃锋上,涂着一层用煤灰和肉油混合而成的膏脂。这是旧世界特战部队的惯例,既能有效保护刀刃,又能吸收光线的反射,把自己暴露在对手面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按照驰睿的说法,废墟里生物只有一种变异人。
罗兰很清楚它们有多么危险,这种可怕的生物会利用每一个角落作为隐蔽,在目标神经最为松弛的刹那间,突然发动致命一击。
匕首,是短兵相接最管用的武器。
高耸的大楼表面,密布着无数规则的方形窗孔,寒冷的风从中席卷而过,发出刺耳尖厉的呼号,弯曲歪折的电杆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残破的墙壁上,道路两边的行道树只剩下光秃的主干,表面满是黑灰色的烧燎焦痕,散落在地面的玻璃碎片蒙着厚厚的凝灰,它们把锐利的锋口隐藏在虚浮的尘土中间,随时准备在划破所有敢于接近的物体。
站在空旷街道的中央。罗兰只觉得心底有种难以言表的感慨。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堆堆分散在角落里的灰白骨头。稍微用力一踩,就变成零碎的渣末。
走近一辆镶嵌着四个圆环标志的扁长轿车残骸,四扇车门已经脱落,前座上的驾驶者只剩下一截与肋骨连接的脊椎,后座椅垫上满是变形的弹簧,两只圆形的人头骷髅相互拥靠在一起,掉落在底盘上的细小指骨紧密地扣合着。显然,他们直到临死前的一刹那,还彼此紧紧拥抱着。
罗兰没有惊动亡者的遗骸,顺着路沿,转进了右边的通道。
一块长度超过三米的铜制门牌平躺在人行道上,表面漆皮剥落得所剩无几,用手指在不规则凹刻的痕迹中来回摸索,罗兰很快辨明了其中文字所代表的意义。
“南山市第一高级中学”。
罗兰记得,南山市应该是一个小市,距离新北市何止超过千里。
看来现在的位置把自己推送得实在有些远了。
她默默地搜索四周,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东西。
“南山市粮油食品公司”、“中国工商银行南山市xx区营业室”、“南山是xx物流公司”
没有完全烧毁的纸片、刻印在建筑表面的残存字痕、车辆残骸两边门上模糊不清的半圆形喷漆字面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脚下这片死寂无人废墟的古老名称。
在一面倾倒的残墙下,罗兰拨开覆盖在表面的厚厚泥石,捡起一只被烧得只剩半边的书包。掀开渗满水印霉斑的人造革包口,露出一摞发黄的书本。风一吹来,脆化的纸页纷纷飘散来开,丰富一群刚刚从茧壳中脱出的食死蝴蝶,在阴沉的天幕下迅速飞远。
一堆瘦小的枯黄尸骸横躺在旁边,弯曲变形的臂骨紧紧压在书包的上面。没有发育完全的头骨从中裂成两半,无法连接在一起的拗黑眼窝中,似乎在诉说着可怕的遭遇和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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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章 探索与发现
罗兰很想大声喊出了,把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愤怒全部释放出来。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样做非但无济于事,还会引来徘徊在废墟间饥饿的食死生物。她只能捏紧手里的匕首,站直身体拼命咬紧牙齿,怒目悲望着灰暗朦胧的道路尽头。
那具尸体,明显还是个孩子。
整个国家,整个世界,有多少这样的遭遇?
“丧尸”
压抑的嗓音,在喉咙里形成刻板机械的沉荷。无法高声咆哮的林翔,只能一字一顿咬出留存在记忆中的名词,用最强烈的执念,把简单的字狠狠刻印在最深处。
他们毁掉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
毁掉了我所爱的人。
毁掉了全部、所有、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一定要消灭他们!”
“哐啷”
突然,左侧街道一家商店的门被推开,随着锈蚀的金属把手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音,一个高大佝偻的黑色身影,也随之出现在罗兰眼前。
变异丧尸。
和从前相比,它们的身材还是那样高大干瘦。细长的胳膊和腿部保持着弯曲的姿势,随时准备爆发出强大的反弹。黑色的锋利骨刃斜拖在地上,锋利的刃口依然放射出刺眼的寒光,深陷的双目中,妖异的红色虽然淡化了许多,却同样充满了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
罗兰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她把匕首缓缓放回鞘中,来回握伸手指活动着关节,未等对方有所反应,看似随意的脚步突然加快了速度,闪电一样冲近变异人身旁边,拽起变化成骨刃的手臂狠命反拧。不堪挤压的皮肉纷纷破裂开来,从中绽出雪白的骨节和麻花一样的韧带。巨大的痛楚使变异人张大嘴,脸上的表情像人类一样痛苦扭曲着。
“你们,不该来这个世界。”
淡淡地吐出这句话,罗兰反手扳紧它的脖子,右手五指张开,用力狠插进对方深凹的眼窝,狠狠扯出两团拖拉着血线的黏稠晶状物。
就在那一瞬间,变异人大张的口中,突然喘息着爆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低沉嗓音。
“求别。别傻(杀)窝(我)”。
强劲的手指,把脆弱的喉骨捏得粉碎。
望着横躺在地上抽搐的黑色尸体。罗兰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恍惚。
普通的变异人不会说话。病毒似乎剥夺了它们使用声音器官的权利。基本低阶的变异生物,根本没有说过一个字。
眼前这个濒死的明显是低阶的变异人竟然会说话?
黑色口唇中释放出来的呻吟模糊不清。听起来就好像刀子滑过唱片时发出的扭曲音调,所代表的意义却明显得如同滴落在白纸上的黑色墨迹。
“别杀我”
它在求饶。
求饶?
突然出现在大脑中的惯性思维,催促着罗兰的大脑再次运转。它们已经学会思考了吗?
如果连变异生物都能像人类一样思考,这个世界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带着无数种拼命纠缠混乱的思维,摇着头,慢慢离开被变异人尸体占据的人行道。
罗兰下意识地加快了行进速度。一幢幢青灰色的水泥建筑从身边倒退着掠过。灵活的身影道路中央的汽车残骸间飞快穿梭着,充满强大爆发力的腿脚,反蹬地面从倾倒的建筑上方高高跃起,冰冷的风迎面吹来。在耳畔响起尖厉的呼啸声。
走进每一间房屋,翻找着所有能够和时间有所关联的物件。沉寂在时间下的狭窄空间扬起浓密纷乱的粉尘,隐藏在其中的小虫子慌忙四散逃开。朽旧的木板在突如其来的暴力摧残下,无力地断折成一块块散乱的碎片,勉强粘挂在墙壁上摇摇欲坠的石灰涂层,也在挤压和碰撞中大片脱落下来,与掉落在地面的各种残渣搀和在一起。形成一堆微凸的黑白粉末。
走进一间门板歪倒的临街铺面,看了一眼橱窗里只剩下大半个脑袋。却依然高高抬起性感的大腿,在霉斑和焦痕侵蚀下露出迷人微笑的塑胶广告女郎,伸手从落满灰尘的货架上拿起一件被塑料薄膜罩起的毛料大衣,还未拎到面前,腐朽的织物已经像粉尘一样散开,只留下几缕瓤化的纤维挂在衣架上,随着扰动的气流来回飘转。
隔壁电器商店的卷帘门半掩着,透过从地面折射的光线,可以看到几台摆在玻璃壁柜上屏幕早已印出水渍的电视,十几台整齐排列的冰箱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一群蚂蚁大小,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爬虫在地面来回蠕动。仿佛是在向所有外来者宣称自己对这里的唯一占有权。
各种物品的条形编码和商标旁边,勉强可以看出生产日期,却找不到任何有关时间流逝的信息。
罗兰郁郁地走上街道,灰暗的天幕阴沉沉的压向地面,云层稀薄处透出不规则的朦胧光团,仿佛一块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烂棉被。
忽然,一个镶嵌在远处水泥建筑表面,直径至少超过两米的残破图案,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只蓝底红心,边缘被金色穗叶半围包裹的警徽。炽热的火焰把图案周边烧燎成残缺不全的焦黑色,一道巨大的裂缝把中央的盾牌分成两半,钢筋固定的三角架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红色国徽,就在它下面的大理石横梁上,还悬挂着“南山市警察局”几个早已无法分辨本来颜色的铜字。
十几辆警车残骸拥挤在大楼前的空地上,绕过这些没有停留价值的障碍,罗兰快步冲进落满垃圾石块的大门,顺着通往地下的楼梯,依序在所有房间里认真地翻找着。
“访问人员接待室”、“投诉受理科”、“文件打印室”默念着悬挂在各个房门上首的吊牌,慢慢走进了黑暗无光的地下停车场。
擦着火绒,点起早已准备好的几块浸油木片。“哔哔剥剥”燃烧的火焰,照出一片直径约莫数米远的视线范围。
相比地面上已经变成金属骷髅的残骸,停放在这里的几十辆汽车还保持着完好的状态。罗兰此刻对它们没有半点兴趣,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车场西南角那扇隐约可以分辨出形状的灰色小门上。
拉开虚掩的门栓,是一条通往地下更深层的狭窄楼梯。
深深地吸了口气,迈出脚步一直朝下,火光照耀下的身影来回摇晃着,给死寂无声的黑暗世界,增添了几份莫名的诡色。
罗兰走得很慢,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楼道里沉默到近乎压抑的气氛。
几分钟后,来回折下的楼梯已经走到了尽头。突如其来的火光在墙壁上映出他模糊的影子,一只盘据在屋角的蜘蛛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