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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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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也站在门口向那边揽一眼揽一眼的。 
  一块长石板又一块长石板在一片喧闹声中被撬起来了,咚的一声被翻到了一边。捅阴沟的人将竹片往后倒倒,就将竹片捅入黑糊糊的污秽中。 
  “塞得实实足足,啥东西?”竹片行不通了,捅阴沟的人将竹片搁在一边,骂骂咧咧地下去了。他两手往前一探,一声大喊:“喔哟,死狗,还是死猪?” 
  捅阴沟的人两手一提,只见一张满是污秽的人脸在水面上一漾。他疾叫一声“我的娘呀!”,手一松,将那捆破布似的小尸体一扔,两手一搭,连滚带爬地蹿了上来。 
  阿德娘听见那儿一阵“死尸死尸”的乱嚎声,头皮一炸。她蓦地记起了那两个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孩子,撒腿就往那儿跑去。 
  警所的人很快就来了,那两个从污水中捞出来的小尸体就搁在道边,脏水一缕一缕地从身子头发上往下滴着,缠绕着污秽的一张肿胀的脸全走样了。但阿德娘看了一眼,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孩子。昨夜有几个妇人从这一路喊过去,她就走出来对那些个一脸鼻涕眼泪的妇人说过那事,但谁能料到他们竟会死在石板下面。她怎么都没想到要把那两个失踪的孩子和那两块被翻起来的街路石联系在一起。 
  外面乱了好一阵,后来那几个妇人呼天抢地地来了,哭得阿德娘的心都快碎了。 
  阿德娘一个人独自在吃饭间闷闷地坐了很久。想着阿德快要放学了,她才懒懒地站起身来引火烧饭。 
  她怎么都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就会惨死在下水道里,他们是怎么掉进去的呢?那两块原本盖得好好的石板,是谁翻起来的呢?刚才外面的人也说那两个孩子绝无翻起那两块石板的可能。镇上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呀!顶多是石板虚浮,踏空一脚,崴了脚脖子什么的。这可是从何说起呢?阿德娘愁容满面地看着灶膛里的柴火燃尽,红红黑黑地变成一团蓬松的灰烬。 
  “这两日,这镇上怎么就这么不太平呵!”阿德娘拍打着飘到身上的草灰,想着从今儿起,阿德回家后她再也不会放他出去了。 
  那两个孩子的死,比王瞎子和阿耿伯的死在桐镇掀起了更大的浪头。施朝安被王兴国骂了个狗血喷头。施朝安头大了,他有一种干不下去的感觉。那两个孩子的爷爷辈都是王家祠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不少王姓族人现在开始斥骂他施朝安是只吃饭不做事,占住茅坑不拉屎。 
  除了值夜班的警员,所里的人全走光了,但施朝安仍坐在警所黑糊糊的办公室里。他抱着一头乱发的脑袋,支在桌上发昏。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人干吗要勒杀那俩孩子。王兴国的说法是,这缘起于杀人犯同这俩孩子的大人有深仇大恨。施朝安对此自有看法,杀人者选择杀人的时间地点,都带有极大的随意性,在那个时间,那是一条随时都会有人走过的街路,在那种情形下,杀人者要冒的风险委实太大,没有一个人会选在那样一个地方杀人。事实上,那个戴玉佩的孩他娘和挑水的水夫,前后没隔多久便看到过那俩孩子和被翻起来的石板,一个眼花的功夫!所以,打死他,他也不信那会是报复杀人。但那俩孩子被洗干净,验尸之后,发现这与当年小连庄连家灭门案杀法一式一样,不是锁颈而是索胸索身,死者也是眼球暴突,耷拉着血舌,七窍出血,根根肋骨折裂。 
  施朝安这才觉得大事不好了。可这几日,他又带着手下四处奔走,他自己甚至钻进阴沟,爬了老大一截,想找出点线索来,但一无所获。王庄案就更不能谈,那个有嫌疑的大加港箍桶匠,人都快被捶扁了,但仍旧没有口供。王瞎子被杀案,王兴国明确地要他放下。王兴国追问道:一个穷得丁当响的人,也从不招谁惹谁,杀他做啥,动机呢?这位前警长以为杀王瞎子才完全是个意外。至于那个阿耿伯,干脆是被腹蛇咬杀,他去时,那蛇还在现场,是花山头同冒辟尘同住一处的陆子矶捉的蛇,验的尸。 
  只有他施朝安清清楚楚这王瞎子、阿耿伯是同案。不过他什么也不说,那个男孩说出玉佩是王瞎子卖给他家的,王瞎子就死了。而这玉佩是阿耿伯卖给王瞎子的,阿耿伯也死了。当然,阿耿伯的死,是这杀人犯逼王瞎子供出了阿耿伯,而后便被杀人灭口。 
  施朝安拿着玉佩找过阿耿伯老伴,寄希望于她也像王瞎子娘,说出玉佩的来历。但这老太对此一无所知,她说这老翘辫子,从来都没有同她说过他有这样一块玉佩。她推断要么是那家不知人事的小把戏打家里偷出来同他换梨膏糖的,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一次一个小把戏拿家里一把银连心锁,来调糖吃,被人家大人发现再追回去了的。施朝安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王兴国今上午居然当着所里的人也说起这块玉佩来了。王兴国说他拿了块玉,到处去问,丢人都不知道。叫他别瞎耽搁功夫了。他摸着兜里的玉佩,没好气地告诉王兴国,那块玉佩他还都还掉了,他已经放下这事了! 
  原本他以为,王瞎子一案的线索又到此为止了,他再次走进这该死的死胡同了。 
  施朝安点着洋灯,又掏出那张贴身放的纸头。那纸头被揉得布满折皱,但那笔铅笔字却仍然非常清楚。 
  “杀王瞎子的人叫炳生,是住虹桥头网船上的捉鱼人。” 
  字是左笔字,生硬生硬的,写字人的用意很清楚,怕你对出笔迹来。纸是一方粗纸,是那种糖食店里用来包点心糖果的包装纸,颜色微黑,有点油性。这纸条折得很齐整,对折,再对折,然后挽成百叶结。这张纸条应当是王瞎子被杀的当日清早,从屋门缝里塞进来的,那会儿,他已出门了。家主婆进门出门,居然没瞅见,来来回回被踏了好几脚,还被踢到了一边。最后,还是被他自己看到的。 
  杀王瞎子的人,也是杀阿耿伯的人,这是可以敲定的。但他施朝安肯定不能凭这张破纸头去办那个捉鱼人岳炳生,这也可以是陷害诬告,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这是王瞎子一案唯一的线索,这,也是可以肯定的。连着两天,他都抽空弯到虹桥头去看过那个叫炳生的人的网船,炳生姓岳,专收专卖大湖白虾、白鱼、水银鱼和大湖大闸蟹,风里来浪里去。应当讲这岳炳生与小连庄被灭门的连家,和这十多年来遭杀的杀胚,包括王庄的兄弟大佬一样,也有大湖背景。这个岳炳生虽有一把年纪,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个争勇斗狠的主,会点拳脚,同其他几个大湖鱼贩子欺行霸市过,被人告到过所里,施朝安与他打过几回交道,后来家主婆有一次去买大闸蟹,他死活不肯收铜钱,从那之后,施朝安不许家人再到他那儿买东西,算白吃了他一回大闸蟹。 
  岳炳生是有功夫,这个施朝安知道,两个小把戏说在王瞎子门前见到的凶手能“飞檐走壁”,这点倒多少能对得上。另外,有一年,岳炳生帮人逮鱼杀鱼的场面,曾给施朝安留下很深的印象。 
  那条大鲶鱼有个好几十斤,一身蛮力,捉鱼人打开船舱板起鱼时,这大鲶鱼竟从船舱中直接蹦到岸滩上。这鲶鱼逃出船舱后,在地又是跟斗又是虎跳,甩了站在一边看闹猛的岳炳生一身泥水。那两个渔人双双出手,但都没能揿住这生龙活虎的大鲶鱼,眼看快要从岸滩上蹦回水里。岳炳生这时一把推开那两个人,一个合仆,压住鱼身,两手深深地抠进鲶鱼的眼窝,将鱼头定死在岸滩的一块青石板上。他生生地抠出了鲶鱼的眼珠,然后抓起滩上的石卵子,活活地将鲶鱼的长须砸成泥糊浆子,再一下一下地砸出鲶鱼的脑浆。渔人杀鱼,施朝安见得多了,揿住鱼身,用刀背敲散鱼脑子,再动刀,或者干脆高高举起,将鱼摔杀,但岳炳生如大猫般地须发冲天,嘴里呜呜地大发怪声,嘴歪眼斜,双目赤红,那狠劲着实令人咋舌。当时看着岳炳生的模样,施朝安才知道什么叫做歹徒嘴脸。 
  不就是这鲶鱼甩了他一身泥水吗,至于吗? 
  虹桥头停了不少其他网船,岳炳生的网船是这些船中最新的一条船,新上的桐油精亮蜡黄。可施朝安这两回,就那么不动声色地过去了,连问都没问,现如今他先不想声张,一问,打草惊蛇。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岳炳生捉将进来拷问,到时候,或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或者像箍桶匠一样,来个抵死不认,自己怎么收场?牛郎中的事,他已经后悔不迭,那个王忆阳现在看见他,恨不得张嘴咬他。他施朝安再不能做这等没屁眼的事了。 
  潘百晓讲的禅杖浜那个玩了一辈子玉石的方圆霖,方老爷子,这几日,他也没有顾上。他在犹豫,看能不能先通过什么其他方式,去落实一下这张条子上的事。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施朝安连忙收起条子,打开门来。值夜班的警员领着一个头发雪白、神情漠然的高个老人站在门口,施朝安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王伯爵的老家人。 
  门外不住地传来“洋伞修■,阿有洋伞修■”,声气仿如闽南手艺人,醇厚清亮。那是阿钟这厮,他已在楼下来来回回过了好几趟了,逼仄着嗓门一声声地喊。原本那是他们约定外出的暗号。阿德三下两下,把饭全扒拉进嘴里,鼓着腮帮,在屋里瞎转悠开了。 
  “我当是真的哟,是你这个小赤佬,喊你个魂。再瞎喊,请你吃巴掌!”玲玲她爹开门出来说。 
  阿钟在外面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跑开了。那天,阿钟说了重色轻友的话,阿德很忌讳。过了一会儿,阿钟又在远处喊,声调悲悲切切的。 
  阿德豁出去了,这几日,吃过夜饭,爹娘看得贼紧,没捞着过一次溜出去的机会。他暗中摸一把捆绑在腰间的那把后门的钥匙,当着爹娘的面,从纸盒里取张草纸,就往门外走去。 
  “又上茅房,你是直肠子呵,上面进去,底下马上出来。关照过你的,现在外面不太平得很咧,你出去呀,当心鬼捉你去!”同阿德爹面对面坐在饭桌上说话的阿德娘愤愤地说。 
  阿德一脚在里一脚在外,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娘。 
  “没有一个大人连小孩上茅房都不许,理由很硬邦。”阿德爹不无讥讽地冷笑道,“但你就不能再换个借口,就这样没有想象力!” 
  爹的脸永远是一个爹的脸,除了对娘,除了冷笑,阿德就不记得爹什么时候朝他真正笑过一笑。他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一副说上茅房就上茅房的架势,一低头走出门去。 
  阿德家门一响,对过的玲玲家的大门便开了一道缝。玲玲现在上另一所国小,和阿德别说在一块玩了,就是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她有了新的玩伴,都是她自己学堂里的同学。她再不像从前那样死乞白脸地粘着他,鼻涕虫似的。但那日中午,她端着饭碗站在自己家门口吃饭,东张西望的。一见他过来,就平平静静地告诉他那两个小孩被人勒杀塞进石板路下的事。她专门在那等他,同他说说这事。末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了那么一句:“哼,有啥,人都要死的,从一岁死到一百岁,现在没有什么事是想不穿的,有啥咧!” 
  但阿德觉得玲玲是有指的,说的就是他先疏远她的事。不过,确实是他不想跟她玩的。想到这,阿德慢下步来,对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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