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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行程有些紧凑,一路从村里到平阳都不能下花轿,也不能小解,这是北地嫁娶习俗,新娘子身上带着喜气,拜堂前,不能被任何污浊之物冲散,所以晚膳得饿着,并且尽量少喝水。
这对青璃来说是一种折磨,惨无人道,饿着肚子拜堂,真不晓得会会肚子饿的咕咕叫,听娘说,很多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刘氏虽然心疼她,这点上坚决不让步。
交涉无果,青璃早膳用了两大碗汤面,让对面的水零欢等人瞠目结舌,“青璃,你好像比以前更能吃了。”
“不然呢?我要饿到明天中午。”
淳于家请来的喜娘,早早就来到村里,按照习俗,喜娘要跟着马车一起回去,有人看着,进空间不方便,吃糕饼也会被抓住,这注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日子。
今日送青璃出嫁,莫家村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挂着灯笼和红色丝绸做的花朵,比过年都喜庆。门口的树上,挂着一串串鞭炮,族人忙里忙外,正在外面清点嫁妆。
门外停着一辆双驾马车,淳于谙没有出现,喜娘解释说,平阳局势紧张,少将军正在关外,只能在二人拜堂才会抽时间回来,文氏留在平阳打点新宅,忙得不可开交,希望她能理解。
对于此,青璃到时觉得没什么,远嫁都是新娘子自己上路,最多男方家里派人来接,还没见到哪个新郎官亲自来接人的。
水零欢,赵羊羊等人梳妆妥当,陪着青璃在闺房之内,淳于谙那边请来的喜娘为人面善,态度和蔼,讲了一些成亲仪式上的禁忌。
“青璃,北地习俗还真的和京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等喜娘出门,水零欢这才有机会插言,今日莫家村族中摆宴,附近的乡绅带着礼物,纷纷上门,他们主要是为了见莫子归,听说新科状元回来了,激动的很。
凤阳知府大人,小凤县的知县,几位父母官悉数到场,来的人还有凤阳城北大军的将领,代表将士们上门送祝福,他们运气不好,不在平阳,无法亲眼所见这场仪式,不过青璃答应他们,等有了机会,请所有的将士喝酒见证。
水零欢的话音刚落,片刻之后,喜娘又进了门,这次她手里拿着五色棉纱,请青璃坐到梳妆台前,于嬷嬷在一旁小声解释,这道程序为开面,用棉纱绞去脸上的汗毛。
“莫小姐,您皮肤也太好了吧,脸上根本没有汗毛。”
喜娘用棉纱绞了几下,青璃的脸色微微红润,她的脸颊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的闪着珍珠的光泽,一点汗毛孔也看不见。
“那是,你就意思意思下得了,走个程序。”
于嬷嬷一脸自得,背着手,昂首挺胸地站在青璃身后,以自家小姐身边第一人自居。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乱糟糟的,有族人的喊叫声,恭贺声,小娃们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而这边,经过喜娘再三催妆,青璃不耐烦,决定自己动手上妆。
那些惨白的脂粉,她没有涂抹,只用了一点粉色的胭脂涂抹脸颊,又抹上大红色的唇脂,于嬷嬷帮着她画眉,将头发挽起,梳起妇人发髻,即便是淡扫蛾眉,红唇芙蓉面,依然美得惊心。
门外,嫁妆的队伍很长,一抬接一抬运往平阳,族中的男女老少等候在村口,目送嫁妆队伍离开,一直到很远很远。
忙碌的时间过的很快,青璃只觉得在闺房中和姐妹们闲聊了几句,就到了下晌,马车不能走太快,刘氏和莫如湖怕路上耽搁太久,想让她提前离开。
女子出门前要哭嫁,青璃不想哭,不过她见刘氏流下眼泪,大伯娘也眼睛红红的,受到这种情绪感染,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别怕,以后嫁人了,大哥还是大哥。”
莫子归等候在房门口,他的话音很轻,只有二人能听见,却格外的有力量。青璃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用力点点头,爬上大哥那并不宽厚的脊背。
慢慢走出了院子,莫子归每一步都走得很淡然,青璃回眸,望着自己的闺房越来越远,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定要好好的,不让爹娘兄姐跟着担忧。
鞭炮再次响起,进入到马车之前,堂姐莫青菊手里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马车内一照,这也是习俗之一,名为搜轿,驱逐里面藏匿的冤鬼。
凤冠霞帔很沉,坠在青璃的头上,让她感到不适,马车前行,青璃听见后面刘氏哭喊的声音,似乎在追着马车跑,她忍不住想要打开车窗,探出头去,被车内的喜娘阻止。
“璃丫头,娘的璃丫头啊!”
刘氏跟着马车跑了很远,似乎跌倒摔了一跤,青璃听到爹爹的规劝声,还有族人不住地说着吉利话,她的眼泪比刚刚流得更快,莫家村,从穿越过来就视为家的地方,她要走了。
眼前蒙着喜帕,青璃只能看到一片大红色,她在想,窗外一定是广阔的蓝天,无垠的土地,两边是高高的麦田,有淳朴的族人正在送行,他们挥着手,对着她说“珍重”。
城北大军的将士们还在守护这片新粮种,今日村里人太多,更是不能懈怠,他们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喜庆一些,分散地站在出村的土路上,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底默念,“少夫人”,再次见面,这个称呼就名正言顺了吧。
马车内,一片沉默,喜娘没有多言,青璃靠在车壁上,慢慢调整情绪,现在地面平整,应该已经到了镇上,她听到张大伯和张大娘的声音,还有家里铺子的下人,她多么想探出头去,可是她不能。
从天明到黑暗,再到第二天的天明,青璃一夜未眠,她感觉不到饥饿,甚至有些麻木。大哥莫子归一直骑马跟在车外送嫁,可却什么也没说。
到达平阳城,刚好城门大开,两旁站着百姓们,他们已经得到青璃出嫁的消息,从心里往外,也为她高兴,从此以后,少将军终于有了家室,不在是一个人了。
“莫小姐,可能是咱们兄弟最后一次叫这个称呼了!”
守门的士兵和青璃很熟悉,今日当值,是他特地和另外一个人换过来的,因为守城,不能去看热闹,不过可以迎接少夫人的马车,也很值得。
百姓们自动自觉让出一条路。一抬火红的花轿,停在马车的车门处,青璃在喜娘的搀扶下,挺着僵硬的背下了马车,直接踏上花轿,她对着前面城门方向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恭喜少将军,恭喜莫小姐,以后定会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士兵们内心激动,说着吉利话,为了不耽搁花轿进城,众人没有多言。
一路上有唢呐队伍在两边吹吹打打,道路两旁人山人海,人头涌动,平阳的百姓们几乎全数出动来看热闹,花轿路过之时,还能听见百姓们的叫好声,偶尔有几声熟悉的呼喊,来自城北大军的士兵们。
文氏准备的新宅院花了心思,在平阳最富贵地段,宅院不大,是一所三进的精致小院,假山流水,仿照京都的风格,几百匠人忙活了十多人,总算收拾妥当。
“小璃,一路辛苦了,我等着你叫娘。”
吹吹打打进了门,青璃被喜娘指挥着,跨过火盆,门口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有文氏在一旁陪着。于嬷嬷在后面小声念叨着,似乎不合规矩,但是她很高兴,文氏能这样,就是对自家小姐重视。
五月二十五,良辰吉日,今日是淳于谙迎娶莫家小姐的日子。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让淳于谙不敢置信,最近喜事颇多,折损大秦五万人马,娘亲和双胞胎弟弟来到北地,带来了新皇赐婚的圣旨。
一夜无眠,淳于谙精神很好,他穿着将士们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喜服,平日严肃的面色,在今天也柔和了一些,士兵们连连道着恭喜,让他恨不得飞到关内。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淳于谙上马,带着几名贴身侍卫,风驰电掣一般,一路疾驰,来到新宅院,到了门口,家里的下人回禀,新娘子已经到了,正在等候拜堂。
“爹,您怎么在沐阳来了?”
淳于谙刚下马,正好和淳于老将军撞个正着,对别人他可以冷淡,对待从小崇敬而又严肃的父亲,淳于谙面带关切。
“混账!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你老子不来,你拜高堂只拜你娘?”
淳于老将军拍了淳于谙一下,厉声道,“你小子成亲了,以后就是大人,别总和你老子一样一副冷脸,好好对待璃丫头!”
父子二人说着,进入到喜堂内,人都到齐了,鸦雀无声,青璃感受到一股冷气,她心中微定,淳于谙来了。
“小姐,少将军来了,等到吉时就可以拜堂,您要是饿了,就忍忍。”
于嬷嬷跟在青璃身后,小声嘀咕。自家小姐什么食量,她这个做下人很清楚,路上特地准备了糕饼点心,无奈又喜娘看着,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自家小姐几乎沉默一夜,盖头遮着,她也不晓得是不是睡着了。
“恩。”
青璃轻轻应声,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到了吉时,等拜堂之后,她就能轻松一会儿,淳于谙出门陪酒,她就在喜房补眠,离天黑还早着呢。
“吉时到!”
赞礼者是宫里来的太监,代表皇上,先是传圣旨,众人跪下一片,淳于谙迈着大步走上前,牵着青璃一起跪下听旨,接着按照京都的习俗,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拜堂之前,于嬷嬷小声解释,在跪拜的时候有学问,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以管住后者。青璃对这种习俗不在意,不管谁在前面,都是她管着淳于谙,这事还需要说吗?
喜房就在隔壁不远处,拜堂之后,有一对童男童女手持着龙凤喜烛走在最前面,淳于谙执彩球绸带着青璃一起走,二人脚下拖着麻袋前行,一共五只,走过一只,喜娘继续递传铺于道,意为“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好不容易进入到喜房,青璃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她快要被头顶上凤冠逼疯,上面太多的宝石,用是用富贵的纯金打造,那重量,生生都能把脖子压弯。
到此,仪式还不算完,有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秤杆微叩青璃的头部,说了一些吉利话,淳于谙接过之后,快速挑起帕子,第一件事就是帮着青璃拆头上的凤冠。
“少将军,这个使不得,不符合规矩啊。”
喜娘绞着帕子,在一旁小声道,她不敢触霉头,要不是今日拜堂,淳于少将军早把他们扔到院子中了。
实际上,淳于谙已经忍受良久要发飙的冲动,拜堂之前也做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无法与这么多女子共处一室,特别是闻着浓烈的脂粉香气,更让他有呕吐之感,他一直咬紧牙关,极力忍受。
“出去,都出去!”
淳于谙面沉似水,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这些丫鬟婆子们哆嗦着,快速跑了出去,喜房内,只剩下青璃和淳于谙二人。
挑开喜帕,青璃这才能打量周围的布置,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套间,布置得简洁明快,外面的偏厅稍微奢华了一些,有她惯常坐的沙发,一切布置和闺房差不多,看来文氏用了心的。
内间一片刺眼的大红色,地下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踩上去松软,她揉揉脖子,站起身来走了一圈。
“是不是累了?”
淳于谙很紧张,以前总是希望有这么一天,到了眼前,那句“娘子”又喊不出口,他走上前,帮着青璃捶背。
天气热,窗户被支开,门口还有下人等候,二人的动作,门外一览无余,淳于谙见青璃犹豫,直接拉上了纱帐,这么一看,更让人遐思。
“是很累,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
房间内摆着酒菜,青璃看着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