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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到了那只鸟看到的情形——
万里盐壳之地,呈现着死亡的灰褐色。太阳正对着太阳墓,熊熊地燃烧。
太阳墓凹陷了,一条条木桩摆出来的光芒,七扭八歪。一辆军绿色卡车侧翻了,不过它并没有躺下,而是斜靠在一辆越野车上,把越野车砸憋了……
我恨自己。
我不仅体力透支,脑力也透支,我恨不起来。
我不知道我该恨谁。
我选择了“间”,因为里面包含着“日”。日就是太阳啊,冥冥之中早就暗示我了,这条通道会返回太阳墓!
第一个团队10个人:我,白欣欣,号外,章回,徐尔戈,魏早,浆汁儿,布布,孟小帅,衣舞。
第二个团队也10个人:季风,黄夕,吴珉,张回,蒋梦溪,周志丹,鲁三国,郭美,马然而,老丁。
现在,有人死了,有人走了,有人生死不明,大地灰茫茫一片真干净,只剩下了我和季风。
我们在被封堵的出口处,坐了足足一个钟头。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了。
季风虚弱地问我:“周老大,我们去哪儿?”
我说:“上车,听音乐!”
我拉着季风走到碧碧的车前,坐进去,把音乐打开,调到了最大音量。
于是,在浩瀚的罗布泊,在坍塌的太阳墓前,惊天动地的音乐响起来,那是汪峰的《北京,北京》,这个高个子男人苍凉地唱着——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气之音,
我似乎听到了它烛骨般的心跳。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在这里失去。
北京,北京……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和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
我们在这儿欢笑,我们在这儿哭泣,
我们在这儿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我们在这儿祈祷,我们在这儿迷惘,
我们在这儿寻找,也在这儿失去。
北京,北京……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
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
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这儿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北京,北京……
北京,北京……
北京,北京……
太阳墓坍塌了,我和季风已经没有离开的路。
丛真、小5、碧碧、孟小帅、吴珉、白欣欣、章回、郭美,他们死在里面了吗?
“间”里是个“日”,于是我和季风就回到了太阳墓——由此可以肯定,这些字不是随意刻的,它们真的有着灵验的魔力!并且,它们也不是圈套,它们说到做到。
假设那些人成功逃开了地震,进入了通道,那么——
小5和丛真选择了“问”,那个“口”字会让他们经历什么?被一张血盆大嘴吞噬?
碧碧选择了“闻”,那个“耳”字会让他经历什么?重新回到大耳朵形状的罗布泊荒原?
孟小帅和吴珉选择了“闷”,那个“心”字会让他们经历什么?羽化成仙?
白欣欣、章回、郭美选择了“闽”,那个“虫”字会让他们经历什么?满地变异的虫子?
……
音乐停了,罗布泊一片死寂。太阳偏西了,盐壳不再响。
季风睡着了。她太累了。
我没有叫醒她,我在思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车载视频“哗”一下出现了画面。冥冥中某种神秘之物又来向我揭秘了!我紧紧盯住了屏幕。正是这段视频,向我展示了白发女人在我们这群人生活中的所作所为。
终于,视频停了。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
季风终于醒过来,她说:“我们一直坐在这儿?”
我有些凄楚地说:“我们去找那个湖。”
季风没再说什么。
我打了两下火,竟然没打着。
季风突然说:“你听!”
我一下把耳朵竖起来:“什么?”
季风说:“有人在说话……”
我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见:“你幻听了吧?”
季风打开车门,下去了。我也跟着下去了。
季风走到了坍塌的太阳墓前,蹲下去:“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喊周老大!他们可能还活着!”
我赶紧从车上拿来一把工兵铲,走到她身旁,也蹲下了:“不可能,就算他们还活着,被埋在30多米深的地下,早死了……”
我们都不说话了,静静等待。
果然,我也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呼喊声:“周老大!你能听见吗?”
我一惊:“好像是碧碧!”
然后,我赶紧趴在了地上:“碧碧!”
就是碧碧,他急切地说:“周老大!是我!是我!!!”
我说:“你在哪儿!”
碧碧说:“我在复活节岛!”
我就像被雷击中了,脑袋一阵昏眩——碧碧竟然跑到了神秘的复活节岛!
罗布泊是一只巨大的耳朵,周志丹乘轮船去复活节岛的时候,在茫茫的南太平洋上,听到了我们的呼救,因此我认为,南太平洋的海底,和罗布泊相对的地球另一端,也是一只巨大的耳朵……
碧碧选择了“闻”,他从罗布泊的这只耳朵钻进去,从南太平洋的另一只耳朵钻出去了!
第56章 全世界最孤独的岛
地震发生之后,碧碧本能地逃进了他选择的那条通道。
说来也怪,自从跨进这条通道,他的神志就变得清醒了。
他没拿手电筒。
他只能摸索着朝前走。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感到脑袋越来越晕,他以为氧气用完了,赶紧换了个气瓶,可是丝毫没有缓解头晕的症状,终于,他扶住洞壁坐下来,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在最后的意识中,他以为他要死了。
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他再次醒过来。他记着,他晕过去之前,身体面朝来时的方向。他站起来,转过身,继续走。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他看到了亮光!
那是个出口!
他爬出来之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是一片宽阔的山坡,有几匹长鬃的马正在悠闲地吃草。
朝远方眺望,可以看到海洋,堪称完美,不见一点帆影。天很蓝,就像在童话中。
碧碧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懵了一会儿,扔掉了呼吸面罩,使劲抽动着鼻子——他闻到了火山灰的硫磺味,闻到了一阵阵桉树叶、甘草和含羞草的香气……
他慢慢朝前走,寻找公路,很快就确定这是一个岛,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甘蔗、鳄梨树和香蕉。
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信号!他赶紧拨了一个家里的电话,打不通。
他又打开了导航,显示他依然在新疆——他只下载了国内地图。
他装起手机,爬上了一个小山顶,朝下一看,远远近近的山野荒坡上,零散分布着几个巨大的石雕人像,有的卧着,有的躺着,有的站着……
他的脑袋“轰隆”一声——难道这是南美洲的复活节岛?
他快速地搜寻着大脑里有关复活节岛的信息。
大约100万年前,海底的三座火山喷发,形成了117平方公里的复活节岛。人类学界一般称它拉帕努伊岛,称岛上的原居民拉帕努伊人……
手机上显示时间为:2013年6月22日。计算起来,正是罗布泊迷魂地的5月11日。这个季节,应该是南半球的冬季,潮湿,温热。
碧碧没有护照,没有签证,口袋里只有人民币。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他走下那座小山,来到一条开阔的公路上,前方是个岔路口,支着一个草棚,有个皮肤黝黑的人,好像在兜售饮料。
碧碧快步走向了那个小商贩,当他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终于确认——他就是来到了南半球。这个小商贩戴着很大的骨头项链,头上插着很高的鲜艳羽毛,绝对是个外国人。并且,他出售的饮料看上去并不正规,只是一些没有商标的塑料瓶子上,里面装着一种乳白色的液体,不知何物。
碧碧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他担心这个人会袭击自己。
四周没什么人,小商贩早就看到了碧碧,他朝碧碧笑了笑,大声吆喝着什么。
他的笑容很友好,碧碧有点放下心来。他感觉,这个小商贩之所以打扮得这么原始,可能只是为了吸引游客。
碧碧走过去,试图用英语跟对方交谈。可是他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
当地人讲拉帕努伊语,而这个小商贩讲的是智利官方语言——西班牙语,碧碧如同鸭子听雷。
两个人比比划划说了半天,只传达了一个信息:China。
碧碧太渴了,不管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他都不在乎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向那个小商贩,又指了指那些奇怪的饮料,意思是——他要买。
实际上,当地流通的货币是比索,随着旅游业越来越发达,他们也接受美元。
小商贩明显不认识人民币,连连摇头。
最后,他拿起一瓶饮料,送给了碧碧。
碧碧打开喝了,那竟然是自制的香蕉汁!
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碧碧用英语道了谢,然后继续朝前走。
很快,他看到了一家酒店——Explora en Rapa Nui,它坐落在海边,四周都是桉树,房子低矮,呈椭圆形,别致而漂亮。
碧碧进去了。
酒店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前台站着一个女孩,高高的鼻梁,生着一头茂密的黑发。碧碧走过去,用不熟练的英文和手势,试着介绍自己的来历。
对方听不懂,只是对着他微笑。
应该说,碧碧的运气好极了,这时候走进来两个人,他们的年纪都在50岁上下,应该是住在酒店的游客,其中一个头发灰白,他们讲英语。于是,双方终于勉强可以沟通了。
这不算幸运,更幸运的是——这两个人是从首都圣地亚哥来复活节岛考察的地质学家。
在周志丹进入罗布泊之前,他写过一篇文章,标题为《罗布泊和复活节岛是相通的》,投到了台湾一家出版公司,很快就在报上发表了。
随后,周志丹就闯进了罗布泊,他并不知道,这篇文章在学术圈引起了巨大争议。虽然,文章作者只是个喜欢旅行的影视投资人,并不是什么专家,但他是当事人。
随后,这个话题在全世界范围热议。
有人认为,这是地球暴露出来的一个惊天秘密;有人认为,根本就是胡扯。
接着,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罗布泊,期待周志丹走出来,并拿出有力的证据。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周志丹依然杳无音信……
于是,圣地亚哥的两位地质学家来到了复活节岛。
碧碧告诉他们,他被困在了中国罗布泊,他的队友曾经和周志丹在一起,此人已经死亡……
当碧碧讲到,他在罗布泊进入了一条通道,结果却神奇地来到了复活节岛,两位地质学家惊呆了。
后来,他们驾车,带着碧碧,寻找他来到复活节岛的出口。
三个人在岛上转来转去,碧碧总算找到了他扔掉的气瓶,可是,那个洞口却不见了。
碧碧的背包内没有护照,没有国际航班的机票存根,只有中国的身份证、驾驶证以及一些人民币,他就算偷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距离智利3000多公里的复活节岛上!
而且,他绝对不可能背负印着汉字的氧气瓶偷渡。
当天傍晚,两位地质学家带着碧碧,登上了一艘船。
那艘船看起来并不大,却是一艘海洋地球物理调查船,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