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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姐姐怎么样了?张剑殊悲楚伤心,执意偏过身子不去看她。那番决绝彻骨的话把他发配到心灵最阴暗的境地。种种猜想在脑海里激荡,是自己长得难看吧,没有钱,一个邋遢不解风情的臭小子,有什么资格去配冰清玉洁、芙蓉似的婧姑娘?想到这,他忽而开怀大笑:是了,是了,这般的简单。他跟婧姐姐根本就不配!
笑里落泪,吞进肚中,肠转千回何滋味?
“一百年人老,英雄发如雪,美人踟躇。”张剑殊拾剑跳起,再度操演《兽卷清册》的武学,对当日虎尊仙的心境似乎还有些朦胧的理解,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岂可附会前人辞藻,张剑殊不懂诗词歌赋,感情至斯,却有些诗才涌出,“指头茧,琴瑟声,距人千里,独照夜未眠,佳人两相望,碎心肠。”剑锋陡折,气引身动,一道剑气击入地面,“笑笑笑,痴痴痴,我笑自己痴心狂,一心只求天鹅肉,忘了蛤蟆脸!”身子轻点,在潭水上击起水花,绕一圈后落到婧姑娘面前,剑点其唇,而后收剑入鞘,带着自信和解脱的口吻笑道:“张姑娘。”
婧姑娘靠墙而眠,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发紫,眉目舒展,手上拿着个纸包。
“你不理我?”张剑殊原是大好的心情再度恶化,手臂发抖,“你还不肯理我,我有那样叫你讨厌吗?”
婧姑娘的手臂垂下,纸包散开,从里面滚出一块石头,她慢慢的倒下。
“啊?”张剑殊惊诧,震撼,内疚,抢抱住她,泪如雨落,他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一直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婧姑娘在欺骗他,食物早没有了,她故意包起石头来叫他放心,让他安心练剑。她真是在关怀他吗?
“姐姐,姐姐!”他把宝贵的真气灌输进婧姑娘的体内。微弱的脉搏像惴惴不安的心灵,或跳或停。她冰冷的温度传过手掌,爬进他的记忆,如果没错,姐姐已经晕了一天了。他居然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他透支自己的体力、生命,如果生命可以分享,他愿意只要半生,甚至现在就死。
“咳咳……”热气从他嘴里流出,带着张剑殊体温的暖流流转她的身体,心灵,她的嘴微微动一下,神智依然陷在极度的虚空状态。
张剑殊惊喜万分,把婧姑娘放好,连忙把大鹏肉掏出来,又对龟灵呼道:“龟前辈,水来!”
龟灵喷出冰块,张剑殊咬了一块冰,发疯似的嚼碎,用真气融化成热水,分开婧姑娘的两瓣唇,合了上去。
他也想过会有机会吻心爱的人,只是来得太快,在心灵死灭而又复苏的刹那,喜悦、焦急、还是淡定?他不清楚,嘴唇是香的,心依旧是苦的。
大约一碗水喂进去,婧姑娘还是没有苏醒,牙齿在咬。他嚼烂大鹏肉,又含了一口水,把肉化成容易下咽的糊状,口对口喂进去。
他感觉持续的吞咽动作,他感觉婧姑娘的手在动,无助地动着,就像是受惊乱跑的鹿儿,寻找可以依托的存在。他把手递过去,紧紧抓住。
一滴泪从他眼中流出,滴在婧姑娘的面庞,记忆的涟漪荡开,一幕幕在脑海闪过,挂在黑暗的前方。她没命似的跑着,追寻着光明之所。直到黑暗撕裂,照来一线光明。她透过裂缝看到他深情温柔的眼睛。
她醒了。
嘴唇还合在一起,而眼睛对视,彼此愣住了。
“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其实并不重,但他实实偏飞,以手撑地坐在地上。
“流氓!”的无力呵斥如最具杀伤力的兵刃击穿他的心脏。婧姑娘一脸委屈的样子,两行清泪挂下来。
他突然想,她的眼泪是不是刚才他喂进去的水。他的东西,她终是不肯要,壁垒分明。
“乘人之危,我看错你了!拿去……”她拾起缝好的衣裳,扔给张剑殊,宽大的衣服遮住他,把他的脸深深掩埋。洞火的光射透,在身上投下一格格大小相同的正方形。
“我……”他一口气接不住,接着说,“我是为了救你,你饿晕了。”
“死也不要你管!你不要碰我,肮脏的手,肮脏的嘴,肮脏的心!”
一字字吐出,如同乌金匕一片片活剐皮肤。
“嘿嘿!”他怪笑一声。
婧姑娘噤住了,“你,你想做什么?”
他扯下衣服,笑容诡邪,手扒着地靠住墙坐下休息:“我不会叫你死,我说过的。我要你活着离开伏龙潭,我要你嫁给你喜欢的人,我要你看到,除了我,你做的一切选择都是错误!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你太残忍了!”婧姑娘没想到他会说出语气如此不善的话,对他加了许多恶感。
张剑殊背过脸,在墙壁上掏个洞,取出一团深红色碎肉,上面满是疙瘩,正是龟灵排毒的肉瘤。
我也不会死,我要看着你,看你一生一世。
绝望与希望交织,冒险与恐惧并存,他抓起一片肉,机械地塞进嘴里,囫囵嚼动,含泪吃下去。
一股浩瀚的热流在体内滚沸,没反应过来,嘴就被热气顶开,喷出火来!
“啊!”他惨烈大叫,四肢张开,似有亿万蚂蚁口器交错,撕咬他的皮肤,甚至头皮都痛痒难奈。他满身暗红,皮肤就像被煮熟,而窒息的蚂蚁拼命要咬穿肉身,烧灼痛痒。他努力克制挠痒的欲念,盘腿而坐,以手调气,口中念起清静宁神的经卷。真气似和煦的春风拂过皮肉,微微好转。他瞥看婧姑娘,耳中是蚂蚁口器摩擦的可怖声音,而她竟不看他一眼,悠然自得弹琴。哀上心头,稍一分神,痛痒感再度大作。
第四章:大巫师 第四十九节:救人
这回调气无甚效用,皮肤干裂脱落,奇痒难忍,手忍不住要往身上乱抓。只抓一把,三道血痕从肩到腕。就像自己的肉真的熟了,轻轻就刮下一层。
好舒服啊。
莫名的发麻感觉此时拯救他的知觉,他的手按捺不住,向头顶抓去。只觉得自己穿了一件发霉的衣服,要浑身剥掉才可解痒,这样,就是将自己的皮剥个干净。
张姑娘,你连我的死也不在意。
他却不知,婧姑娘弹的是个舒畅匀净的曲子,目的就是要使他镇定。他却听不到,却误会了。
“啊!”两只手抓在一起,互相都拧出血,张剑殊打滚翻腾,强行演练武功,嘴里却喊着三仙教义。可怕的红痘在身上突起游移,渗透油渍,就像人汹涌的欲念不可收拾地爆发。他大喝一声,两掌向外排开,潭水轰然炸开巨浪。张剑殊求生心切,连滚带弹扑进伏龙潭。
寒冷裂骨的潭水通过涨开的毛孔急速灌入,痛痒的感觉渐渐消散,身体恢复原样。他的身体和意识却散漫开,与潭水融成一片,本体反成了可有可无的概念。于是,这个概念向潭低下沉。
小海龟自在游荡,毛孔在呼吸,气泡上涌,头发则高高的浮起,他就是这潭中水,无所谓存在和不存在。但是,总有一些是无法忘却的,大喜大悲铸成一颗坚强的心脏,不会轻易死去。
只是,他小小的泪珠凝结不散,向上飘去,一涟又一涟。无表情的脸,冷却的记忆,潜意识缓缓流淌。
他听到婴儿的啼哭,听到他心灵的呜咽,那片从未开启的记忆扇区,悄然地转动。孩提时候起,他就在三仙,不知父母,也不在乎。唯一的纪念是从不离身的不值钱的项链,正发着温柔的光照亮他看向死亡的眼睛。令人感动的暖流从胸口处弥散,也消解濒死的意志。
“我必须活下去,为三仙,为师父,为将来!”他抚摩着项链,转身向下,提起真气朝幽深的地府轰击!
“砰!”
冲天的水柱从水面迸发,一个人影拔出,在纷飞的水花中落定。
这时的张剑殊已经不是先时的张剑殊。他依然爱着婧姑娘,也如此爱着自己。他不是孩子了,他要好好活着,为自己,为未知的父母,为将来。
所以,他看开了,想通了吧。
张剑殊素手一招,龟毛衣吸在手上,穿着正合身。张剑殊爽朗笑道:“谢谢姐姐,姐姐手艺真好!”
经历生死后的张剑殊,给她带来焕然一新的感觉,熟悉而又不一样,他温和的语气令她心情也好些了,俏生生道:“姐姐随便织的,是你泡在水里缩水了。”
张剑殊哈哈一笑,婧姑娘也绽开笑容,彼此的不快都冰释了。前事已矣,不必去提。
咚,咚,咚。
上方密洞发出久违的凿击声音。
两人屏息凝听,生怕是错觉。
“有人来了,来救我们了!”张剑殊大声叫道,“我们得救了!”
震落的灰尘纷纷扬扬洒下,他们隔空注视对方,都知道得救的同时也要失去什么。人可以离开,而有些东西要注定留下,比如这份遭遇。
异首炎龙也变得可爱了,它隆起的肚子使它的样子滑稽可笑,鼻子喷起粗气,警觉地引身前探。塞进洞口的石头敲碎,绳索放下。老丁滑到洞口,放眼望去,在视野的边缘看到两人向他招手,张剑殊还扯起嗓子喊:“丁叔!”
看到婧姑娘安然无恙,老丁大半个放心,朝上面说:“大巫师,小姐很好。”
大巫师吐口气,一向波澜不惊的他为这可人的小女孩揪把心。他身子下沉,飘了下去。
异首炎龙怒气冲天,喷出火焰,伸爪拍击,却穿透他的身体。异首炎龙又探出两爪,根本就抓不住。大巫师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飘然降落,脚不沾地。
“烛照爷爷!”婧姑娘像小女孩拍手笑着,扑进大巫师的怀抱,不经意簌簌落泪。
大巫师始露慈祥神色,轻轻拍抚她的背:“婧儿别哭,爷爷来救你了。”
张剑殊拱手抱拳道:“老前辈。”
大巫师目光一振,看着眼前超凡脱俗的年轻人,目光盯紧他的项链,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张剑殊见他这般表情,颇是尴尬,向前做礼道:“老前辈。”
大巫师点点头,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婧儿了。”
“晚生不敢,承蒙张姑娘的美意而已。”
“张姑娘?”大巫师起一丝讶意。
婧姑娘立即说:“烛照爷爷,张公子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大巫师会意,目露赞许神色,问:“张公子师出何门?”
看来这老人也是修真一道的,三仙大名一定如雷贯耳,当即挺起胸膛振声道:“在下是三仙派首席大弟子张剑殊!”
“久仰久仰。”大巫师依旧笑脸相待,内心实在是震动一下。虎尊仙毕生与三仙为敌,居然也会有求于三仙弟子。他闪过一个念头:把他吸入魔宗如何?
“前辈是哪派高人?”
“我是云游四海的散仙,无门无派。米商张员外也是道外的修真之人,和我是老相识,我受他托付来救你们。不过……”他掩口咳嗽一阵,和婧姑娘目光擦过,然后说,“老朽年迈,不如当年神勇,异首炎龙正当壮年,难以收服,还请张公子多多帮忙。”
张剑殊道:“为民除害是三仙弟子无可推卸的责任,前辈请放心,在下一定竭心尽力,不敢有一点偷懒。”
大巫师点头表示满意,异首炎龙虽然厉害,倒不是大巫师五合之敌。他有心考验张剑殊,看看他是否如虎尊仙暗中透露的那样值得关注。他把黑晶十字架交给婧姑娘,问:“封印之法你可知道?”
婧姑娘重重点头:“烛照爷爷放心,曲子天天都在练。”
大巫师在她耳边附语:“你只管封印,爷爷在下面保护你,爷爷想知道那小子到底怎样。”他又问张剑殊,“缚妖索在吗?”
张剑殊解下发绳,吹口气在上面,迎风见长,一段赤红铁链发出红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