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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扬,我有屈前辈的消息了!”慕容仲华缓下脚步,两道浓眉紧锁。“但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听的。”
“说吧!”
“屈前辈已遭遇不测,应疆在过云山脚找到他的尸首。”慕容仲华低声说道,紧握的双拳泄露他激动的情绪。
闻言,白非扬敛下俊眸,过于平静的神情教人读不出心思。
“皇甫昊月欺人太甚,他当各大派无人了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正道人士,我已经忍无可忍,再不吭声,世人会笑我们是缩头乌龟!”慕容仲华一拳击在树干上。
“……”
“旁人我不管,屈前辈是慕容庄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替他老人家讨回公道。”慕容仲继续忿忿不平道。
“……”
“非扬,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怎知道你心里如何打算?”见他还是一贯沉静,慕容仲华焦急地道。
扬眸睇他一眼,白非扬总算出声。“屈前辈的尸首在哪?”
慕容仲华微怔,原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却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我已经吩咐应疆妥善打点屈前备的后事。”他咬牙答道。
“嗯。”
“就这样?你没其它话要说?”他的单音回应令慕容仲华又气又急。“为人最慷慨正义的屈前辈惨遭毒手,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非扬,难不成你的心是铁做的?”
“仲华,你希望我怎么做?”面对挚友激烈的反应,白非扬轻叹。
“我希望你怎么做?”慕容仲华一愣,旋即咬牙切齿的瞪他。
他希望他怎么做?他居然这样问他!真是气煞他了。
“若是我希望你变回从前的白非扬,你办得到吗?我不想再看见只剩一具躯壳、没有心魂的白非扬,”慕容仲华越想越恼,“把我所认识的白非扬还给我!”
闻言,白非扬神情微变,别开俊颜。
“已经六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吗?我所认识那位绝顶聪明、武功盖世的滂雪堡白二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不懂啊!真的不懂,天下女子何其多,非扬却为了一个柳筑茵六年不回滂雪堡,他到底是哪一点想不开?
好!就算他承认天下没几个女子比得上柳筑茵,她的美倾城倾国,且学富五车,是江南第一才女,但是她都已经嫁作人妇,而且还是──
“仲华,别再说了。”白非扬的语气难得有起伏。
“白非扬!你只有在听见‘柳筑茵’三个字时才有反应,才会让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咬紧牙根,慕容仲华不甘示弱的怒目回瞪。
冷冷望着好友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半晌,白非扬薄怒地蹙眉,最后,他转过身。
“皇甫昊月的事我会仔细盘算,我对屈前辈就像你对屈前辈那样尊敬,屈前辈的死,我和你一样难过。”冷淡丢下话,白非扬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该死。”明知道这是他的逃避方式,偏偏无计可施,慕容仲华忍不住低咒。
这已经不是当年和他义结金兰的白非扬,白非扬啊!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活过来!
第二章
秋意浓,丹枫似火,迎面拂来的轻风带着几许萧索。
傍晚时分,过云山脚的宛城县家家户户点起灯火,一名红衣女子牵着骡子缓缓入城。
她薄纱遮面,仅露出一双水灵澄澈的美眸,眼波流转间自然流露出醉人的媚意。火红色的衣衫藕臂半露,肩上背着同色小包袱,白皙赛雪的皓腕上系着银铃,随着步伐前进,铃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大吉大利,你说我们该往哪儿走呢?”无视路人古怪的注目,红衣女子笑着对着骡子说话,嗓音又甜又脆。“我现在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先找间客栈歇腿儿,明天再上路,你说好不好?”
大吉大利是她帮骡子取的名字,虽然俗气了点,意义却是不同,毕竟它是陪她长途跋涉了一个多月的伙伴,总是会有感情的嘛!
能离开桃花岛固然开心,却不知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里找“他”?水月宫是迟早要回去的,但不急于一时,因为她光想象要面对皇甫昊月就一阵头皮发麻。
还是先找那位大哥哥再做打算,总而言之,回去见二师兄的日子能拖一天算一天。
“店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帮我送上来。”挑了间最显眼的客栈,樱无邪将大吉大利系在门口,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没问题,姑娘。”前来招呼的店小二胡乱的抹两下桌面,旋即回柜枱后头端热食。
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斟杯温茶,樱无邪托着香腮,懒懒地望着窗外往来行走的人们。她不想探人隐私,偏偏隔壁桌大嗓门的话一字不漏全进了她的耳。
“……那个皇甫昊月真不是东西,接二连三袭击我们正道人士,他以为我们各大派都没人了吗?若是被我遇见,看我不用大崩掌一掌劈死他!”
头也没回,樱无邪缓缓眨了眨美眸,粉唇微抿。
大崩掌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她六年前却亲眼见识过二师兄烈焰掌的恐怖,那个受害者皮肤上印着五指焦痕,五脏尽碎。啧啧啧!那位大叔没事还是别碰见二师兄比较好。
“宋大侠,你千万别小看皇甫昊月,他年纪轻轻能当上水月宫主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坐在另一头,马脸男子低声开口,“先甭提皇甫昊月,他的贴身侍卫夜岚就十分棘手。”
“李贤弟,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都是邪魔歪道,不足为惧。”被称作宋大侠的男子不满地回道。
“宋大侠,你可别忘了连武功盖世的屈前辈都已遭遇不测。听说为了这件事,慕容庄庄主慕容仲华和滂雪堡的白非扬都赶到过云山这儿来了,就是想查出些蛛丝马迹,以便往后对付皇甫昊月。”
“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堡总算有点反应,我还以为他们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呢!”宋大侠冷嗤。
掀起薄纱,无邪低头轻啜温茶,他们的对话听在她耳里,没来由的令她有些烦躁。
听他们这么说,二师兄想称霸武林的事是真的了,那他急急把她从桃花岛召回水月宫肯定没啥好事。她已经可以想象二师兄漂亮的薄唇会吐出多残忍的话,像要她去取某某某的项上人头,暗算哪位武林人士的,光想就觉得骇人。
她虽出身水月宫,可是连只兔子都没杀过。
不!不!不!她才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姑娘,不介意我们同桌吧?”忽地,头顶传来陌生的男音,两名年轻男子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
无邪的视线越过两人,瞧见客栈内还有其它空位,正要拒绝,却发现他们已经大剌剌坐下来。
讨厌!
“姑娘,一个人吗?”坐在她正对面,勉强还算顺眼的男子笑问。
很忍耐地换个坐姿,樱无邪头也没抬。“你有看见其它人吗?”问的分明是废话。
“姑娘别生气,我们并无恶意,”男子自我介绍。“在下萧云,他是我的小师弟齐风,我们这趟是来奔丧的。”
奔丧?!
樱无邪忍不住扬眸睇了他们一眼。
“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萧云又问。
“我像本地人吗?”她牙尖嘴利地反问。
“那么姑娘来宛城县多久了?”
“本姑娘没必要事事向你们报告吧?”真烦哪!她想一个人清静都不行,一坐下就啰嗦个没完,她又不是犯人,却无故要受人盘问。
“你那是什么态度!”年轻气盛的齐风脸色微变,大手握住剑把。
“你哪只手敢拔剑,我保证你哪只手分家!”满肚子不悦的樱无邪警告。
“你——”齐风怒极站起。
“齐风,别冲动,”萧云和他使眼色。“别忘了我们有任务在身。”
齐风闻言,咬咬牙,硬是坐可原位。
“乖乖坐下是正确选择,才不会莫名其妙丢了脑袋。”见他一脸气怒,樱无邪不冷不热出言挑衅。
“可恶,你这妖——”
“齐风!”眼看场面快要失控,萧云沉声低喝,直到齐风不满地别开脸,他才笑着向她赔罪。“姑娘,我师弟还年轻,若有得罪请见谅。”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樱无邪眯细美眸,就算她江湖历练不足,也嗅得出对方来意不善。
“家师月前在过云山遇害,我们是来追缉凶手的。”萧云神色微黯。
“你们追缉凶手与本姑娘何干?”
“你可别装无辜,我们都已经问清楚了。师父遇害当日,有名身穿红衣、妖里妖气的可疑女子和师父投宿同间客栈,我们怀疑凶手就是你!”齐风怒道,还带点稚气的脸庞涨红。
他的声音不小,全客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眸光全落在樱无邪身上,屈前辈的死在江湖上是件大事,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凶手。
莫名其妙诬指她杀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樱无邪胸间烧起无名火,忍无可忍的拍案站起。
“笑话!身穿红衣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那全天下的红衣女子岂不都是你的仇人?更何况我连你师父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她还在桃花岛为心碎无情还是无情心碎想破脑袋咧!又怎可能是杀人凶手!
真是猪头猪脸猪脑袋,幸好她不是他师父,要不有这种只长四肢不长大脑的笨徒弟,气也会被气死!
“当然不能说全天下的红衣女子都有嫌疑,但长得妖里妖气的……却是只有姑娘一人啊!”齐风冷笑,摆明认定她是凶手。
红衫刺眼,且会轻易露出雪白臂膀也绝非正经女子,就算她不是杀师仇人,也是拜月妖女!
“你说本姑娘妖里妖气?”樱无邪闻言,气得眼前一阵发晕。她青葱玉指恼怒地直指他的鼻尖。“把那句话给本姑娘吞回去!”
难不成江湖上的人全是这样蛮不讲理吗?
“妖女!”冷不防齐风伸手入怀,抖手向她洒去一片蓝雾。
“齐风,不可!”萧云脸色微变,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咦?”樱无邪机敏的翻身躲过。她低头看向被毒雾腐蚀的残破外衫,娇颜顿时气白,腰间软剑锵一声出鞘。“你这名阴险小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使这种歹毒的手段!”
被毒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皮开肉烂,就算她也是用毒高手,一时半刻难保不会出意外。
现下她终于能体会龙姥姥没事偷袭她的苦心,原来那些顶着正义光环的正道人士,全是招呼都不打就放毒的卑鄙小人。
盛怒中的樱无邪剑气凌厉,第一招即在齐风胸前划开一道尺长的血口子,逼得他踉跄后退,第二招一剑狠狠刺入他左肩窝,正想废他武功,不料一把缎面折扇从中介入,轻而易举化解她的攻势。
一道清冷似水的嗓音缓缓响起——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
天下有多大,樱无邪不清楚,但她明白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六年前那抹月牙白的身影并不容易;但是,就算要她穷极一生去寻找也无所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再回到中原,她没有特定方向,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她相信若是有缘,他们有天一定会再碰面……
如今,他不是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睽违六年,心心念念的他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长衫,清冷孤绝依旧,只不过于夜般漆黑的星眸少了当年的温暖,此时的白非扬散发出一种难以亲近的疏离。
“大哥哥!”久别重逢的狂喜,让她忘了生气,更不管仍在厮杀中,倏然放下宝剑,一双翦水秋瞳净是难以隐忍的激动。
是他。
真的是他!
她熬过龙姥姥的艰苦修行,全是为了活着回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