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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一行人到达汴梁开封时,已经是九月底了,北地一片萧瑟秋景。开封城虽然是中原一带极其重要的城池,但是自唐末以来,此城为兵家必争之地,城墙虽高,但是残破中透出几分苍凉,在秋风中,全不似金陵城墙那般的威严。
郭荣看着多年不见的开封城,心中却是难掩地涌起了苍凉之感。
城门前排查极其严格。就是周宪他们同行的商家乃是常来常往的大商家,也被拦在了开封城外。
“城内恐怕是出事了。”王应看着城门外绵延的等待进城的众多百姓,沉着脸道。
周宪看郭荣的脸色极其不好,想起郭柴两家在开封城被屠之事,心里很是担心。
王应见一时半会进不了城,就和阿久一起去找了商队的管事,这才避开了大队贫民,找了农家歇息。
周宪在晚上才能将心中的担心问了出来:“你……你不要太过担心了,也许赵匡胤已经将书信送到了,郭公和柴荣都已经有了防备也不一定。”
郭荣半天才道:“我知道。你早些休息,这些日子,你糟了许多罪,说来也是我的错。”
若是自己没有说动娥皇离家,她如今还在南唐过着安逸的生活,李弘翼再暴虐,但是也不会真的对她怎样的。自己在这里,那个活着的柴荣是谁?一切都是老天爷的玩笑么?
第二天,城中传出消息,汉帝用计使人砍杀了先帝留下的三名顾命大臣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人的家眷老小也全部被诛杀。一时间,人心惶惶,城门外等着进城的人少了许多。相对的,周宪一行人很快的进了开封城。
王应看着冷寂而又破败的汴梁城,心中叹息。最终还是对周宪姐弟道:“开封城中之事应该还没有完,我明日便出城回东平去,你们姐弟两人爷早作打算才是。”
阿久自是以周宪的意见为主,见周宪没有说话,只得开口挽留王应:“先生何不多待两天看看再走呢?说不定事情到此就平息了……”
周宪经过一世,知道王应的估计全都没有错,开封城的大乱还在后面。
“阿久,倦鸟思巢,先生离家日久,回去看看也好。过些日子,我们也要离开开封城了。”
阿久这才没有作声。而王应听了这话,才道:“你们有这打算我也放心了。若是实在无处可去,可至山东东平来找我,先生老家乃是东平大族,虽不至于大富贵,但是也能保你们衣食温饱的。”
周宪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我们定记着先生的话。”
“不行,你明天就和王应一起离开开封。”郭荣听了周宪说她想去郭府报信一事,沉声道。
周宪看着郭荣道:“你不是一直在担心么?既然来了,我们还是要尽力而为的。也许能够改变些什么也不一定呢。”她知道郭荣心中对于亲人惨死的悲哀。
郭荣却知道,这个时候的养父,在得到了皇帝诛杀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人的消息后,还抱着等等看的态度,他和王竣不认为小皇帝会杀死远在邺城将帅的家眷——因为这完全是逼反。他见周宪很是坚决,半天才道:“好吧。不过明日里不管能不能劝动人,后天你和阿久必须离开开封。”
周宪看着郭荣叹气道:“离开开封又往哪里走呢?”
就是郭荣也是沉默了,他不是还活着的柴荣,天下之大,自己再有本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入险境,也保护不了自己所爱的女人,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痛恨之情。
万般挣扎命不由人
王应本是次日要离开的,同周宪及阿久来辞行时,正好听了周宪和阿久商量要去郭府之事,想了片刻道:“二郎君,你就没有想过,你如今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子,并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大人物,郭夫人岂会听你说的话?甚至很可能不会见你呢?
周宪静默半天,这才道:“先生所说正是我所虑的,但是也得尽力一试的。我想,要不要先送上书信示警,以郭夫人的见识,应该看得比一般人长远,知道我说的不差。想必就会见我了。”
郭荣自然也是在一旁的,他却是不这样认为的。
姑母十三年前过世后,姑父郭威不久就娶了张氏夫人。张氏夫人虽然贤惠,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对柴荣是忌讳很深的。在她看来,柴夫人过世,柴荣和郭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丈夫依旧看重柴荣,甚至收为养子,处处不忘柴氏夫人。丈夫对于柴氏夫人的看重,她也倒罢了,和一个死人有什么争的?但是柴荣,她再贤惠,心中也是有疙瘩的。不过这种疙瘩在郭威面前是没有显露分毫的,只是,柴荣自小因为郭家家贫,而操持家务,四处奔波,对于他人的恶意好感比一般人敏锐得多。所以郭荣此时才不看好,心存忧虑。
王应虽然不知道周宪为何要如此行事,看她的脸色,便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我和你们一起走一趟吧,时候我再离开开封也不迟。”
周宪听了,很是感激。和阿久一起谢过了王应不提。
“你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张夫人会听我们的也不一定呢。”回到房间后,周宪安慰道。
郭荣想想时间,离前世郭柴满门被屠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许是来的及吧。
次日一早,周宪等人草草用过早饭,就出了客栈,一路往郭府去了。
郭荣看着自己曾今熟悉万分的家门,心中着实有些激动,那一瞬间,他没有看到一边周宪有些黯然的脸色。
“这封书信,请奉上给郭夫人。事关重大,还请老家人不要拖延了。”王应气质极好,将书信奉上时,郭家的管事态度很是谦卑。
周宪看着阿久的脸色,心中有些歉然,但是此事却是必须做的,也许这边事情了结,真的可以去山东,曲阜毕竟是孔子故乡,即便是乱世,也应该比其他地方太平才是。
“先生,那边有一个茶铺,不如我去喝杯茶等着?”周宪指着不远处的茶铺道。
王应点头应下,一行人随即进了茶铺。郭荣一进茶铺,就发现茶铺门边长桌边的两人目露诡异神色,甚是可疑。他心中一动,忙拉了周宪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人也许是监视郭府之人。
周宪心中一紧,看来,汉帝等人私底下已经快要动手了。
郭荣心中虽然有些挂念早逝的妻儿,但是毕竟时隔三百年,此时于他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本不该扯进去的周宪牵扯其中了。
“一会儿,无论张夫人是否见你,你和阿久都随着王应离开。”
周宪看着郭荣的神色,知道他是真心担心自己,心中有着欢喜,也有酸涩。他有了这份心于自己就够了。突然之间,周宪豁然开朗,自己动心的,始终是秘境里那个和自己相伴多年的郭荣,而不是邺城里名为柴荣的青年。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对于自己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周宪并没有想到,若是郭柴满门没被屠杀,历史会不会是另一个走向?陪在自己身边的郭荣会不会消失?她只是想到,不管是郭荣还是柴荣,那里都是他相隔多年的结发之妻和孩子以及他的亲人,若是他复生了,定会全力去改变他们被屠杀的命运。
周宪眼中坚定的神色,表明了她的意思,让郭荣心中出现很久不曾有过的酸楚。
“哥哥,那几个家奴,既然不听话,我也不耐烦他们跟着咱们了。打发了他们回家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回家和父母说咱们的事来?”阿久见气氛有些不好,想到那几个不听话的家奴,岔开话题道。
周宪哪里不知道阿久的心思?只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自己的行踪也不打紧了,自己已经身在北方,父亲是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的,而且他也不会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以免为周家惹来祸事。至于周夫人,也只能暗骂几句自己不孝而已了。
“没事儿,咱们再开封,父母他们是没办法拿我们怎么样的。”
阿久点点头,这一路对他而言,着实是开拓了不少眼界,自己从前的日子较之乱世之中庶民百姓,倒似是不错了……
周宪等人喝了两壶次茶,叫了几个饼和两个菜,也不见郭府有人出来,她的心也沉了下去。郭夫人,这是为什么?看见杨邠、史弘肇、王章三家族灭,亲朋故旧全部被牵扯进去,她难道一点也不为郭家担心么?
“夫人,是否要见见门外的三人?”管事的见张夫人读完书信,忙问道。
张夫人沉吟片刻,才道:“不忙。你先使人去看看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他人派来故意蛊惑我们的。”张夫人对于信中所说的形势不是不担心的,但是她却深知,郭柴一大家子,都是皇帝留在开封的人质,有了这一大家子,皇帝才会放心老爷在外带兵。若是自己一家突然背着皇帝的耳目逃出开封城,岂不是让皇帝以为老爷要谋反?就算老爷没有谋反,只怕皇帝也会给老爷安上谋反的帽子呢。所以,这送信之人的用心,到底是好心提醒,还是皇帝或者国舅李业那边派来的人,就得仔细分辨清楚了。
而且这书信的笔迹一看就是模仿柴荣的,张夫人对柴荣素有心结,因此更加不想见来人了。
周宪一心只想着避免郭柴满门被屠杀的命运,因为没有想得太过深远,另外她也不知道张夫人和柴荣之间的情形。所以眼见日头在正头顶了,也不过郭家人出来,她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的。
“二哥,我们还要等下去吗?”阿久有些无聊,看着沉默的周宪忍不住出声道。
周宪看着一边的郭荣,想了想,见之前那两个行迹可疑之人并不在,便轻声道:“我们去见柴荣柴将军的夫人,或许她能听我们所言呢?”
王应皱眉,他此时觉得周宪都有点魔怔了,郭威之名他是北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周宪一个自小生长在南方的少女,怎么会这么挂心郭家之事?
“二郎君,在下心中疑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挂心郭家之事?按理说,你和郭家事素无瓜葛的。”
周宪见王应和阿久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抬头朝着郭荣露出苦笑,这才答道:“其实,我也说不出原因来。不过你们放心,此事我们尽力了就是了,我不会让你们也陷入危险之中的。”
王应虽然不满,但是听周宪这样说,这得暗叹一声帮人帮到底了。
三人又去了郭府敲门,门边的家奴一开始见又是上午的三人,脸色就不好,但是听三人说见柴夫人刘氏,这才道:“我去通传一下,你们等着吧。”
刘氏正在为小儿子做冬天的衣裳,听了丫鬟的通传,想了想便道:“你是说上午夫人没有见这三个人?她那边是怎么说的?”
一边的丫鬟摇头道:“夫人那边怕这三个人是他人派来心存恶意的。”
刘氏不过是个平常妇人,性子极其温婉,一向只知道照顾好丈夫和儿子,于外间的大事上并没有什么见识。沉吟了片刻才道:“夫人的顾虑未尝没有道理。你去告诉门边的管事,我正忙着,就不见他们了。”
周宪等人在门边听到这样的结果,心中更加的失望了。
晚间,周宪神色黯然的看着郭荣道:“事情为何会如此?”
郭荣心中感情却是复杂的,他摸了摸周宪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张夫人和刘氏那里,只怕担心我们是皇帝或者李业派去的人。娥皇,事已至此,只能说天意如此了。明日里。你和阿久就和王应一起离开,不能再拖了。我今天总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周宪看着郭荣的神情,见他坚持,垂眼低声道:“那里毕竟是你的结发之妻和孩子……他们,要不要明天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