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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全部烧毁,把凡是警方能够找到的线索消灭得于干净净,又为佘倩打了一针强心剂,当
晚两人便悄悄逃往苏州去。
佘倩到苏州,原想回家,不意心脏病复发,只好住进苏州医院。想不到我们竟跟踪而来
了。
余倩到了刑警队,知道事难隐瞒,便毫不隐讳地把杀人的一切情况向我全部坦白交代了。
接着审讯沈默,沈默大部分情况不知道,尤其是余、高二人暧昧内情,他更是蒙在鼓里,
他只晓得佘倩救了他的性命。他口口声声承认说高翔是他杀死的,与佘倩无关。自已愿以身
殉法,保住佘倩的性命。
根据余倩所供情况,是属于自卫杀人。但是对方已经死了,没有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余
倩是迫不得已而杀人的。那么,按照目前的法律来判决,杀人要偿命,佘倩的性命非常危险。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全靠警方是否能够找到得力的证据,来解脱她的厄运。
我虽然相信她的供词近情合理,同情她的遭遇,但是要解脱她的罪责,也感到十分棘手。
我根据佘倩的线索找到了高翔工作单位合记建筑公司,该公司施经理殷勤接待我,据他
报告,前三天,有一位姓严的刑事警官,拿着一张高翔的工作证,来到公司调查高翔的近况,
问高到哪里去。井要施经理带他到高翔宿舍,进行无所不至的搜索,发现贵重的东西都被高
翔带走了,房间里留下很多不值钱的东西,到处乱七八糟。搜索了好一阵,丝毫找不到一点
线索,显而易见,高翔临行前是有计划有准备地逐件检查过,所有可供作证的材料都被他毁
灭掉。
据施经理说,高翔于五天前奉命到上海采购建筑材料。不过着严警官那份高翔的工作证,
好像在水里泡了很久,工作证上面的相片和字迹都很模糊了,他心中很怀疑,但又不敢向严
警官问个究竟。
我听这话,心中一缩,对严中甫十分温恼。我断定这份工作证是当时严中甫先行搜索高
翔尸体的时候,被他暗中藏匿起来的。他想借这份工作证私行破案企图夺功。这种私自在匿
罪证的行为是违反刑侦规则的,他目无组织,心术太阴险了!
但是,他最终也不过是扑个空!
回到队部,我听一些探员说:两天前严中甫曾到全市各饭店、旅社调查过。他考虑死者
生前会住在旅馆里,尤其是下关各旅社调查特别详细,因为那里是水陆码头的交通枢纽,结
果也一无所获,无可奈何。
我则从照相馆的提单这条线素上顺藤摸瓜,但也走了许多弯路。我抄查过高翔的住所,
曾把注意力集中在下关这一带的旅馆,但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我并不灰心。我想起佘倩的话,死者高翔生活腐化,平常爱宿娼嫖妓。可能他交上一两
个知心的妓女,把行李存在她家中。便出动全队人马,调查全市所有暗娼妓馆,凡是特种户
口所登记的,全部查遍,结果也扫兴而归。
我不甘失败,第二次到高翔宿舍世仔细的检查。发现每个角落里,都散扔着许多美国制
骆驼牌香烟空盒子和箭牌口香糖的包装纸。当第一次检查时,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来往的信
件和文字的证据上,没有留意到这样细微的东西。如今,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触动了我
侦破的灵感和思维。
这种香烟和口香糖外面市场是买不到的,目前南京只有美军顾问团这个单位才有发给。
可能高翔在美军顾问团里还有要好的朋友。现在高翔已死,要知道他的内情,只有查询佘倩,
也许可能发现一点线索。
我从合记建筑公司回到队部,马上单独讯问金倩。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早已横下
一条心,所以一向总保持着不亢不卑的态度。
这时,房间里只我和她两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竟一反往常,突然移近两步,“噗
通”一声,双膝跪在我面前,憋不住哭了起来,挤出一句话:“队长救命!”
我马上把她扶起来,好言抚慰她。
她强作精神,语调悲戚地说:“队长,我很明白,我一跨出这道大门,就要进入鬼门关
了。我的性命就系在那封我写给高翔的哀求信上。假如它被高翔毁了,我就无法证明他蓄意
谋杀沈默的事实,我的性命就完了;假如没有被毁,那肯定放在高翔的箱子里。但是,南京
方围几百里,人海茫茫,要找到这个箱子,等于大海捞针,所以我活命的希望微乎其微。因
此,我只好坐而待毙。据您部下说,您想在死神手里夺回我的生命,我听了无限激动!本来
这个命案,凶手已经捕获,全案就算结束了,可以向上报功,谁还有闲情吹毛求疵,自找麻
烦,但是您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极端负责,还是追根到底,毫不含糊,实在令人钦敬。我知
道,唯一能够挽救我的只有您,所以,我虽在绝望之中,在茫茫的夜海里,却看到了一线灯
光。”
我安慰说:“你放心,我一定倾其全力找到这个箱子。”
佘倩的眼里,闪着感激的泪花。
我接着问她:“高翔经常抽美制骆驼牌香烟和吃箭牌口香糖,你知道这种香烟和口香糖
是谁给的?”
佘倩沉思片刻说:“有一天,我曾经问过他,是谁经常送这种香烟给他抽,他说,都是
一个姓苏的女人给他的,这个女的既年轻又漂亮,交际很广,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会唱歌,
会跳舞,会开汽车,而且很同情他的处境。”
我听了这段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对佘倩说:“放心吧!我一定尽我最大的
努力,从判官的勾魂簿上勾掉你的名字。”
我亲自驾驶摩托车到美军顾问团,径直去找翻译官赵恒声。他在美军顾问团里很有地位,
因为他的父亲是现任的军长。他的公馆在颐和路,不久前,他家曾经被盗去许多贵重的东西。
我刚升任队长,就破获了一起惯盗集团案件,盗魁就是名振长江南北的神偷……九江“一盏
灯”,起出大批赃物,其中一部分就是赵恒声公馆里所失的金玉珠钻等首饰财物,如数完壁
归赵,所以赵恒声必领我的情。
一见到我,他就热情地打招呼:“老兄,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
我就开门见山地把“玄武湖桃色命案”告诉了他,并问“吉普女郎”里面有没有一个漂
亮的苏小姐?
赵恒声马上振奋地回答:“对,你摸准了这条线索!不过你不要小看这个变相的高级妓
女,她是女中豪杰,富有正义感,对人肝胆相照,平常爱打抱不平,疏财仗义,敢做敢为。
她姓苏,名秋娘,浙江钱塘县人,和当年侠妓苏小小是同乡,因此外号‘钱塘苏小小’。的
确,她长得很漂亮,是浊世中的佳人。今年二十四岁,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因此,美军顾
问团里的军官,都和她很要好。她会跳舞,会开车,是新时代的女性,交际广,在社会上都
很吃得开。她的收入多半是美金,因此生活很富裕。她家住在挹江门的龙池巷,是一幢独立
的小洋房,有花园,有停车间。室内陈设很洋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雇一个年轻的女
佣。”
赵恒声讲起苏秋娘,兴致勃勃,对她情况十分了解,也许他对这位“钱塘苏小小”也有
暧昧的交情。他以鼓励的语气对我说:“你是英雄,她是豪杰,英雄豪杰一定要见一面,才
不负此生。”最后,他郑重地补充一句:“注意!这个女的吃软不吃硬!”
我向赵恒声致谢,握手告别。
回到队部,叫佘倩按照当时写给高翔的哀求书马上默写一份交给我。我又一个人乘着摩
托车到龙池巷苏家。
这个小型别墅式的洋房小巧玲珑,一共三层,屋旁的花园里,花开得正艳。
摩托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女主人,年轻的女佣接过我的名片,不敢怠慢,连忙进内通报。
苏秋娘急步下楼,见我的行色,知道是不好惹的,忙笑着以十分恭敬的态度把我迎上二楼,
进入一个客厅与卧室合并的房间。房内宽敞明亮,陈设高级讲究,触到眼里,没有一件不是
“舶来品”:整套巴西香木家具,配上高级沙发床、椅,波斯地毯,法国的窗帘,比利时的
全身镜与梳妆镜,交相辉映。几上摆着一等意大利白石裸体人雕像,洁白无比,栩栩如生,
姿态动人。壁上挂着几张彩色色情照片。整个房间,异香扑鼻,给人一种情欲的诱惑。这样
布置,就是富豪人家也不敢比美。
秋娘既倒茶,又递烟,动作柔情又殷勤。
我脱口赞道:“好漂亮的房间,的确别开生面。”
秋娘以为我批评她。有点不自然地说:“我也知道过分一点,但是为了生活,这是无可
奈何的,这点也瞒不了我的父母官。”
我忙解释说:“不!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道学派,刚才的话,完全是从审美的观念
出发。”
这几句话把秋娘兜活了,她微笑说:“队长是个忙人,辱临寒舍,必定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听说你是女中豪杰,我是慕名而来。”我的态度很轻松。
“这未必嘛!你是为了玄武湖的命案,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是吗?实不相瞒,我跟
死者高翔的确有点交谊,不过,他约有一个月都没来我这里了。”
我学她的声调,调皮地对她眨一眼,说:“这未必嘛!上一个星期六。他还到你这“观
音堂’烧过一往香,短短的时间,难道你就忘记了吗?”我边说,边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只
觉她微微地震了一下,马上镇静下来。
她笑了,笑得十分自然,答道:“我虽然是个没有经过世面的女人,但是,我看过很多
侦探小说,大侦探的语气都跟队长一样,一两句话的确会吓死人,假使是真正的犯罪分子,
那肯定受不了。”
“不!你没有吓死,只不过稍为震了一下,这就说明你是饱经世故的人。”
一语刺中了秋娘的心坎,她脸色显得很尴尬。
我转为温和的语气说:“秋娘,我知道你对人热情,富正义感,凭良心说,我对你很好
感!所以我才向你坦诚相告。关于高翔这个人,也许在你心目中,是个多才多艺又多情的大
学生。他也一定会把失恋的事对你说,所以你十分同情他。但是出你意料之外,高翔并不是
你所想像的那样完美的人,隐藏在温情的糖衣里面,是颗非常狠毒的心。现在我把他的三角
恋爱的过程直到他死亡为止,如实地向你详细谈一谈,使你正确了解内幕的真实情况。”
接着我把佘、沈、高三人的恋爱过程细讲一遍。其中,讲到由于佘倩祖父、父母对沈、
高两人的正确选择,使高翔失败。高翔为此阴谋报复,暗中骗取佘倩的爱怜和同情;得手后,
进一步对佘倩进行威胁,迫使佘倩不得不写哀求书,向高翔屈服求情。狠心的高翔还不肯罢
休,最终在玄武湖上动起杀机,企图杀死沈默。佘倩出于良心的驱使,临危反击;沈默出于
自卫,不得不动手。结果杀人被杀,自取灭亡。
我还担心秋娘不相信,就把佘倩回忆中所默写的“哀求书”拿给秋娘观看。
秋娘看完这封信,惊呼一声:“哎呀!我差一点变成了杀人犯的帮凶!高翔这个人的确
是该死的!”她忙起身到贮藏室,把高翔寄存的手提箱提了出来,亲手交给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