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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吵醒了,他们从窗户探出头,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医生把我的嘴也给封住,但我还是听到楼上养鸽子的那家主人若有所思的说:“这个人……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
汽车行驶过市区,我躺在担架上看着灯影不停的在车窗上掠过。我清楚自己将被送到什么地方,这使我悲愤不已,但镇定剂的作用却使我渐渐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
“你回不去了。”
他说,并在黑暗中大笑。
“你是谁?”
我问,但没有答案。他隐没在黑暗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放弃啦?”
黑暗中一个声音说。
“还没有,或许该再等等。”
另一个声音说。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我问,仍然没有答案。
……
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是手术刀和止血钳。有滴滴的声音,还有空旷的回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种感觉像是在做梦,但这样的梦也很奇怪的很,因为只有声音和感觉,没有图像。时间仿佛静止了,我感觉到手腕上扎有静脉注射的针头,异已的液体冰凉的融入我的血液,回流到心脏,又流向全身毛细血管,在那里发生化学反应,使我全身木然,不能动弹,仿佛被细碎的晶体浸泡。我还感觉到头皮麻痒,像是被揭了层皮,耳边有动脉跳动的声音,像是潮汐一起一落,来势翻涌,去势缓缓。我听到了心跳的杂音,医生好象说过,我的左心室肥大,杂音大概是由此产生的吧。还有一种感觉,十分古怪,似乎大脑被风直接吹到,一直有尖锐的哨音在响,从大脑深处传到耳膜,带来折磨人的颤音。我的身体没有动,却感觉到自己在向上升,并移动向什么方向走去,就仿佛…就仿佛灵魂出窍!
我逐渐清醒时,听到耳边有说话的声音:“今天吃药了吗?”“吃了,真的,不信你看我的嘴……”有温暖的气息靠近我的脸,我本能的感到那是一只女人的小手,灵巧玉般闪亮,散发着温润的清香,这种气味芬芳异常。我听到一个轻脆的声音说:“三床醒了。”然后有人拨弄我的手腕,我睁开眼,是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她背对着光,因而整个人看起来都在放射圣洁的光芒,窈窕的身段,清秀端正的五官,还有好看的微笑。我刹那间看呆了。她望了我一眼,问:“头还痛吗?”我活动一下腿,告诉她:“不痛。”她呵呵笑了,又问:“可以起床吗?”我活动一下腰,然后认真的告诉她:“可以。”她顿时满眼笑意,用很优美的兰花指拨下我腕上的针头。但我觉察不到一点疼痛。
这个护士叫窦凝,她说我昏迷了三天。
这里不是精神康复中心,是民生医院。
窦凝告诉我有人慌慌张张的把我送到医院门诊,然后就溜号了。我来时颅骨凹陷,显然是出了车祸。窦凝猜测那人一定就是撞伤我的人。她还告诉我,医生给我检查过,除了头部外没有其他内伤。不过会很心痛,因为医药费要自己掏了。
**在窗边,头上裹头纱布,看起来一定像个阿拉伯人。窗外是医院的停车场,有一百平方米大,东边有花坛,种着月季,还有一株牡丹。月季花开了,紫红的花分外扎眼。牡丹的叶子舒展一派生机盎然,在月季丛中高高独立。有一个小男孩穿着病号服,在正南面一棵相思树下撒尿,他的胳膊打着石膏,却趣味盈然的把尿射的高过自己头顶,一道水渍笔直的印在相思树干上,向下涓涓流淌。不远处那个叫窦凝的小护士正在抿嘴微笑。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的笑很熟悉,似曾相识。小男孩尿完后又蹲下来玩土,窦凝走过去,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小男孩就牵着窦凝的手往住院部跑,很焦急的模样。一会,他们的身影就都不见了。在相思树下,有麻雀飞来,歪着头注视着草丛里的什么东西。平静里世界祥和,没有阳光但一切依旧灿烂。
我转过身来时,邻床的病号还在跟护士絮絮叨叨,单调的背景里他们像是美女与野兽。我躺在床上,思绪如麻。这些天发生的事太过诡谲,毫无头绪。像是一场醒不了的梦魇,在梦与梦之间轮回。我甚至开始怀疑自身的真实性,该不会也是梦中的人物吧?首先要确定的是我是谁,但我身穿病号服,没有工作证,没有身份证,就连床铺上的牌子上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九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好像是我自身,又好像不是。我记得自己的手上没有毛,但现在的手上不单有毛,而且很粗,样子很恶心。身体的谐调性也不一样了,感觉很陌生。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通,汗毛的生长是因为撞伤了大脑,引起内分泌失调,谐调性的变化自然也是这个原因。我像是在刻意说服自己相信什么,这种感觉竟也似曾相识。
窦凝再出现时依然一脸的微笑,她端了盆仙人球放在我床边的柜子上,她说:“送给你。”我直视着窦凝,问:“为什么对我好?”她呵呵一笑,答:“别想歪了,我对谁都这样。”我被她的笑感染,也呵呵的笑,说:“原来是我自做多情。”这样说后,我看见窦凝的脸色桃红。
我问窦凝对小男孩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听话。窦凝说:“我告诉他樱桃小丸子开始啦!”我托着脑壳想了半天,不懂什么意思。窦凝又红了脸,解释说:“樱桃小丸子是动画片,日本的。”我恍然大悟,也不禁大笑。
窦凝的笑很美,美的让人想要永远拥有。
中午后有医生来问我想起什么,我摇摇头,医生做记录,并对护士长说三床下午做CT,全面检查。我躺着没动,尽量装做是听话的样子。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就是溜号。我才不想当医生的小白鼠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的妻子不知真相,我的生活乱糟糟的还待理清。更何况我没钱,担心医生从我身上卸几样零件做抵押。当然,这又是我的妄想了。
时间从未像现在这般漫长又飞快,我也从求像现在这样矛盾,我想早些离开医院,又想时刻见到窦凝的笑容。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对我的过去进行背叛。我不想这样,却身不由已。
窦凝似乎对我特别感兴趣,一有空闲就跑来和我聊天,引导我回忆过去。我便对她说谎,说自己是间谍,又说是外星人,还说是外星采花大盗。窦凝笑的前仰后合,开心的不得了。她的笑使人放松,不愿再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最后的时间,我讲起自己的童年,寂寞的茶花树,孤独的小河湾,总也走不到头的城市的柏油马路,还有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总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对着绿色的世界微笑。当然还有我梦里寻找着的东西,我不知为何要对她说这些,只隐约感到应该说,似乎只有她能听懂。但是我没有对她说现在,现在是残酷冰冷的,而窦凝的微笑是美丽的,不应该混在一起。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叫释明,有一个妻子,叫朱华,我们住在文化七巷九号楼内十三号。但这还需要证明。或许我是个偷窥狂,整个大脑都记着别人的生活,然后三天前被车撞到,记忆发生混乱。这个解释也很合理,但我怀疑它的正确性。不过护士窦凝说过,我昏迷时有人来看过我,站在门外偷偷的看,是个男人。我猜不出这个男人会是谁。
现在我的脑海里满是问号,故而是该行动起来的时刻,我要出发寻求关于自己的真实世界。不管它在哪里,是否与记忆相符,我都要知道每一团谜雾后的答案。当然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我疯了,疯子的记忆是不可靠的,但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因为有些事和人即使疯掉也不会忘记,比如爱情,还有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异常镇定的对自己说:“精神分裂也需要理由,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我是释明,我的妻子是朱华,这一切应该没有疑问。有疑问的只是记忆和眼睛,它们想起的和看到的都有待考证。我们生活在疯狂的世界里,物欲横流,纯真的东西已无处寻找。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丢失自我,并无处寻找。
今天是十一月七日,下午十五点五十分,阴天,没有风,但是很冷。
<八>如影相随
窦凝总跟在我身后,甚至于我溜号逃出医院时也没能甩掉她。
我是穿着病号服逃走的,从医院正门。医生在身后大喊,但我跑的飞快。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伤,而且灵活敏捷的不像自己。但这也没能摆脱窦凝。她总是笑吟吟的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偶尔躲藏起来,直到我转身。
街上的景色很好,秋天的落叶洒满路面,踩上去像是踏在地毯上。一些年青的女孩穿着亮丽的裙子欢笑着在树下跑过,带起深绿的或枯黄的叶子躁动仿佛要跟随她们而去。我站在街对面,望向中心广场,大理石铺就的荷花月色图案蒙着暗色尘埃,两只小狗在那里追逐。长椅上坐着走累了的老人,扶着手杖,目光祥和的望着匆匆的行人,追忆似水流年。没有阳光,天气阴冷,但人们仍旧欢乐。
我转过身来,发现窦凝仍跟在后面,穿着整齐的护士服。我向她招手,呲呲牙,露出很勉强的笑容。窦凝像是捉迷藏被发现一样,很不情愿的走过来。我问:“你为什么总跟着我?”窦凝一脸灿烂的笑,说:“我在寻找一点点神奇,一种不同的人生。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应该是我寻找的吧!”
窦凝身后商店的橱窗里有一面镜子,我在镜中看到窦凝的背影,还有穿着病号服的我---竟然是一张陌生人的脸!
我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因为我终于明白自己在变,变成一个我未见过的陌生人。这使我极度恐惧,后退着跌倒在车道上。我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还从未经历过如此诡谲的事情。我彻底迷惑了,无法确定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
窦凝有些吃惊,她跑过来问:“你没事吧?”
行人停步注视我们,目光透着怪异的神情。我挣扎着站起,茫然四顾,分不清东南西北。窦凝扶着我,轻声的说:“咱们回医院吧!”我问她:“我是谁?”窦凝怜悯的直视着我,说:“咱们回医院吧,或许你的家人会来找你的。”她的声音很柔和,让人无法拒绝。更何况我现在无处可去。
有一刹那我想到好莱坞的科幻片,人脑移植试验一类,于是摸头上是否有针线的痕迹,但是没有,只有纱布下一道八厘米左右的伤口,大脑是不可能从这么小的地方移进移出。那么就是思维转移,我的思维与另一个人进行了交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有一个机构或一个秘密组织存在,可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我又为什么要逃出来呢?难道没有人来找我吗?再不,我是遇到了外星人,传说里外星人喜欢干这类事情。
这些念头让我不堪重负,走走停停,神情呆滞,我已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目光,心里空白又乱糟糟,迷失了方向。如果我不是释明那我会是谁呢?谁又是我呢?过去熟知的一切都不成立,我坠入无数道路的中心点,无数种可能摆在面前。也许我是个杀人犯或抢劫犯或强奸犯,越狱逃出来以为重见天日了却不料被车撞坏了大脑,到了这里;也许我是个精神病人,刚逃出精神病医院便出了车祸,又进了这里;也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