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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从怀里抽出那把寒潭里捡来的神器,拔了刀鞘就朝流光溢彩的结界砍去。
一百六十章 钗头凤里错错错
虎魄的刀锋,刺在琉璃般的结界上,外人或许只看到我手中的刀和结界触碰,尔后就不动了。不是我不想动,亲手操刀才能感觉那结界的力量异常强大,连神器也无法撼动它分毫。
众人屏息静气都凝视着我,我又深吸一口气,把自身的神力调动起来,汇聚在刀子上,重新抬起胳膊重重砍向结界。
“咔——嚓——”那琉璃和刀尖对峙片刻后,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我心头一动,手上用力,把源源不断的神力灌注到虎魄上面。
“撕——拉——乒”
那流光溢彩的结界,就碎成千万细碎的小琉璃,在空中飘荡一阵,仿佛时间静止。尔后全部哗啦啦摔在鴢族之地的杂草之中,最后没有踪影。
而原本藏在结界之后的世界,终于解开面纱。空间折叠的缘故,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扇装饰古朴的铜门,上面唯一的亮点,是两只彩色的鸟儿相对展翅。应该是上古鴢族的真身,其状如鸢,青身朱目赤尾。
我思忖左右,闪身让给其凰来推开那道门,毕竟这里是她的家,我若喧宾夺主似乎有些不礼貌。况,已然毁了他们家一道保护的结界,十分不好意思。
可其凰似乎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走上去不假思索地推开铜门,有大地撼动的声音。那道门里,是另外一个幽暗的世界,有长明灯照亮空间,可以看见里面的摆设。不如海殿那般雄伟,鴢族的结界里没有残垣断壁,只是一间颇大的内室。
“小心一些。”其凰正要往里面走,吾凤拉住她担忧道。
“没事。”她惨淡一笑,率先步入其中。
真的没有事。
结界之内本来就是给鴢族避难之用,除了外面的结界层坚固,外人轻易进不去,里面只有一些寻常的生活用具。吾凤走在我前面,我走在中间,美人相公垫后,依次也进入内殿之中。
这鴢族的宫殿里十分空旷,有一面墙壁上挂满了各色的兵器,甚为招人眼球。美人相公拉着我,先朝那堵兵器墙缓缓而去。
“这些都是珍品。”临柏喃喃。
我对兵器没有兴趣,上次美人相公送我的宝刀就是因此蒙了灰。现在手上又多一把虎魄,已然觉得世间的刀啊剑啊都不过浮云,没法和虎魄相提并论,自然更加没了观看的兴趣。
从兵器墙处看整个长方形的内殿,北上角有一张石床,上面的灰厚厚一层,几千年来没有人动过。石床旁边有张梳妆台,檀木制成的桌凳保存得完好,不过也是厚厚一层灰。另一面有两口大大的水缸,垫脚往里看看,水倒还能看见是满的,想来是应急之用。内殿的正中间有一张八仙桌,十分寻常的那种,八仙桌上摆放了茶具。甚至有一只杯子还放在外面,似乎是什么人喝过了没来不及放回原处。其它三面墙上空空如也,另有几件柜子衣橱摆放在墙角。
只见其凰正在屋子里,一点一点抚摸所有的东西,身子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吾凤远远看着她,并不动作。他又转头看向我和临柏这边,刚好与我的视线对上,我尴尬地收回视线假装和美人相公继续看兵器。
“看出什么名堂没有?”我纯粹是没话找话。
“有一部分是名器,失踪已久,居然是在此地。还有一部分,兵器上都刻了同样的花纹,都出自一个铸造高手。”美人相公倒是认真回答我。
我若有所思,忽然联想起那时候里叶对我碎碎念,说他还是只小山羊的时候看到过鴢族的后人,里面两个老的带着个陪嫁的,然后生了两个小的,一男一女。那女的后来嫁了个仙人,生了个孩子,那男的……不就是经常打造兵器?如果里叶没有谎报没有看错,那我想这些兵器,一定与那男鴢有关。
转头看其凰和吾凤还在那儿沉淀感情,需要多给他们一些时间,遂与美人相公先讲起那些听来的往事。他听完后皱眉,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瞧这些兵器的年代,似乎确是那个男鴢所造。天下竟有如此能人,绝迹了真是可惜。”
我跟着他感叹了一会儿,却不料能瞧着一把眼熟的刀。为何会眼熟,因为苏擎九在人间造反的时候,我曾经用妙妙如意袋变出过一把屠龙刀。那刀样子本来救醒目好记,而且在关键的时候帮了我一把,所以在我脑子里有些印象。却没想到,今日能够重见宝刀,它也被端端正正悬挂在高墙之上。
“那把刀,我用过”我朝美人相公得瑟起来。
“你用过?”临柏显然有些不相信。
“我真的用过,不信你问吾凤和花美眷,他们都看见了。”我脱口而出,说完发现自己好像口无遮拦犯了临柏约法三章。
正等临柏当头一棒教训我时,身后传来吾凤的声音,“她确是用过。”
众人沉默,我尴尬地抬头朝临柏一笑,你看吧,我没有吹牛。
临柏狭目扫我,眼神里告诉我的信息是,今天晚上你死定了看完我,伸手凌空对着高墙一抓,那把屠龙刀就飞到了美人相公的手中。他静静翻看了一会儿,不知看出了什么名堂,又看看我,并不说话。
气氛诡异。
“哐当”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我们三人的僵局。
我们都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其凰上仙竟然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石头砸了墙角一口水缸。水流了一地,我一个晃眼,以为那沾满了尘埃的水是大片猩红的血迹,浑身不禁抖了三抖。
“其凰,你在做什么?”吾凤飞身过去,阻止其凰拿着石块的手继续动作。
“吾凤哥哥……”其凰抬头看吾凤,我这时能够看清她的表情,终于在她死寂的脸上看出一点波澜和激动,“吾凤哥哥,这水缸里有我母亲的钗头凤。”说罢,素手往破碎的水缸中一捞,的确有一支金色的钗子,水滴滴答往下淌,使它那经久不衰的光彩愈发生动闪烁。
我觉得其凰上仙这举动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母亲的?”我开口问她。
其凰低着头,沙哑的声音轻声喃喃,“我……我记得的……我母亲经常带着它……小时候我一直看一直看……有印象……”
“还有别的印象么?”我跟着她也有些激动,暂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
“还有……还有打铁声……”其凰抱住自己的脑袋,像个无助的孩子,孤零零蹲在角落里彷徨。
吾凤安抚地拍打她的后背,给我递来一个莫要再问她的眼神。我后退一步,又想起从前给其凰补魂时候的光景,好像与现在,莫名地有些相似。我怎么总是被嫌弃的那一个?说实话,老身现在有点郁闷劲儿上来。
撇撇嘴,想想还是作罢了。其实我倒还想问问其凰,她记忆恢复得如何,是否记得当初为何要去找陌千城报仇,又是谁或者是什么线索暗示她要去找陌千城报仇。
其凰自顾自起身,又扑倒梳妆台前,开始死命翻找。
“你要找什么?”吾凤追过去,脸上满是担忧,又想阻止她过激的动作。
“这钗头凤应该是一对的这儿只有一支,我要找另一支。”其凰入了魔障,那梳妆台一下就被她毁了。桌面上的东西凌乱,只是些寻常的首饰。我想鴢族的女子定然十分爱美,而鴢族的男子则十分爱武。在这种避难的结界里,不忘摆着首饰和刀剑。
其凰翻完上面的梳妆盒,又拉开了下面的小抽屉。小抽屉不堪重负,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项链手镯掉了一地。我和临柏远远瞧着其凰上仙发着疯癫,并不是我不想帮忙,这忙怎么帮让我十分困惑。
“不如我施个催眠咒?”我抬头悄悄问美人相公。其凰上仙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婉动人,大方典雅的上仙了。她情绪一激动,就无法控制自己,我瞧着吾凤已经扑过去,却制不住躁动的其凰。
“可以。”临柏淡然回答。
我立即出手,远远给她抛过去一个法诀,其凰激动乱扭的身子被打中,先是一愣,继而软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吾凤半抱着其凰的身子,朝我这边看来。虽然他眼里并没有特殊的讯息,比如责备或是声讨,但我忍不住还是会想起来从前他朝我发火时的光景,身子本能地往临柏身后缩去,向吾凤解释:“我没怎么她哦我就是看她需要休息一下,给她下了催眠。”
我的神力,多见效于救人,伤人这种天赋似乎夸父神当年没给我。
“蛮蛮……我不是这个意思……”吾凤很受伤地望着我,尔后叹了口气,在空置的石床上施了个净物诀,把其凰安置在上面,“没有其凰带路,我们恐怕出不去盆地,所以劳烦你们暂且等一等。”
“无妨。”临柏走到八仙桌边坐下来,低头开始沉思。
我有些无趣,又觉得安静的气氛太过诡异,跟着美人相公坐下,眼睛不由乱瞟想要分散自己对这屋子里三人的注意力。看到其凰方才弄乱的梳妆台,小抽屉的残骸还躺在地上,摔得不轻,抽屉底盘几乎散架。
不那不是散架我猛然站起来,冲到梳妆台旁,比先前的其凰还要激动三分,手颤抖着把那小抽屉拿起来,果然如此那抽屉下面是个隔层,因为剧烈的摔打致使隔层板脱落,我用力把隔板打开,只见里面尘封了一本小扎。书皮上没有注名,我却不敢猜想里面记载着什么。那种激动地心情,似乎打开这本小札,真相就能浮出水面……
一百六十一章 手札里的故事之上
我瞅瞅美人相公,又瞅瞅吾凤神君,最后瞥了眼还在沉睡中的其凰。
无声寻问他们,可是要先翻阅一下?
吾凤神君率先点头,凑过来蹲在我身边,是要与我一起看。我立马有些别扭,转头找美人相公。美人相公善解人意地把我扶起来,“去桌子上看。”
“哦。”我便顺势走到桌边,把小札平方在桌面上,那不知被谁喝过的茶杯放在跟前,就好像时光倒流,恍惚间并非我们今世的人坐在此地,而是鴢族早已泯灭了的气息重新浓郁起来。我深呼吸,然后拍拍胸脯顺口气,委实激动过头的心情。
吾凤悻悻然又挪到我身后,与临柏一人一边站着,如同两尊门神般,只等着我翻开这手札。
我颤抖地手慢慢打开手札,第一页上记载着:
“天咫如晤,媚今以此书与君永别媚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员;君若有幸看此书时,媚已成为阴间一魂,或魂飞魄散。媚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君不察媚之衷,惶惶然。天咫之于媚,弥足珍贵,种种皆载录此书之后。不奢其他,唯愿君永世安康,媚此生足矣。”
写得洋洋洒洒,又歪歪扭扭。私以为这个叫做“媚”的人,在写这一段书信之时十分突然仓皇,且,好像赶着去投胎。
“这是本……情书?”我有些纳罕,又往后翻了一页,字迹工整,与第一页全然不同,确是出自女子之笔。再往后看,一笔一划都不是第一页那般的凌乱。不禁又测这第一页是后来时间紧迫下写上去的。
我作手记或者被美人相公罚抄经书时也有这样的习惯,第一页暂时空着不写字,以备不时之需,比如抄完经书最后写上:“某年某月某日被某某惩罚,痛定思痛,前车之鉴以觉后来”此类。
“好好往下看。”美人相公手指轻弹我后脑勺上,将我从开小差的愤怒中拉回来,柔声吩咐。
便赶紧翻回第二页,又认真看起来。
“乙巳年二月初一:姐姐今日诞下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