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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栖梧-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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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听说,忙放下针线,又回了青鹦一声:“姐姐,我去去就来。”雪雁打小便有些小机灵,虽然潇湘馆里的众丫鬟都被调教过,不许与宝玉来往的太亲近,自己也就消了那份心思,但好歹是借住在人家,若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惹得那宝玉生气,或是犯了什么呆病,单凭贾母把宝玉当做眼珠子似的疼,自己就算是林姑娘的丫头也讨不了好去。于是出了潇湘馆,一径来寻宝玉,走至宝玉跟前,含笑说道:“我不过说了那两句话,为的是大家好,你就赌气跑了这风地里来哭,作出病来唬我。”宝玉忙笑道:“谁赌气了!我因为听你说的有理,我想你们既这样说,自然别人也是这样说,将来渐渐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想着自己伤心。”又见雪雁只低头不说话,便挨着她坐了。笑道:“你们姑娘现在吃什么呢?”雪雁道:“不过是凤姑娘送来的燕窝罢了,嘱咐了方子让每日都吃呢,我见吃了后身子是比原来强些。”宝玉道:“凤姑娘是亲戚家,总去人家那里取燕窝也麻烦的紧,不如跟琏二嫂子说一声,每个月拨过来一些燕窝岂不更方便?”雪雁笑道:“这就不用了,等明年家去了,全都可着我们姑娘吃。”宝玉听了,吃了一惊,忙问:“谁?往那个家去?”雪雁道:“你妹妹回苏州家去。”宝玉笑道:“你又说白话。苏州虽是原籍,因没了姑父姑母,无人照看,才就了来的。明年回去找谁?可见是扯谎。”雪雁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们贾家独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别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个再无人了不成?我们姑娘来时,原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此接来住几年。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送还林家的。而且这会子林家有了嗣子,早晚就要来接我们姑娘回去的,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林家虽贫到没饭吃,也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他家的人丢在亲戚家,落人的耻笑。所以早则开春,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前日夜里姑娘和我说了,叫我告诉你:将从前小时顽的东西,有她送你的,叫你都打点出来还她。她也将你送她的打叠了在那里呢。”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

雪雁看他怎样回答,只不作声。忽见晴雯找来说:“老太太叫你呢,谁知道在这里。”雪雁笑道:“他这里问姑娘的病症。我告诉了他半日,他只不信。你倒拉他去罢。”说着,自己便走回房去了。晴雯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麝月见了这般,慌起来,只说时气所感,热汗被风扑了。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众人见他这般,一时忙起来,又不敢造次去回贾母,先便差人出去请李嬷嬷。一时李嬷嬷来了,看了半日,问他几句话也无回答,用手向他脉门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边着力掐了两下,掐的指印如许来深,竟也不觉疼。李嬷嬷只说了一声“可了不得了”,“呀”的一声便搂着放声大哭起来。急的麝月忙拉她说:“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且告诉我们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么先哭起来?”李嬷嬷捶床捣枕说:“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麝月等以她年老多知,所以请她来看,如今见她这般一说,都信以为实,也都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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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十九回 逃离贾府

晴雯便告诉麝月,方才如此这般。麝月听了,便忙到潇湘馆来,见雪雁正给黛玉绣物件,也顾不得什么,便走上来问雪雁道:“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些什么?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说着,便坐在椅上。黛玉忽见麝月满面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忙问怎么了。麝月定了一回,哭道:“不知雪雁姑奶奶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黛玉一听此言,李妈妈乃是经过的老妪,说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当时便吓得问雪雁道:“你究竟说的什么话,怎么这么严重?”雪雁也吓的哭道:“我并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顽话,他就认真了。”麝月也抹泪道:“你还不知道他,那傻子每每顽话认了真。”青鹦过来扶住黛玉,不高兴的瞟了一眼麝月,这样子冒冒失失的过来审问别人家的丫鬟,实在是非常失礼。事关宝玉,黛玉便对雪雁道:“你说了什么话,趁早儿去解说,他只怕就醒过来了。”雪雁听说,忙起身同麝月到了怡红院。黛玉坐在屋子里想了半响,对青鹦道:“总是我的丫头惹出来的事,我这做主人的不去探探也不好,罢了,我也去走一遭吧!”青鹦点了点头,扶着黛玉也往怡红院去了。

谁知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里了。贾母一见了雪雁,眼内出火,骂道:“你这小蹄子,和他说了什么?”雪雁忙道:“并没说什么,不过说几句顽话。”谁知宝玉见了雪雁,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便拉住雪雁。只当他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着雪雁命他打,贾母心疼自己的孙子,对这些丫头不过当个小猫小狗一样。所以拽了雪雁过去手上也重了些,雪雁从小在黛玉屋里,重话也没受过几句,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只觉得手腕被贾母扯的生疼,却也不敢声张,只低着头随便宝玉打骂。黛玉迎头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顿时红了眼睛。不是说她待雪雁有多好,而是雪雁是她从苏州带来的丫头。连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呢,要打要骂也要顾着她这个主人不是,谁知贾母好像根本没留意此事,也没看见黛玉进来。

黛玉咬了咬唇,看向踏上的宝玉。问道:“二哥哥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呢?”宝玉刚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听见黛玉的声音突然诈尸一般活转过来,一把拉住黛玉的袖子,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黛玉面上呈现薄怒的红绯,往后便抽自己的袖子边道:“二哥哥病了。好生躺着等大夫来吧。”宝玉只拽着不放,青鹦见状忙装作扶着的动作帮黛玉挣脱袖子,却奈何宝玉痴狂起来的力气奇大无比,根本无法挣脱。贾母怕宝玉再犯病,只好安抚黛玉道:“你哥哥他病了,别惹的他再乱动了。”意思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不让黛玉抽走袖子。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女儿家与男子拉拉扯扯这种有损闺誉的事儿,她根本就没想起来或者说不在乎。黛玉心里如寒冰一般,这就是疼她入骨的外祖母吗?果然碰到她心爱孙子的事情,一切人一切事都得靠边站。

众人不知宝玉为何这般。便细问雪雁,方知雪雁说“要回苏州去”一句顽话引出来的。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顽话。”又向雪雁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薛姨妈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一面又说大夫来了,趁宝玉微微分神,青鹦飞快的帮黛玉抽走了袖子,还挡住了宝玉接着伸过来的“魔爪”。正在宝玉不死心的挣扎时,人回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贾母道:“难为他们想着,叫他们来瞧瞧。”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她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听了,也忙说:“打出去罢。”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她的,你只放心罢。”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吩咐众人:“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

众人忙答应,又不敢笑。黛玉听了这些话,不禁呆若木鸡。为了宝玉心情好,贾母不惜咒林家死绝,那自己这个林家的女儿又算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宝玉有半分不好,自己也得给他陪葬不成?贾母说了半晌,突然感觉情况不对,黛玉垂首立在一旁,青鹦正担忧的扶着。贾母笑道:“好孩子,这是哄你哥哥的,你可别当真。”黛玉抬起头来,泪水在眼中莹莹的打着转转,配上她那柔弱无依的仙子容貌,更让人心生怜惜,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看呆了。黛玉对着贾母盈盈一拜,“老太太,二哥哥原是因为我的丫头才生了病,是黛玉不好,没管好自己的丫头,等我回去了定会好好惩罚她的。这些日子就别让二哥哥瞧见我了,免得他再心里不痛快,我收拾一下去凤姐姐家住上几天。”贾母第一次觉得面对这个柔弱的外孙女有了愧疚之感,口里仍道:“你想哪去了?宝玉和你都是我的心肝儿,少了哪个都不行。你先回潇湘馆养着,等你哥哥好了你再来看他,这会子去你凤姐姐家做什么,没的让人看笑话。”黛玉只垂头不语,却不防后面宝玉“嗖”的一声蹦下床来,一把抱住了黛玉,笑嘻嘻的喊道:“可抓住你了!林妹妹,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待一辈子吧。”黛玉惊叫一声,慌忙要挣脱开去,贾母等也慌了,忙让人把宝玉拉开。青鹦怒发冲冠,这登徒子!索性也没控制力气,一把将宝玉从黛玉身上扯了下来,塞回床*上,一边冷冷道:“二爷病了还是好生养着要紧。”

黛玉被宝玉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儿唐突,血气上涌,险些气的昏厥过去,只苍白着脸扶着雪雁的手道:“老太太,您,您还是看好他吧,我这就去凤姐姐家避一避。”贾母着急宝玉的病情,根本没听清黛玉说什么,只应付道:“去吧,去吧。”黛玉躬身福了一福,青鹦知是时机来,赶紧过来扶着黛玉,二人匆忙回了潇湘馆。回去后便把自己从苏州带来的衣物、首饰等细软之物打包妥当,带了青鹦几个熙凤送的丫鬟出了角门,角门处的小厮和车夫都是熙凤收买过的,见黛玉要去雨花巷也不多说什么,只迅速备好了马车将人送了过去。这边怡红院的人回大夫来了,贾母忙命快进来。王夫人,薛姨妈,宝钗等暂避里间,贾母便端坐在宝玉身旁,王太医进来见许多的人,忙上去请了贾母的安,拿了宝玉的手诊了一回。王大夫也不解何意,起身说道:“世兄这症乃是急痛迷心。”贾母问道:“你只说这病症怕不怕,谁懂得你那书上话来。”王太医忙躬身笑说:“不妨,不妨。”贾母道:“果真不妨?”王太医道:“实在不妨,都在晚生身上。”贾母道:“既如此,请到外面坐,开药方。若吃好了,我另外预备好谢礼,叫他亲自捧来送去磕头,若耽误了,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大堂。”王太医只躬身笑说:“不敢,不敢。”他原听了说“另具上等谢礼命宝玉去磕头”,故满口说“不敢”,竟未听见贾母后来说拆太医院之戏语,犹说“不敢”,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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