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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镜子,是这面诚实的梳妆镜让她看清楚自己是个多么卑鄙无耻的女人!采瞳痛苦地瞪着镜中自己的影子,难为季鸣就像当初他自己说过的一样,不逼她、耐心地等待她,他是个重承诺的好男人,但他怎么忍受得了她?”他怎么能为这么可恶的凌采瞳抛下包家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自甘受苦。他怎么能?
这么一想,采瞳才发现,原来这几年来她一直活在季鸣为她创下的假相中,他试图让她以为他过得很好、他不稀罕少爷生活、他拥有她就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结果呢?事实是:季鸣被她困在这狭小的鬼地方,被压榨出他所有的温柔情意;她摆明了自己不会付出“爱”,却自私地用季鸣表现出来的爱意牵绊他的未来。
天哪!如果说不知者无罪,那么现在真相大白了,她怎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残忍下去?说吧,就说一句分手吧……采瞳将手覆在桌上,不住地抖动,赫然发觉她挤不出分手的勇气。怎么会?采瞳手指冰凉。她不是很潇洒的吗?六年前,她可以为了逃避季鸣的追问,而克制住拼命想去找他的念头;现在只是云淡风清的三个字,当真这么难开口吗?“关于季侬……”
他突然低沉地开口,让采瞳惊跳起来,手一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倒了,空气中迅速散布保养品的甜香,像是在讽刺,又像哀悼她心中反复咀嚼的三个字。
季鸣看她又柔顺地坐定下来,继续往下说:“我知道那天我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重,我也不是故意要把采毅拿出来伤害你的,我只是……也许该说是心急,我希望你初次跟我的家人见面,能给彼此留下不错的印象,所以我……”
他还是不死心地想把她带入他的家庭呵……采瞳默然,心下决定把季侬打电话来骚扰她的事深埋心底;既然已决定跟季鸣恩断义绝,若再把季侬矢志夺回他的事拿来说嘴,她嫌太无聊了。
“采瞳,我知道我的失言让你很难受,但请你……”季鸣见她没有动静,有些慌张。采瞳知道季鸣想说什么,他想说“请你原谅我”,可是她并不想听他道歉,因为犯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她把心一横,闭目绝然道:“分手吧!”
“什么?”季鸣愕然。
“我们分手吧!”采瞳感觉心再被捣碎一次,她忍着不让泪流下。“我们之间是一个太无聊的错误,早该结束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吧!”世界在季鸣的脚底下崩裂,化成瓦砾残骸。
“你怎么……”他温柔的语气在看到她不嗔不怨、无忧无惧的漠然之后,蓦地一转。“shit!我不相信这就是你要讲的话。”
季鸣欺身上前,硬是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采瞳的螓首低垂,他看不到她眼中蓄积的泪水。他快要疯了!
之前的抱怨通通不算数!他可以先低头、可以不再逼采瞳面对他的家人,什么道歉低头的鬼问题通通去死吧,和采瞳相比;一切微不足道!
季鸣的双臂箍住她,紧得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辈子离不开她。“我不准你随便说‘分手’这两个字!”
“我不是随便说的。”她在他怀里猛掉泪。
“总之不准、不准、不准!”他受不了她有远离他的念头。
“你还记得游戏规则是掌握在我手上吧?”见他不肯接受事实,采瞳使出最后、也是最狠绝的方法——季鸣会守诺的,他会照他说过的话去做的。
意识到她的打算,季鸣背脊一凉,惊恐地捂住采瞳的小嘴。千万不能让她说,一旦她说出口,他就得去做。“我不准你拿这个来逼我就范,我不准你说,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采瞳死命扭动着,用娇弱的身躯自不量力地撞击季鸣,她的决心前所未有地增强,就算撞破头、流干血,她都要他自由;因为她不知道错过今天,她还有没有勇气要他走……她用力放倒自己的身子,季鸣怕她受伤,赶紧拥着她护住她,两人重心不稳地往床上倒去。那一刹那,季鸣的手松开了……
采瞳的声音挣扎而出。“我说,从明天开始……这个游戏结束!”
她说了!
采瞳松了一口气,失落感也随之袭上,强烈得几乎让她的灵魂脱离身躯而去。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是葬送爱情的坟场……采瞳几乎停止心跳地望着定住的季鸣,男人是不流泪的,但她听到的是谁的心在低回呜咽?为什么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愁郁会让她的心如此作痛?
为什么?分手是对他最好的抉择啊!
季鸣缓缓地回到现实,他被采瞳的话劈得满心是伤,可她何尝不也是如此?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情路会走得如此辛苦,爱得浑身是伤却始终无法相属一生?为什么她总是若即若离、想走就走?
他不要让她轻易如愿!
季鸣反身压住采瞳,撕扯她的衣服。她用了狠招,他亦不愿示弱。如果分手就是她真心所要,那他绝不让她在未来的日子好过。如果游戏结束在明朝,那他要在最后一夜焚掉所有的绝望与情爱,他要在采瞳美丽的身子烙下他专属的记号,就算她离开、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永远忘不了他……
季鸣狠狠地撞上她的双唇,尝到她唇内血腥的味道,他不复以往的温柔,一心只想掠夺,发烫的魔指在她的娇躯上游移,点燃熊熊烈火;他用唇舌尝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确定他的气息深入采瞳的肉体与灵魂,水洗不去、风吹不散后,才深深地攫获了她。采瞳无言地承受季鸣发狂似的热情,与他在激情的漩涡中挣扎、沉沦、终至灭顶……欢爱过后,房间中又是恼人的静——季鸣坐靠在床上,露出精壮的胸膛。伤口依然疼痛,他无法直视伏在床单下的采瞳,低沉地问:“你……是真的想分手?”
汗湿的长发披盖在采瞳脸上,遮住了她的落寞。她希望季鸣别再考验她的决心了,她感觉刚才那股谁来都撼不动的决心已经渐渐垮了。“当然是……真的。”
痛下决心不容易,季鸣沉默良久、良久,才死心道:“那就……如你所愿。”“谢谢你终于放了我,终于给了我最想要的自由。”采瞳躲在棉被里佯装开心地说。季鸣的不愿与挣扎,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她必须让他以为,她是多么高兴听到他的这句话,即使她必须逼自己把新涌上的眼泪往肚子里吞。
幸好季鸣真信了她的话,他立刻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曾经属于他们俩的小屋。
采瞳的泪水,终于等到了宣泄的机会……
路归路、桥归桥的感觉,原来是冰冷而麻木的。
季鸣站在祖屋的窗台旁,右手拿着手机垂在身侧,左手抚着下巴。他刚刚跟言镇通完电话,与其说他这个合伙人关心杂志社的动向,不如说在那里有个他每分每秒都牵挂着的女人。今后若想知道采瞳的情况,恐怕都得从言镇与清芬那边打探消息了。
季鸣叹了口气。短期之内,他不打算回杂志社。一旦重新规划人生,他或许会到英国念书、到美国创业,永远都不回去当包总编了……或许!
他捏紧手机,包季鸣可不是胆小鬼,绝不是因为心死而无法再面对采瞳,也不是软弱地想离开伤心地疗伤。他之所以有远赴异乡的打算,全是采瞳坚决的眼神告诉他:没有你的日子,我会过得更好!
他从来不相信这种屁话;如果世界上有人能让凌采瞳幸福,肯定非他莫属!给采瞳幸福,是他来到这个世上惟一的任务,也是他最有自信达成的一件事;他比谁都了解,但是采瞳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拒绝去相信。
于是,她一遇到事情就想缩回自己的壳,自以为那是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季鸣可以硬把她从壳中拖出来,但那样做势必会让她更受伤;所以他决定放她一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她开窍,了解世界上只有包季鸣能给她幸福……
单靠他的口头保证一点用都没有,采瞳必须自己去领会;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下性子等!
因此,在他们“分手”的当晚,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开着车子回祖屋去。可是,万一……采瞳永远都开不了窍呢?
一个可怕的疑问掩去季鸣眼前的光明,他心里不免有些阴暗。采瞳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真正开窍过,他把一生的筹码全赌在这一把上面……会有胜算吗?
“少爷。”丁伯站在他身后,轻轻喊他。
他迅速换上笑脸,然后转过身。“有事吗?”
看到少爷强撑起的笑容,丁伯忧心忡忡却又踌躇。“你这几天怎么都回到祖屋来睡?放采瞳小姐一个人住公寓那边好吗?”
“没什么不好。”他故作无所谓。“小别胜新婚嘛,偶尔也要给对方一点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才会更懂得珍惜彼此相处的时光。我们没事,安啦!”
丁伯迟疑了一会儿,知道季鸣少爷又在故作轻松,他看在眼里、惜在心底,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话溜出口。“我全知道了,少爷。”
“嗄?”季鸣一愣。“知道什么?”
“你和凌小姐分手的事。”丁伯的语气略显激动,额上的青筋猛现。这两天,他受够了季侬在他耳边冷嘲热讽的胜利口气。“我还知道那都是季侬小姐搞的鬼,她故意制造你跟凌小姐的冲突——”
“不是这样的。”季鸣冷静地打断他。他发现只要一扯到季侬,丁伯的情绪就很不稳。他本来以为丁伯是关心季侬,后来觉得那不是关心,而是针对。“别把事情怪到季侬头上,不关她的事。既然你说你知道我跟采瞳是怎么回事,你就应该能理解,要不是我们本身已有了问题,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不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是的,是季侬不对,都是她的错!我亲耳听到她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丁伯,你趁我不在,又在乱嚼什么舌根?”
冷言冷语从他们不注意的角落传来,丁伯一僵,侧头看见季侬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季侬,你没去上班?”季鸣跟她打个招呼。
她的笑容在季鸣看来没什么不妥,反正他已经渐渐习惯只要季侬出现,他的头就开始发痛的感觉,倒是丁伯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撞了鬼似的。
季侬趁侧过身的时候,狠瞪了丁伯一眼。“我想,季鸣哥的心情已经够乱的了,丁伯,你不该再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烦他。”
季侬以洞悉一切的口吻说他心情够乱?季鸣烦躁地想,若连回国不久的季侬都知道他在烦些什么,那这个家里,恐怕没人不晓得他跟采瞳的点点滴滴了。
“这、这才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丁伯辩得面红耳赤。“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我一直很留心你,前几天我亲耳听到你打电话给采瞳小姐……”
丁伯转向季鸣,要在他面前揭穿季侬的真面目。但是在看见季鸣皱眉的模样后,忽然住了嘴。季鸣少爷跟凌小姐分开,不管他有多么不甘心季侬从中动手脚;但不容否认的是:最伤心失意的人毕见还是季鸣少爷;虽然他依然挂着微笑,眼底的落寞却诚实地暴露出心口的伤痕,他不替季鸣少爷分忧解劳也就算了,怎么忍心再往他伤口洒盐?
丁伯这一失神,倒给了季侬机会。
“季鸣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她转而巴着包季鸣不放。
“我今天可能没空……”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推辞,季侬飞快地否定他盘算的借口。“你怎么会没空呢?你不是辞掉杂志社的工作、又跟采瞳姊分手了吗?你有大把大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