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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妹抚摸着勃起的双乳,轻轻叹口气。根发不好那个,她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动她了。心头一热,陆子矶的面容又极为清晰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陆老伯在她家养伤期间,每天教豹子读书识字,就将郝妹也一起捎上。后来爹肯出钱让她去大连庄的私塾读了两年书,现在能够识文断字,多少还能帮根发理理账,全是陆老伯之故,老伯动辄便与爹唠叨她应当知书明理的事。不过,那时她更喜欢和豹子、宋老三、巧巧他们漫山遍野四处疯跑,或者是进东家出西家妖门子乱窜。小豹子常趁他爹一个不留心时,就带上她溜出门去。
朱家五小子家后院那几棵山桃开花了,一串一串地缀满枝枝杈杈,灿灿烂烂。郝妹伸出舌尖舔着花苞上的露水,她们说这水养人,弄巧了,还会成仙呢。蹲在树下玩泥巴的五小子突然站起来,将手里的泥团掰开一半,递给嘴唇湿漉漉的郝妹,然后压低嗓门对她说:“脱掉裤子,给我看看!”
“不!”郝妹朝豹哥看看。但豹子手里团着泥,眼睛看到别处。
“脱不脱?……我来剥喽!”朱家五小子把手中泥巴摔地上,用手将裤腿上揩抹一下,就过来了。
“姨娘!”郝妹护着裤腰,喊五小子的娘。
“唉,啥事?”五小子的娘在前院菜地里忙活。
朱家五小子立即罢手,掏出硬邦邦的鸡儿向那团泥巴滋出点尿,又开始和泥。郝妹也忙着蹲下身掺和进去。但不一会儿,五小子又要动手动脚。郝妹又喊:“姨娘,你来看五小子呢!”她喊的时候看着豹哥,而豹子眼睛又看着别处。
“唉!”五小子的娘便走过来问,“又有啥事呀?”
郝妹还是没说,说出来她再不能在这玩了。
“不准欺侮郝妹,好生玩呀!”五小子的娘狐疑地看看他们三个,关照一声儿子,走了。但没两分钟,这个没底货又蹭了过来。
“触你娘,你又来了!”豹子突然怒了,单腿蹲地,伸出一只脚钩倒再次起身的五小子说,“不玩就不玩,你当你家是金銮宝殿呵!”
豹子拖着郝妹气势汹汹离开朱家。
到了一片青枫林中,郝妹仰脸问豹子:“你刚才也想看,对不?”
豹子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他眼睛看着别处,沉默一会儿,轻轻地点点头。
“那……那我脱给你一人看……”郝妹羞羞答答,但心甘情愿地说。
“不……不……”豹子双手掩面,蹲下身来。
在那一刻,郝妹决意长大后嫁给这头豹子。
豹子和他爹在离开小连庄后的相当一段日子里,郝妹常常爬到岭上,看那一条盘山小道。她觉得当年陆子矶跟在他爹和脚夫后面,挑着盛满各种毒蛇和草药的箱笼,跌跌撞撞走四方,也是一件有趣的事。豹子当时还对她说,他们家在江边曾经还有过一艘船。从小就欢喜船家生活的郝妹羡慕极了,她真想当时就嫁给这头小豹子。小豹子对她说,等她长大了,可以生娃了,他就进山来娶她,那种八抬大轿,呜哩哇啦,嘭啪!郝妹真心实意地等这头豹子,矫健地沿着山道一路走来。
等她知人事后,才知道那是小孩的把戏,不足数的。后来,郝妹就想着嫁给那些能够自由进出大山的货郎,以及开来开去游码头的草台戏班里的人,多老的,她也嫁。根发来采办山货见过她后,一托人来说媒,她就跟他了。
郝妹东想西想,直到鸡叫头遍才有些迷迷糊糊的。在她猛地坠入睡谷中时,格嘣格嘣,几片屋瓦破碎的声音隐隐传到她的耳里,但她挣扎了一下,终究没能醒来。
房间里的东西显出了模模糊糊的轮廓。陆子矶一夜未睡,他弓着腰坐在方凳上,双肘撑膝托着腮帮子,眼中布满一线一线枝状血丝。仅仅过了一夜,他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
那个王大毛居然浑身呈中灵蛇毒症状,这令他大为惊骇。
把人一抬回来,陆子矶又是三颗百毒灵碾碎灌将下去,王大毛一口气回来了,但他眼歪鼻斜地看着陆子矶,抖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陆子矶知道此人因为百毒灵,不至于很快毙命,但因为所中之毒乃天下第一毒——灵蛇之毒,而且中毒之时又拼力运气,以致毒血攻心,伤及五脏六腑,百毒灵也很难彻底奏效。这个混子,恐怕时日不多了!可惜他这五粒百毒灵了。这丸药的配方,至父亲这一辈,有数种药草已无处可采了。
张阿二和阮老三一直在旁边嚷嚷,要将陆子矶押到镇公所看起来,待大毛彻底好转过来再放人。
“那么,这个人现在就得死!”陆子矶霍地站起身来,圆睁着通红的双眼,指着躺在长凳上的王大毛说,“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再活着走出这屋门槛,我陪你们一起。这个人受伤的原因,连我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也听见了有人说什么我掌上有毒的话,就算是,这也是误伤。我招谁惹谁了?是你们在寻衅生事!捆我?谁有种试试看,今天我是活腻味了,就这么一百来斤,今儿个就搁这了!”
陆子矶扎稳盘子,拉开架势,准备豁出命来。
张阿二等人被震住了,而看客们则呼的一声向后撤去。
“我看这个蛇郎中是个言而有信,一诺千金之人,他说王大毛能救,就一定能救。算了,算了!”
“是呵,蛇药王,蛇药王,也确实不是吹出来的!他在大桥头露那一手,这儿好多人也都见了。”
“这个人道地得很,不像有的跑江湖的,胡吹。不会滑脚的,人家还要在江湖上混哩!”
门口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替陆子矶打圆场,张阿二趁势下台作罢。但他们将人抬出去时,张阿二撂下话来:“大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拿命来!”
陆子矶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乱如麻。
昨儿天黑时,一个大家在他背后叫他老甲鱼的老巡警来了。老甲鱼扛着长枪,穿着一身警服,先看牛郎中回来了没,而后关照他,在王大毛没有好透以前,不准离开桐镇。不一会儿,王大毛手下的两个喽啰就晃着双肩,走到门对面,守在那儿。
牛郎中仍是过了二更才回来,在门口还和王大毛手下的两个喽啰说了句什么,后来又嗞嗞溜溜地喝了一通酒,才睡下。
陆子矶毫无睡意,那个红衣女孩的事,他怎么都没有想通。他一遍一遍问自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有人告诉他这样的事,他铁定认为,对方是吃了两斤老白干之后在说话。
“灵蛇毒发,短者数步,长者亦在半炷香内立毙,不可救药。中毒者通体如炭,口吐蓝舌,心口隐有朱砂一点。”
明朝万历年间有个名震天下的蛇医叫雷骜宇,对王大毛的这类中毒症状有过极为详尽的记载,此毒根本没有蛇伤潜伏期一说。王大毛被灵蛇所伤,而伤他的人就是那个看似娇弱靓丽的红衣女孩。这事就这么简单。
在那本《明代蛇考录》中,这个雷骜宇还有这样一段文字:“世有成年灵蛇,长约数丈,体围数尺,产于南国灵山。此类蛇种,性酷烈,通体赤色,有鳞纹,其吻如蟮,其齿如锯,毒性天下无双。此蛇怪异,冬夏皆可入眠,休眠期可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而孕卵繁殖期百年一遇。灵蛇产单卵,偶为双卵,破壳幼蛇,细如竹筷,与亲蛇体围重量短长有天渊之别。惜乎,靖康之前,此蛇已绝!”
思想追忆至此,陆子矶心里直冒寒气。
这位雷骜宇的文字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就是因为此蛇在明代万历年间已属数百年不遇之蛇种。雷氏更断言,灵蛇已然绝种!这是陆子矶看到的最早的有关一种中华蛇种绝灭的文字记载。
而爹爹当时与收藏此书的朋友说及灵蛇时,一脸不屑,从嘴里蹦出四字:“天方夜谭!”爹爹后来曾对他说:“所谓灵蛇者‘孕卵繁殖期百年一遇’,这个雷骜宇是怎么知道的?‘靖康之前,此蛇已绝!’他又是从何得知的?正因为‘此蛇已绝’,所以他就敢写下‘孕卵繁殖期百年一遇’!《明代蛇考录》这‘考’从何来,何‘考’之有?哼哼,民间故事而已,可这雷老先生竟荒而唐之将此传说载入《明代蛇考录》!”
当初,陆子矶不能不说爹爹言之有理,他也一直自觉灵蛇有传说之嫌疑,然而,此时此刻,这红衣女孩竟以令人无法置信的方式告诉他:这看似虚构的灵蛇之毒,并非如爹爹所言,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民间传说。
但世上有关诸如白蛇青蛇的蛇人故事,什么时候都只是一个美丽或者恐怖的传说。
整整一晚上,陆子矶满脑子都是这个红衣女孩,初步有了结论。且不论蛇人的传说由来已久,红衣女孩牙含奇毒,确凿无疑。然而,人牙又怎么可能毒如蛇牙?人牙有毒,此等说法,古已有之,可那是指被人牙伤及筋骨,皮肉糜烂,伤口可能败血坏死,可能久治而不愈,而伤者性命立等可取之事,古往今来,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是一个死结,他怎么都解不开。最后,陆子矶再也想不下去了,他想得脑子痛,神经痛。他拿定主意今儿一早就去访一访那个红衣女孩。昨日,王大毛被抬走后,他就问过那些看热闹的人,可是,他们都不识得红衣女孩。
抬头间,天色大亮。陆子矶听见外屋的白头蟒尾巴在箱笼来回扫动着,将箱体抽得啪啪作响。他走到外屋窗下,打开箱盖,那蟒在箱中盘成一堆,微微地欠起身,昂起脑袋,木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陆子矶轻轻地拍拍它的脑袋,白头蟒又伏下身,将脑袋搁在圆心中,安静了下来。
陆子矶盖上箱子,扣上东屋门,咿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西屋牛郎中在床上使劲地翻一下身,轻言道:“触!”
牛郎中出口骂人,陆子矶一愣,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冲着西屋道:“都是跑江湖、闯码头混饭吃,何苦来着!噢,警所施警长让你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过了一会儿,牛郎中才应道:“谢谢!”
陆子矶记得他搬来这两日,他们说过的话,寥寥几句,数都数得过来,这个牛郎中对他显得极不友好。不过,这会儿,陆子矶再没有心思管这个了。
陆子矶转身走出大门,问了个讯,向桐镇国立一小走去。那女孩看上去像个学生氏,他想先一所学堂一所学堂地看看再说。
王大毛的那两个喽啰,不远不近地尾随着陆子矶。
一只硕大的老鼠蹿过前面的屋基,笨拙地向墙角落里的一个洞口颠去,另有一只小鼠嗖地从陆子矶脚下蹿过,一头扎进了对面垃圾堆里。
一个过路的妇人见到陆子矶盯着老鼠看,好似自言自语道:“出鬼了,这两天,阴沟里的老虫都逃出来了,在我家的柴房里跟开会似的,这一堆那一堆的。”
“哦?”陆子矶应道,看着像风一样疾驰而去的那个妇人的背影。
桐镇有许多街路面上几乎全是一条条满是麻麻点点的宽石板路,石板下是一条条四通八达的下水道,间或可以听见叮叮咚咚的流水声,雨天时则水声汹涌,哗啦啦哗啦啦地响个不停。贴近石板缝可以看见青黑色的水流如游龙般地绵延而去。这个镇的下水道出口,几乎都在驳岸的肚裆处,有的下水出口高悬河道之上,出口处外有石雕兽面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