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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桥回去换身衣服的功夫,听了邢夫人念叨这几年家中的变化。先是贾珠的病逝,在去年冬末的时候,她还在金陵时收到的报丧信;然后是贾琏的媳妇张巧儿在今春生了个儿子,还没名字,等着他回来起。再有就是黛玉,林如海到底还是听了贾母的安排,将黛玉送进京城,跟钱小桥回家的时间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钱小桥还关心的一件事就是管家权,王夫人欺负张巧儿新来的,在她走以后每两月就将管家权夺走,可惜贾珠大病,王夫人不得不放权。后来贾珠病逝以后,张巧儿怀孕,王夫人缓过劲儿来要夺权,可巧邢夫人回来的正好,由邢夫人接替了,如今的管家权大部分还在邢夫人手里。王夫人还有个‘协办’的名头,不过管的多是杂事。
钱小桥心里有点底了,这才去老太太房中请安。贾母多年不见大儿子,甚是想念的紧,问东问西的表现的十分热情。钱小桥一一作答的时候,瞟见贾母身边的坐着的黛玉。林如海果然把她送来了。黛玉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抬头对上了她的眼,而后害羞的颔首,算是对她的大舅母点头打招呼了。
钱小桥感兴趣的翘起嘴角,用余光打量黛玉,她总感觉这丫头貌似有什么话说……
次日觐见皇帝,钱小桥得到皇帝的褒奖,皇帝许她拿国公级别的俸禄,礼部任职,掌管祭祀事宜。奋斗了这么多年,钱小桥以贾赦的身份在京都总算谋得了一席之地。出了宫,钱小桥恍然想起带她入门的幽王,所谓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次外放回来,她也带了件扬州特产的雕花玉琴准备送给幽王。虽然东西没带在身边,但是钱小桥仍旧叫轿夫打从幽王府跟前过。远远地,钱小桥隔着窗纱便看见幽王府里一片白,凑近了,看着府门上挂着丧事采用的白布,府外已经没有侍卫把手了。钱小桥心一紧,叫人轿子掉头,出了那条街,她便差柱儿去打探。钱小桥则就近找了个酒馆坐下来等消息。
不大会儿,柱儿打听回来,小声的凑到自家老爷耳边:“刚开春的时候,幽王爷突然染了伤寒,上月初七薨了,如今人已经入土为安了。”
“竟然是这样。”钱小桥垂目,面无表情的呆了会儿,眉头渐渐地蹙紧。她猛地起身,叫柱儿先回去,他要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一走。
柱儿晓得老爷敬重幽王,必是哀伤不喜人瞧见,乖顺的点头带着人告退。却也是不放心,打发了其他人,他自己倒掉头偷偷地跟在老爷后头。
钱小桥灌了几口凉茶,便付了银子,起身往幽王府所在的那条街走,徒步走到了幽王府的前门,敲了两下。不大会儿,门开了,露出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脑袋瓜儿来。钱小桥说明来意,那小厮请他稍等,关上门。又等了会儿,门大开,钱小桥看见一脸肃穆的管事儿旺财。
旺财请赦老爷进门,提起自家主子的病逝,旺财悲戚的哭上一通。他领着赦老爷道幽王的灵位前,趁着赦老爷祭拜的功夫,他回身去了二房,翻出一封信来交予贾赦。
作者有话要说:他还会回来的。
第86章 贾赦
“王爷说大人若来拜他;就把这封信给您。”
钱小桥意外的看眼信,恭谨的接了下来。告辞幽王府后;她几次从怀里掏出这封信,都没打开看。晃晃悠悠的到了荣府,忽听看门的大喊“大老爷回来了!”便见几个小童挑着一挂挂红鞭要放。
“干什么!都收起来!”钱小桥皱眉,怒斥他们:“谁的主意?”
“是老太太吩咐的;老太太听说老爷升了官;高兴地不得了;二太太便建议老太太放几挂鞭庆祝。”平儿正巧路过;看见这光景;赶紧替孩子们说情。
“作死!”钱小桥没给平儿好脸色,转身拂袖而去。
平儿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大老爷;勿自地在原地呆了会儿子,便回了老太太院里,将此事学给鸳鸯听。鸳鸯劝她不要多事,许是大老爷心情不好所致,平儿学得在理,点点头不言语了。可巧袭人哄睡了宝玉,来找平儿、鸳鸯说话,在门外听见此话,回身便去告知王夫人。
王夫人认定是贾赦和二房对着干,叫来放鞭炮的小童问话,证实袭人所言非虚之后,当即就告到老太太那儿。她倒不是说自己知道,只说没听见鞭炮声,是不是小童偷懒之类的。
贾母听了自然要找小童们问话,小童们得了王夫人的授意,而且他们的父母往常没少吃大房管家的教训,遂来了找落井下石,夸大了赦老爷的态度,并把他那句“作死”一并说给了老太太听。
“作死?”贾母气呼呼的拍桌子,当成是贾赦说道自己的。“才见他有几分能耐,就蹬鼻子上脸了,速去把人给我叫来!”
平儿见状,赶紧自保奋勇去了。她怕赦老爷以为是她告的状,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便伶俐的趁传话的机会表示自己的清白。
钱小桥去见邢夫人,正碰见黛玉在她屋子里头,因问何时,黛玉笑着将一封信交予她。
“父亲托我亲手将此信交予大舅舅的,不想大舅舅才归,信在我这险些捂化了。”黛玉玩笑道。
“啧啧,这丫头就是嘴巧。”邢夫人笑叹。
钱小桥笑着请黛玉坐下,吩咐邢夫人好生招待。他则拿着信进了里屋,好生研读。信中林如海一再抱歉自己没有听她的劝告将黛玉送进京,讲了些叫人理解的缘由;再有就是林如海请求贾赦照看黛玉一两年,帮衬他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得机会把他调入京城。钱小桥当即想起今儿个礼部尚书跟他念叨过刑部如今人选空缺的问题,推荐一下林如海也未尝不可。
钱小桥放下信,出去,邢夫人正和黛玉嗑瓜子闲聊。这功夫平儿进来了,将老太太那边闹的事儿讲了一通。黛玉第一个担忧的望向她,眼含着泪,满满的关心。钱小桥猜测必是林如海对黛玉说了些什么,才让这丫头摆出这般信任自己的神色。单看这黛玉这模样就叫人心疼,钱小桥还真没办法撒手不管他们‘孤女寡父’的。
人就是越凑越热闹,这功夫贾琏夫妇也抱着孩子来了,一则是给贾赦道喜;二则是给长房长孙求个名字,总不能每日“二哥儿二哥儿”的叫着没个名字。
钱小桥一时情急,就顺手牵羊,取名为茂,再说上个任务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名字好。贾琏夫妇果然也很满意,茂字最能表明他们夫妻对孩子的期待,也希望这孩子将来会像大树一般茁壮繁茂。
……
贾母这边气急了,方见贾赦一家子姗姗来迟。贾母二话不说,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指责贾赦不孝诅咒亲娘之类的。钱小桥不慌不忙的听着,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态度。倒是急坏了邢夫人、贾琏夫妻等。三人代为贾赦下跪,向老太太求饶。
黛玉和众人的见解不同,倒觉得大母舅是好人,悄悄地凑到老太太身边小声嘀咕:“许是下人瞒报了什么也未可知,大母舅怎可能是不忠不孝之人。”
贾母发了火儿,听黛玉此言也觉得蹊跷。其实大儿子这些年的努力她是瞧在眼里的,荣府因他的关系在人前不知道光鲜了多少。贾母发现这些年,府里头渐渐地有荣公在世之时的繁荣了。儿子比以前有出息,性子也比以前刚烈的不少。贾母自觉地自己不应该拿以前的标准来衡量大儿子,毕竟他现在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这个荣府以后也要仰仗着他。二儿子虽好,但靠他的能力到底抵不了什么,当官二十多年了,仍旧混个员外郎的头衔,官位不升也不降,尴尬至极。珠儿走了,二房估计也就得指望宝玉这孩子,他聪慧异常,该是个有出息的;可二房如今怎么也比不过大房的。
贾母忍住肚子里的埋怨,冷眼看着贾赦:“既然觉得委屈,就听你解释,那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钱小桥看眼贾母,依旧没吱声。
贾母有点心虚,见儿子这么理直气壮地,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遂招来小童细细的询问前因后果,听说当时平儿也在,贾母便叫平儿解释。平儿便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况,怎么问怎么回答的话都说了。贾母这么一听,听出门道了,觉得大儿子肯定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老二媳妇王氏。王夫人也听出门道了,脸黑的不高兴,待贾母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拿着帕子委屈的擦眼角,什么都没多说。
“我不明白,二媳妇听说皇上给你官做,替你高兴,叫人放两挂鞭有什么不对?这事儿我也同意了,你要埋怨就埋怨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意见摊开说,你那句‘作死’是说给谁听的?”贾母越说越气,还是没忍住肚子里的火气,言语重了些。
钱小桥看眼怒目相视自己的贾母,冷笑道:“幽王才出了头七,咱们家就因皇帝委任我一个小官就挂鞭庆祝?作死,不是针对哪个一个人,是咱们府里所有人!你们这挂鞭要是响了,可不就是作死么。”
贾母肃然,皱眉不语。
王夫人赶紧解释道:“媳妇可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弟妹!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钱小桥一声厉责,立时吓得王夫人不敢言语,不单是她,屋子里所有人都被大老爷的威严震慑住了。
贾政闻讯赶来,听说事情经过,也觉得媳妇做得不对,况且大哥如今风头正盛,官职比他高比他出息,他更不敢言语。
一家子人突然尴尬的不知所谓,硬挺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各自找借口散了。
钱小桥没走,留在贾母房里还有话说。
贾母今日挨了大儿子当头一棒,一边恨自己糊涂一边恨大儿子狠心不留情面。她已是退让一步了,大儿子留下来是何意?难道还要继续追究她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不成?贾母冷哼了一声,不大乐意的白一眼大儿子,侧身不去瞧他。
“儿子刚才话说过了,请母亲见谅。”
“哼!”
“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这一大家子的都不懂规矩,这一次不吓一吓,下一次免不得犯同样的错误,作为长房长子,儿子总不能将祖辈留下的家业葬送吧。”
贾母用余光扫一眼贾赦,觉得她说的还算在理,没吱声。
“母亲住在深宅大院不知外头人如何看咱们,在他们眼里头,咱们家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个都是没能耐只知道吸老本的纨绔子弟。家风不正,人不正,这家子早晚得败光了!”
“那你什么意思?”贾母端正坐姿,异常严肃的看着贾赦。
“从里治,从根上治。老的板不直了,小的尚可以教一教。咱们贾家宗学我打听了,里面乌七八遭儿的什么人都有,您随便捡个人出来,叫我查三天,恶行不下十条。那地方哪是宝玉、兰哥儿能去的?还有这后宅,男女自该分开,宝玉整日混在脂粉堆儿里,哪会有什么男子气概,男人的担当?”
“他年纪尚小。”贾母皱眉,小声为其开脱。
钱小桥严肃道:“他可不小了,他今年多大了?八岁了,难不成还比皇子金贵不成,十三皇子才五岁,就已经入了学,每日寅时刚过便起床早读。”
贾母:“……”
“母亲若真心疼他,就该知道什么是对他好,对他以后好。”钱小桥加重音节道。
“好啦!不必再说了,听你的安排便是。”贾母自觉地自己真的老了,干什么都糊涂了,好容易享点子孙福都是罪过了。偏大儿子句句都在理上,他搬出来老祖宗来,说道什么将来,贾母能说什么?她总不至于真的糊涂的开口不准大儿子兴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