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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现在,有人给我们指引方向了,不管是吉是凶,我们都该去看一看。”
章回说:“吉和凶我都喜欢。”
我发现,摆在最高处的那块石头上,刻着一行数字:91123456。
我说:“这是季风留的标记。”
章回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她留下了一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数字。”
章回说:“你确定不是诈吗?”
我说:“她帮我打理周德东百度贴吧,这组数字是密码,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章回说:“这丫头太聪明了!”
在返回车里的路上,章回说:“可是,她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呢?”
我说:“她也许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我们真的没离开。”
我上车之后,孟小帅问:“那是什么?”
我说:“方向。”
我们顺着敖包指引的方向朝前开了。
碧碧又玩起了他的手机游戏,单调的音乐再次响起来:“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大概走了一个多钟头,我又看到了一个敖包,旁边依然有石头摆成的箭头,季风在最高处的石头上再次留下了那组数字。
我继续顺着箭头的方向朝前开。
天气变得毒热起来,隔着玻璃都能听见盐壳“噼里啪啦”地响,就像爆豆一样。
我把空调开打了一挡。
又走了两个多钟头,我再次看到一个敖包,我发现我们偏离了方向。我开近它,下车查看,还是季风留给我们的路标。我把她刻了数字的石头装进口袋里,然后回到车上,接着朝前开。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绿色。
在过去的生活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绿色,比如草,比如树,比如女孩的绿裙子,比如绿色蜡笔,比如电脑屏幕上的大草原——在死气沉沉的罗布泊看到绿色,差点让我昏眩。
我马上断定,那就是我们离开的那个淡水湖!
我看到了我们留在那里的5辆车,鲁三国的路虎揽胜,我的路虎卫士,布布的三菱帕杰罗,孟小帅的悍马,第二团队的一辆金色越野车……
碧碧终于放下了手机,叫起来:“我的天哪,绿洲!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说:“你就是在做梦。一会儿你跳进去,不到一分钟,你就会被憋醒的。”
碧碧说:“你说它是真的?”
孟小帅说:“我们在这里待过好多天呢。”
吴珉又说话了:“哈哈,那么多人在湖里游泳!现在是旅游旺季吗?”
没人理他。
我加快车速,开了过去。
我又看到了直挺挺的盐角草,开着粉红花的罗布麻,灰绿色的叉枝鸦葱,白色的芦苇,类似仙人掌的盐节木,颇像红薯的不老药……
我又看到了浆汁儿的坟,高高的。
我把车停下,孟小帅跑过去,捧起湖水“哗啦哗啦”使劲洗脸。
丛真他们也开过来了,他从车上下来,目瞪口呆。
小5跑过去,跟孟小帅一样,贪婪地捧起水,朝脸上扬。
白欣欣站在车旁,很不满地说:“绕了一大圈,又从起点回到了起点!废物!”
大山远远地望着小5,满脸尴尬,不敢走过来。
最重要的是,湖边竟然有孟小帅他们没带走的一个气瓶!
我赶紧把它搬到了车上。
郭美走到我旁边,说:“周老大,你怎么找到这个湖的?”
我说:“季风引导的。”
郭美说:“季风?那些石块是季风摆的?”
我说:“吴珉疯了。”
郭美瞪大眼睛:“啊?”
我说:“你的危险解除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留下的那些车上蒙着厚厚一层沙土,就像被废弃了几个世纪。路虎揽胜坏了块玻璃,里面灌进了半车沙子。
车上有食物,有锅灶,有帐篷。很多食物都是密封的,依然能吃。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丛真和三个女孩一起弄了晚餐,大家简单吃了,然后在湖边搭起了三顶帐篷。
丛真、小5、碧碧一顶帐篷。
白欣欣、大山和郭美一顶帐篷。
我和章回、孟小帅、吴珉一顶帐篷。
总共三个女孩,每个帐篷分配一个女孩,这样相对有个保障。我们的帐篷多一个人,不过,其中一个男人疯了,从战斗力上来说,基本等于三个人。
这个地方风小多了。
这个地方埋了7个人,包括我的队友,包括被复制的我以及我的父亲。
湖边的植物微微地响着,“啪啦,啪啦,啪啦……”有点像灵幡的声音。
这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做了个怪梦,梦见我走在一个很古怪的星球上,只有我一个人,宇宙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蓝色星球,很漂亮。地上,到处都是那种天物。我感觉自己要发财了,很激动,拼命地捡那些天物,装进口袋。捡着捡着,我突然直起身来,四下张望,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的口袋都快装满了,可是我怎么回家呢?
我忽悠一下从梦中醒来。
我感觉我的手上有个东西凉丝丝的,我用手捏了捏,确实有个东西,好像是个石子。它怎么会跑到我的手上?是不是我做梦的时候,伸手在沙子上乱摸,摸到了一个石子?
我抓紧它,爬起来,走到了帐篷外,打开了应急灯观看。
我一下呆住了——我手里攥的正是那个天物,它呈现着一颗泪滴的形状!
我把它留给了浆汁儿,一起埋进了坟里!
它是那些疑似天外人给我的,地球上不可能有第二颗!
我猛地把脑袋转向了湖边,在月光下,浆汁儿的坟只是一个高高的黑影。
第37章 梦游症患者
实际上,睡觉之前,我曾经去浆汁儿的坟前坐了一会儿。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了太多关于浆汁儿的回忆。
我感觉她没死,她就在沙子下睡着,等我回来。我仿佛看到了她那不老实的睡姿——我们住一个帐篷的时候,有时候早晨我先醒来,经常看到她蜷着身子,把脑袋钻到枕头下藏着,只露出调皮的小下巴。
我想起来的,都是她灿烂的样子,我怎么都想不起她死前的样子。
沙漠很寂静,偶尔有水声,以及碧碧尖尖的嗓门。
浆汁儿的坟很寂静。
我默默坐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站起来。我感觉很疲惫,走回了帐篷。
我已经确定,我对浆汁儿不是怀念,是相思。相思是一种脑力劳动。
这话是谁说的了?
哦,是我说的,在多年前的一本爱情散文集中。
今夜,章回主动放哨。
如果说我们是个战斗小队,如果说我是大家的领袖,那么,碧碧是文官,章回是武将,他俩做我的左膀右臂,很给力。
帐篷里只剩下我、孟小帅和吴珉。
吴珉在对着帐篷自言自语。他跟自己聊得很认真,声音低低的,偶尔能听清一两句话,多数听不清楚。他时而很开心,咯咯咯地笑起来。时而变得郁闷,轻轻叹口气。时而很愤慨,似乎在怒斥着什么人……
孟小帅给他拿来一瓶水,打开瓶盖儿,放在了他旁边。
吴珉没有抬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他的疯言疯语。
我躺下来,说:“孟小帅,你也累了,休息吧。”
孟小帅轻轻说了声:“嗯。”
接着,她也穿着衣服钻进了睡袋。
我们两个人静静地听,吴珉的声音很小,但是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这只鸟啊,一直生活在罗布泊,它有个很容易记的名字,叫布布。这一天,布布在天空中飞翔,四处觅食,它一边飞一边惊叹道——这么多的鸟啊!说完这句话,它把自己吓着了,罗布泊上,除了它自己,没有一只鸟,什么都没有!……”
孟小帅扭动着身子,朝我跟前凑了凑,小声说:“我真怕他半夜掐死我……”
我说:“他没有暴力倾向。就算他突然发疯,还有我呢,别怕。”
孟小帅就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在吴珉乱七八糟的“故事”中,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我醒了,发现手里多了个东西——正是那个天物……
章回跑过来,问我:“周老大,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你继续放哨吧,我找碧碧。”
章回看了看我,没有再说什么,退开了。
我走到碧碧的帐篷前,轻轻叫了声:“碧碧……”
没人应答,碧碧肯定睡熟了。
我又叫了一声:“碧碧!”
丛真说:“周老师?”
我说:“对不起,我找下碧碧。”
接着我听到小5的声音:“碧碧碧碧!起来!周老师叫你呢!”
我吵醒了两个人,终于把碧碧叫了出来。
他竟然穿着一身很讲究的睡衣,迷迷瞪瞪地说:“老帅哥,你有病吗?你知不知道,我睡眠不好的话,会影响到皮肤!”
我说:“抱歉,我有急事找你。”
碧碧说:“有事明天说!”
说完,他就走回了帐篷。
我一下拽住了他。
他猛地回过身来,看了看肩膀上我的手:“你能不能不碰我?男男授受不亲,懂吗?”
我说:“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碧碧说:“自从来了罗布泊,到处都是怪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说:“我们有个队友,叫浆汁儿,她死了,我们把她埋在了湖边——就是那个高高的坟。当时,我留下了一块……玉一类的东西,给她陪葬。刚才我睡着睡着,发现这块玉攥在我手里了!”
碧碧说:“讨厌啊!深更半夜,你能不能不来吓唬我!天亮还早呢,你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皮肤坏了,你赔得起吗!”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帮我分析一下。不然,不但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碧碧说:“你等下,我换下衣服。”
我想说什么,终于咽回去,耐着性子,等他换衣服。
几分钟之后,碧碧终于换了身衣服,走出来。他接过我手中的应急灯,来到我的帐篷前,蹲下去仔细查看,然后又慢慢走向了浆汁儿的坟。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他停下来,脱下鞋子甩了甩:“恶心死了,灌进了这么多沙子!”
沙子,水边的沙子,淡淡的黄色,非常干净。它们灌进了鞋子,会有点磨脚,但一般人会说“讨厌”,碧碧说的却是“恶心”。
章回再次走近了我:“周老大,有情况?”
我说:“没什么大事,你站好你的岗。”
章回就离开了。
碧碧在距离那个坟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我说:“怎么了?”
他说:“我不敢过去。”
我说:“没什么,白天我在它旁边坐了半个多钟头呢。”
他说:“那你走前头。”
我接过应急灯走到了碧碧的前头。我快步走到坟前,回头看碧碧,他停在了3米远的地方,捂着嘴巴,匆匆看了看那个高高的坟,然后说:“回去。”一边说一边掉头朝回走。
我追上去,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他不说话,一直回到帐篷前,才松开嘴巴,说:“你梦游了。”
我打了个寒战。
他继续说:“你的帐篷门口,没有任何可疑的脚印,只有你自己的脚印,离开了帐篷,走向了那个坟。你光着脚,如果你是清醒的,如果你是去解手,那么你肯定会穿上鞋。你的指甲里有沙子,说明,你扒开了那个坟……”
我说:“你是说,我挖到了浆汁儿,拿到了这块玉,又把她埋上了?”
碧碧说:“不然,你怎么拿到这块玉的?”
说到这里,碧碧后退了几步,审视着我,说:“你现在不会还在梦游吧?”
我说:“梦游的人会这么清醒吗!”
碧碧又看了看我,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