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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也上来劝说,青璃这才想起,自从上次中秋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甚少,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淳于谙会有书信给她,基本上就是“平安,勿念”这几个字,简洁的很。
“过几天再说吧,重阳节,我们又没七老八十,还过什么。”
青璃轻笑一声,走到门口,看着廊下的几盆菊花,对面的树叶已经泛黄,秋风瑟瑟,树叶飘落,落到花盆旁边,和盛开得正艳的菊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都说这平阳苦寒,老奴算是理解了,这才农历九月吧,咋就这么冷呢,半夜不用个暖水袋,手脚冰凉的。”
于嬷嬷摇摇头,站在自家小姐身后,给她戴上翡翠的耳坠,样式简单,就是水滴状,这是玉器铺子卖得最好的款式,这么小小一对,竟然要十两银子,平阳城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也买账,真是稀奇。
“哦,对了,前几天得了几张厚实的兔子皮。”
这是一种长毛兔,平阳城没见到有这样的品种,是在京都皇家狩猎场收回来的物种,在空间之中繁殖不算快,前段做麻辣兔丁,青璃宰杀几只,剥下完整的兔子皮,正好拼接在一起,给二人做个褥子,晚上睡到上面,暖和的很。
“小姐,这兔子的皮毛真光滑。”
麦芽一脸惊喜,忙不迭地摩挲,心里寻思这么好的皮子,做褥子真是可惜,若是能做一件披风也不错。
“麦芽,看你那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披风不会少了你的。”
这几张兔子皮有几个窟窿,不太完整,做披风还是差一些。青璃对跟随自己多年的下人从不亏待,出手大方。
用过早膳之后,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往附近的大集上赶,青璃自己为了低调,穿一身棉布衣裙,看起来不太显眼,头上罩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平阳风沙大,这样打扮的女子不抢眼。
天不亮就有人到市集占位,主仆三人来之时,已经人头攒动,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觉得新鲜,左顾右盼,平阳和京都的风俗不同,女子们更加豪爽,讨价还价有自己的套路,吆喝的嗓门也更大些。
“好吃的花生,自家种的啊!只要三文钱一斤!”
“红薯喽,红心的,个大,买回去煮粥,甜滋滋的!”
一路上叫卖不断,青璃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她还是驻足围观,这是一种心理,就好像前世在商场逛,未必一定要买东西一样。等天冷,就没有人上集了,这会来往买卖的人很多。
“农家野蜂蜜,识货的来,不甜不要银子啊!这小罐一两银子,不还价!”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专业的养蜂人,蜂蜜水金贵,一两银子一小罐子也不算贵,青璃走走停停,评估着物价,和当年离开凤阳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平头百姓都是用铜板交易,碎银子不常见。
“小姐,平阳的物价比京都便宜,在京都,这么小罐的蜂蜜,至少要这个数。”
麦芽伸出五个指头,神神秘秘地,而于嬷嬷正在摸荷包,看样子准备买下那一罐子蜂蜜,可是摸到钱袋的时候,微微皱眉。
“于嬷嬷,你咋了?”
麦芽发现于嬷嬷脸色异常,直接问道,“你没有带银子吗,我这有,我带了钱袋的。”
“是啊,出来着忙,放在桌子上了。”
于嬷嬷面色囧了囧,她犹豫片刻,对着麦芽道,“不如你先借我一两银子,把这个野蜂蜜买下,等我回去还你。”
麦芽点点头,掏出钱袋,可还是慢了一步,前面有一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女子来势迅猛,野蜂蜜是难得之物,现在天冷了,蜜蜂都没有,于嬷嬷拿了银子却没抢到,一脸沮丧。
“这位姑娘,能不能把野蜂蜜让与我?我愿意出二两银子。”
于嬷嬷咬咬牙,实际上她存的银子也不多,很多都留在京都存起来,给自己存了棺材本,还要给儿子存银子娶媳妇,身边也只有那么十几两,青璃赏赐的多半都是吃食,首饰和布料。
“对不起,这位大娘。”
这个穿碎花衣裙的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衣服破旧,有缝补过的痕迹,浆洗得很干净,她的头发上只戴着一根木簪子,没有多余的首饰,看起来条件并不好。
那罐野蜂蜜,只要转手就能多得一两银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连卖蜂蜜的生意人都有些心动,他接过来一大串铜板,数了数,正好是一千个。
“姑娘,看你也不是富裕人家,不如就让给这位大娘,还能白得一两银子呢!”
卖蜂蜜的人也帮着说和,一两银子的在这集市上有相当大的购买能力,就光买猪肉,上等的五花肉,二十文一斤,也能买五十斤,干啥和银子过不去呢。
“是真是不能转手,我哥哥卧病在床一直喝苦药汤,嘴里总没滋味,我打了三个月的络子,才凑够了一千个铜板,谢谢大叔,您要的价钱高,我还买不起。”
碎花衣裙的姑娘很是客气,对着卖蜂蜜的大叔连连鞠躬,估计也是怕他反悔,又和于嬷嬷赔不是,说的于嬷嬷心里挺不是滋味,在市井中生存艰辛,她虽然是个卖身的奴仆,但是好歹吃喝不愁,主子和善。
“于嬷嬷,你买野蜂蜜做什么用?”
眼看着碎花衣裙的姑娘消失在人群中,青璃转过头,看着一脸沮丧的于嬷嬷,心中好奇,她几乎不会短了下人吃食,蜂蜜这东西空间中有,她没拿出来,要是运气好,杂货铺或许也能买到。
“还不是麦冬那丫头,每天喝苦药汤眉头都不眨。”
于嬷嬷轻轻地叹息一声,“小姐,原本老奴以为那药不苦,有天老奴好奇,就尝了口……”
青璃看于嬷嬷眉眼都纠结在一起,就知道那药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看来想买野蜂蜜也是为了麦冬,于嬷嬷在到了平阳之后,变化很大。
三人继续走,这次,麦芽和于嬷嬷一起关注野蜂蜜,可是让二人失望的是,一直从这边走到那边,也没有见到有人卖,回来时候,三人绕到另一条街道,这边也有一个小集市,两边都是小铺子。
“小姐,前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叫骂。”
青璃主仆三人绕道,是想询问一下现在的粮价,新打的粮食刚刚下来,北地大军的军需也没从平阳调配多少粮草,战争对百姓的影响不大,三人刚走到粮铺,听见前面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小姐,那不是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吗?”
于嬷嬷眼尖,人群中有一个小缝隙,她看到露出衣裙的衣角,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正坐在地上抽泣着,似乎在求饶,而旁边,站着一个两撇小胡子的干瘦小老头,叉腰,气势很足。
没能买到野蜂蜜,于嬷嬷有些沮丧,但是她对刚才的那个姑娘印象不错。后来逛集市,她买了几样甜滋滋的果脯,还有北地的特色冬瓜条,想回去给麦冬喝药之后甜嘴。
碎花衣裙的姑娘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嘴里连连哀求,“掌柜的,求您了,让我缓缓,就几天也行,我会凑合上银子还您的!”
“不行不行,女娃娃,咱们开店做生意从来不赊账,你碰坏了店里面最珍贵的茶壶,卖价十七两,只让你赔十五两,算是老朽做人厚道了!”
两撇胡子的小老头眼神贼溜溜地,不停地打量地上的女子,不知道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他虚张声势,不依不饶。
“我说徐掌柜,人家女娃娃也不容易,都是这片住的,你就不能缓几天?她哥哥还是个病秧子呢!你这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
周围的百姓们有熟识的,在原地哀声叹气,世道艰难啊,在市井之中生存,没有田地,冬日也做不上工,只能在猫冬之前攒够银钱,不然冬日里买不起柴禾,就得自己走路去周围的山头砍柴。
“就是,徐掌柜,她哥哥原来是镖师,家里也富裕着呢,就是出了点事,掏空了家底啊,原来马老三也是好的,还给你店里走过镖,都没要你的银子,你咋能这么做人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地上哭泣的女子,眼里带着同情之色,十五两银子,无论如何,谁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要是强要的话,只能让马家卖了房产,一家子流落到破庙,马上就要入冬,不是要把人逼死吗。
“啥老朽不会做人啊,马老三确实走过镖,那是顺路帮忙,再说老朽不是按照成本银子让她赔钱了吗,老朽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这么区别待遇呢!”
徐掌柜胡子一翘一翘地,在原地跳脚,那个碎花衣裙的姑娘哭泣了片刻,用手抹着眼泪道,“徐掌柜,茶壶是我碰碎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该赔多少银子我不会赖账,可是求您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
“宽限,宽限你就有银子了?谁不知道你家啥条件啊,倒霉催的!”
徐掌柜咄咄逼人,眼里还流露出算计的精光,青璃一看就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倒是于嬷嬷和麦冬唉声叹气,一个小破杂货铺,摆十五两银子的茶壶,充门面?这周围都是平头百姓,谁愿意用那么多的银钱,买这种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
“别和老朽说什么一定还银子,你用啥还,卖身还债啊?现在平阳大户人家招死契丫鬟,能给十五两银子吗?”
徐掌柜喋喋不休,周围的百姓们连连摇头,毕竟是马家姑娘碰坏了徐掌柜的镇店之宝,一个茶壶,赔银子也是应该的,可是家里这个条件,多了十五两银子的外债,无疑是是雪上加霜。
“徐掌柜,你放心吧,就是卖身,也定会偿还。”
马姑娘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抱起身边的野蜂蜜小罐子,她凄然一笑,哀求道,“不若让我先打个欠条,把东西送回家,再找人牙子,我哥这个时辰该喝药了。”
已经到了正午,天色却突然地阴暗下来,冷风一吹,于嬷嬷和麦冬一同缩了缩脖子,搓搓手,不想继续看热闹,心里嘀咕着,平日小姐不喜欢管闲事,今儿倒是反常。
“卖身?”
徐掌柜眼珠一转,他脸上堆笑,和刚才跋扈的态度迥然不同,假装仁慈道,“我的小儿子现在还没娶媳妇儿,如果你愿意嫁到我们徐家……”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们瞠目结舌,谁都知道徐掌柜有点问题,和他的亲堂妹苟且,有了个痴傻的儿子,平日里和宝贝一样,他小儿子也有二十来岁,智力却和三小儿差不多,整天不是拉着丫鬟捉迷藏,就是玩亲亲。
“我会卖身做丫鬟还债的。”
马姑娘断然拒绝,这可踩到了徐掌柜的痛脚,他破口大骂,“马家这个破落户,你还想嫁什么人家,让你给我小儿子做媳妇还不答应,怎么,想去大户人家做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照,既然如此,你就现在给银子,不然的话,咱们就见官!”
形势急转直下,周围的百姓们眼里满是同情,心里也跟着着急,马家也是好人家,不能这么被毁了。可是家家户户都是用铜板,银子啥样都没见过,有心出力又帮不上忙,十五两,真是要命,只能干着急。
“走吧,于嬷嬷,麦芽,咱们也到这件铺子去看看宝贝。”
青璃本来不愿意管闲事,但是就见不得小人得志,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就牙疼,今日是重阳节,就当她见不得这老头倚老卖老,想要积德行善。
店铺里,一片凌乱,都是一些几文钱的东西,一排排的木柜,上面摆放着一些粗瓷的茶壶茶碗,木盆木桶,还有一些油盐酱醋,生活用的琐碎之物,在一个角落,地上到处是碎瓷片,这应该就是马姑娘不小心碰翻的所谓镇店之宝。
“小姐,您小心一些,地上都是碎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