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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赶不上联络时间了?
榊原自我安慰地想。十二点到一点,如果船坂不在,那这个办公室里就没有人了。榊原等到下午一点(日本时间)以后又一次要求通话。
可是船坂的去向依然不明。
——这不是迟到!
榊原的不安骤增。出国前他曾一再吩咐过船坂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保持定时联络。船坂今天没有来接电话,可能是因为陷入了无法和他通话的状态。
榊原决定直接询问事务所的电话员。守电话人也许知道船坂不来的原因,说不定船坂有什么话留在那里。他不想和船坂以外的人通话,可如今是不得不这样。
这次他指定了电话号码。这种方式和国内电话一样,不管接电话的人是谁,只要有人应声便把线接上了。
有人来接电话了,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榊原说想找船坂说话,她知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船坂先生住院了。”
“住院了?怎么回事?”按理在控制着感情的榊原无意中提高了声音。
“昨天夜里遇上了交通事故。”
“怎么样的交通事故?”
“他坐的出租车和卡车相撞了。”
“撞了卡车?有生命危险吗?”
“听说伤得厉害,至今还在昏迷中。您是船坂先生的朋友吗?今天早上警察署有人来打听船坂先生的亲属,您如果知道就告诉我。”
通话时刑事就守在接电话的姑娘旁边,正用眼色要她尽量延长通话的时间。这事榊原可做梦也不会想到。
“他住进了哪一家医院?”榊原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一直线地问道。
“中野的育爱会医院。不过目前谁都不能去探望。”
“那辆相撞的卡车是哪里的?”
“详细情况我不知道。”
“卡车司机怎么样了?”
“对方的情况我没听说。喂喂,您是谁?您是在哪儿打电话,和船坂先生是什么关系?”
榊原把电话员的问话留在送话器里,切断了电话。
“妈的,是长良冈搞的鬼!”榊原呻吟道。他把船坂的突然事故直接和长良冈联系了起来。他虽然躲避警察的追究逃到国外来的,但被长良冈发配出国的意识更强一些。榊原身陷险境意味着大火已烧近了长良冈的脚下。他认为长良冈为了保护自己,对榊原这个心腹也说不定会来个舍车保帅,所以没有把在海外的潜伏地点告诉长良冈。
如今他留在日本唯一的通讯窗口船坂遭到突然的交通事故,生命垂危。若在平时,榊原是会冷静地观察事态,把握住正确的轮廓的,逃亡海外的特殊处境使他变得疑神疑鬼了。
他认定船坂事故是长良冈下意识制造的。长良冈有抹消船坂的理由,船坂虽然只是榊原手里一件单纯的工具,但他因此知道不少长良冈的秘密。虽然榊原已流放到国外去了,可船坂嘴里又会漏出去些什么却是个未知数。
可是长良冈按理是不知道船坂的存在的。
——他如果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知道。
榊原一味把事情往自己制造的思考的铸模里想。
他要电话局查了查刚才从电话员那里听来的中野育爱会医院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医院去问了问,船坂确实住院了。
医院也不知道那辆相撞卡车司机的消息。总之这样的事情靠国际电话是问不出个水落石出来的。
——回日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冲动油然而生,但他凭本能知道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出国还没多少时间,风头还没有过去。船坂为人所伤,如果这是长良冈所为,那就说明这个按理该保护自己的主子已赤裸裸地显露了他的狰狞面目。
长良冈在日本国内的势力是强大的,自己飞回日本岂不是飞蛾投火?
——对了,这会不会是长良冈为召我回去布下的圈套?
他又生出了一个疑惑。在海外销声匿迹了的榊原对长良冈来说无疑是个不安的因素。在警察步步进逼的脚步声隐隐可闻的目前,杳无音讯的榊原犹如一颗残留在火药库里的火种。
他想把榊原安置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是不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才探出船坂的存在,使他不能继续联络?
所有的联络都被切断的想象总是一个劲儿地往坏的方面发展。
——如果不是圈套,我也要证实它。你长良冈想推完磨杀驴吃?没那么容易!
榊原终于抑制不住不管如何冒险也要亲自看看自己周围究竟是怎么个形势的冲动了。
7
榊原目前住在得克萨斯州南部城市圣安东尼奥。这是一片以阿拉漠城寨闻名的土地,美国最大的陆军基地也设在这里。
这甩离墨西哥边境约二百公里,和墨西哥关系很深。圣安东尼奥的居民中有三分之一是墨西哥人。榊原飞抵墨西哥后雇了辆车越境进入了美国。
榊原在圣安东尼奥落脚的原因是这里离墨西哥最近,万一在和日本缔结了罪犯引渡条约的美国遇到危险,他可以随时溜进墨西哥。从这点上说还不如留在中美诸国更为安全,可因为那里革命、内乱多,环境不安定。盗贼之多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另外在美国日本人也不引人注目。
榊原打算在靠近国境的美国南部潜伏一段时期。可是现在和日本的联络中断,他也呆不下去了。用出国时的护照回去太危险,说不定机场里早已收到了指名通缉,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可是没有护照是无法回国的。榊原必须马上弄一张“另一个人”的护照。
他立即飞回墨西哥,在那里换乘班机到了中美一个国家。在这里可以花钱买到政府发行的护照。
这个国家因为长期内乱和灾害弄得国土荒芜,十分欢迎优秀的日本工业技术人员入籍。根据该国国籍法,入籍申请者只要是技术人员,可以不受什么审查就得到批准。
榊原首先拿出相当于十万日元的钱和当地一个女人“结婚”。这种“入籍用”女人可以花五到十万日元的钱买到。由于国民收入水平只有日本的三分之一左右,所以这十万元也就相当于三十万日元了。
榊原在结婚时改用了对方的姓,然后提出入籍申请。因为是日本的技术人员而大幅度降低的入籍条件,通过和当地女人的结婚几乎是是百分之一百如数通过的。要入籍并不是非结婚不可,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改姓换名。
名义上的结婚完成以后他便提出了护照申请,护照上的国籍成了他新取得的“日系X国人”,姓也变成了“妻子”家的姓。
护照一下来他就立即办了离婚手续,但没有必要改变护照上的姓名。通过这样一番手续榊原就可以以“X国人乔格XXX”的身份回日本了。
万一露了馅也不要紧,因为那是一个政情不稳定的国家,靠贿赂没有办不成的事。
榊原花了约一周的时间把新护照弄到手了。护照上的照片留胡子、戴眼镜,和原先的榊原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人。他回国是在新年已近的十二月底。
8
从租用办公桌的电话上录下的音中没能发现发讯局的地点,但对方的声音是榊原省吾这一点已基本肯定了。
“榊原说不定会回来。”系长听完录音说。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一个劲儿地打听船坂撞车对方的情況。”
“这和他回国又有什么关系?”
“榊原的口气中充满了疑感,也许在怀疑船坂的事故是什么人搞的鬼。”
“你是说他在怀疑船坂是被人伪装成交通事故杀害的?”
“是的。那件交通事故没有丝毫作案的迹象,是一件司机暴死引起的事故,可对不了解情况的榊原来说事情似乎不是这样。因此,他也许会回国来调查事故的真相。”
“这么说,概原心里已有了杀害船坂的怀疑对象?”
“对对对,正是这样。我看榊原的远走高飞并不仅仅只是逃避警察的追及,是为了逃避来自另一个方面的危险?”
“另一个方面?”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另外还有人在追踪他。”
“是久高,以及那个拣到钢笔的市民侦探山名?”
“嗯。不过久高好象不会要榊原的命。”
“那么又是谁呢?”
“能不能设想榊原是在受着谁的指使活动的?他对他的主子的秘密知道得太多了,主子感到了他的危险,于是准备把他处置掉。这种现象是很常见的。”
“按最单纯的推理榊原的主子应该是永进商事经理长良冈。”
“我也这样想。不过永进商事是个一流大公司,一个一流大公司的经理会去干杀害原那样的事吗?”
“从久高他们跟踪他的情况看,榊原也许干了什么杀人越货的事。”
“不过,如果他真的干了,那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我认为永进商事的经理指使部下干了足以使他畏罪潜逃的事情。”
“从市民侦探揭发的材料看,那就是细川清惠的坠死和水岛的钢材事故。”
“那个事故是长良冈的意思?”
“等一等,”系长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把视线停在了空间。“对了,细川清悾谒狼安皇鞘艿揭桓鲂挛偶钦叩谋┬邪讯苑酱趟懒寺穑俊
“后来她的正当防卫成立,被宣布无罪。”
“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想这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细川清惠的工作单位吗?”
“嗯——她好象是哪个建筑公司的打字员。”
“就是长浜机械吗,想起来了吧?”
“这么说就是水岛的钢材事故现场的——”
“对,是现场的施工单位,同时也是永进商事的子公司。”
“看来榊原杀了细川和水岛两个人的事不假。”
“还不止。”
“不止?”
“到今天为止我们的眼睛只盯在细川清惠以后的事件上。她为什么被杀?由于榊原在逃我们不知道。可是如果看一看清惠以前的情况就可以发现从她到水岛之间这座桥的起点。就算是正当防卫吧,细川清惠还是杀了人的。”
“这么说那个新闻记者是被伪装成正当防卫杀害的?”系长手下的搜查员面部出现了兴奋。
“这还不知道。但可以认为清惠被杀的原因就在她杀了新闻记者。”
“这么说是榊原利用清惠杀了新闻记者然后为了灭口把她从公寓里推下去的?”
“为什么市民侦探没有提过这件事?”
“也许他不知道榊原和细川是有关系的?”
“不,他肯定知道。你们想,他只告诉我们榊原杀了清惠和水岛,而没有说明他为什么知道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件事的连续性,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咬定水岛的钢材事故是榊原故意制造的。他之所以只告诉我们这两个事件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是因为不希望我们去注意细川清惠以前,也就是新闻记者的事件?”
“为什么呢?如果清惠的坠死是属于他杀,我们当然会去寻找杀人的动机。那桩案子的搜查总部不是至今还在上溯调查吗?”
“那和我们是两路。市民侦探只希望我们知道清惠和水岛事件的连续性,而不希望我们去追查清惠被杀的理由,上溯到新闻记者被杀事件上去。”
“为什么?”
“我看那新闻记者的被杀后面好象大有文章。”
“要不要重新调查一下新闻记者生前周围的情况?”
“对,我总觉得一定会捕到一条大鱼。不过这桩案子已经了结了,我们应该注意讲点策略,别让负责这桩案子的人感到难堪。”
“知道了。”
“另外再找负责清惠事件的人问问他们有没有查过她和新闻记者之间的关系,如果查了,又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