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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使来的这样巧,林如海突然觉得,或许他们真正的杀招根本不在林崖出使塞外一事上,而现在开始,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那小厮不过是个二等,从来就没摸到过跟主子们直接说话的机会,这一会儿一向奉为天人的老爷突然与他说话,欢喜的身子都抖了,好在他还算机灵,没有耽误正事。
“回老爷,是戴总管。”小厮有意表现,声音比方才更大了几分,连林崖院子里的喧嚣都压过去了。
能在宫中称一声戴总管的,也只有当今十分倚重的大太监戴权。然而与一直只对圣人尽忠、不偏不倚的夏秉忠相比,戴权却已经深陷夺嫡的泥潭。
戴权是甄妃一系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自从四皇子成人以来,戴权为甄妃一系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好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算不清楚了。
听说今天是戴权前来,一直分了些许眼耳神意在忠安王府长史和贾琏身上的林如海敏锐的捕捉到那长史一瞬间的得意,心里不禁一沉,没有再多话,让始终躬身立在他身后的何启赏了这小厮,又亲自领了林崖林崇两个前去迎接戴权。贾琏和王府长史对视一眼,也慢悠悠跟在了林家父子身后。
圣人的旨意很简单,就是越级拔擢林崖为正五品侍读学士,授节,代天子出使,扬圣人之天威,使四海宾服。
林如海林崖面色都十分平静,依礼叩头谢恩,林崇则垂首跪在林崖身后,双目泛红,刚刚被剑柄磨破的掌心被他自己生生掐出了血迹。
按理说宣旨一事到此也就了解了,大管家何启正要捧出之前备下的银两,忠安王府的长史突然出声阻止。
“且慢。”长史肥胖的面容突然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对戴权长身一揖:“下官有要事禀报。”
“户部尚书林如海、新科状元林崖父子辜负圣恩,心生怨怼,欲行巫蛊镇魇!”
长史言之凿凿,一手指到林如海脸前,真正是义愤填膺:“多亏陈老夫人出首义告,王爷已经入宫面圣去了,定将竖子罪行如实禀报圣人。只是下官不才,被竖子阻拦,至今未能取来厌胜之物。”
巫蛊镇魇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长史话一出口,院子里就静的落针可闻。
林崖开始还当刚才他们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溜进他的院子栽赃,可长史一说出陈老夫人,林崖的瞳孔不禁一缩。
竟然是这样!
所谓的出使塞外九死一生不过只是个引子。当今如此信重林家,林如海自然是忠心耿耿。可是一旦当今把林家长子送去险境,即便只是个嗣子,林家真的能不心生怨怼吗?
林家是不是真的怨怼了不重要,而是以当今多疑的性子,他虽然自负,心底恐怕还是觉得林家会怨怼的。
陈老夫人是林崖授业恩师陈潇之母,林崖听说她今日曾经前来拜访。林家会像盯贼一样防着贾琏、防着王府,可陈老夫人的下人却未必没有下手的机会。最要命的是,昨儿先生陈潇是歇在林崖院子的东厢房的,陈家下人肯定进过林崖的院子。
林家有了怨怼的理由,陈老夫人又是备受世人赞誉的贞洁烈妇,由她首告,这桩罪名愈发可信。
即便这计策还有些漏洞,架不住他们算计的就是人心。当今那样的脾性,就算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在怀疑别人的同时也肯定会对林如海心生猜忌,而林家立足朝堂的根本势必受到动摇。
现在看看,忠安王府的下人非要冲进他的院子,八成找的是之前陈老夫人的仆从已经安放好的厌胜之物。
果然,戴权还没有下令搜查,一个忠安王府的小内侍就牢牢护着一个盒子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唯恐有人听不清楚:“林大公子院内有符纸三张!”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就比赛似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林家花园内有处新翻过的泥土中埋有木匣!”
林家几代家主都是偏好幽静之人,府邸内的花园占地极大,其中郁郁葱葱,下人们一时疏忽就难免有遗漏之处,确实是整个宅邸里最适合动手脚的地方。
戴权这才一扫之前的没精打采,理都不理林家父子,直接领人跟着来报信的小内侍走了,反倒是还有些回不过神的贾琏留在了最后,直到发觉靠山们都不在了,才拂袖追了上去。
事情闹到这等地步,林崖的心突然定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仍旧面色如常的林如海,手臂一撑就要起身,不防始终默不作声的林崇拉住了他。
“哥哥。”林崇这一会儿憋得嗓子都有些哑了,通红的双眼认真的盯着林崖,有些不安的舔了舔嘴唇:“你不要怕。”
林崇似乎是担心林崖不信,连连重复了数遍“哥哥你不要怕”,末了猛然惊醒,又转向默然望着他的林如海,磕磕巴巴道:“老爷请放心,儿子都处置好了。”
林如海颔首,径自走了,显然是要让他们兄弟两个说说话。
林崖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懵了。自从来到这异世,他第一次对身边人的计策一无所知,只好疑惑的看向林崇。
林崇看起来倒有几分欢喜。
“哥哥,”他轻声唤道:“长兄如父,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我也可以照顾你。”
林崇眨眨眼,神色猛然间有些凶狠,一滴怎么也憋不回去的泪珠却打在了林崖手背上:“以前哥哥护着我,不让人欺负我,以后有我,也没有人可以欺辱你。”
隔着春衫的衣料,林崖仿佛能够感受到林崇手心处的伤痕,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给了林崇一个拥抱。
他们兄弟一路扶持着走到现在,自然也会一直扶持着走下去。
林崇小兽一般呜咽了一声,突然下死劲儿回抱林崖,勒的林崖忍不住咳嗽一声,他倒笑了:“我只认哥哥一人。”
林崖林崇都没有出面,林如海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眼看甄妃一系演戏。戴权和忠安王府的长史折腾了半晌,确实从花园中挖出了一个装有娃娃的盒子。
只可惜,那个娃娃身上,却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个人的生辰八字。
只有符纸和一个没有生辰八字的娃娃,他们告什么?戴权足足把娃娃翻来覆去查验了十多遍,最后更命人把整个娃娃都剪碎了,也没有办法把事情牵连到当今头上,一时又惊又怒,脸都白了。
要知道,林如海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如果他们今天抄出了厌胜之物,就是当场殴打林如海,也没有什么大事;可他们偏偏没抄出来,那这罪过,可一定要有人来抗。
戴权心里都发虚,更别提那个红口白牙说林家犯上作乱的王府长史了。他这会儿早就没了刚才的威风,豆大的汗珠落在了手帕上。
林如海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瞅了他们片刻,确定这些人再没有什么能够作耗的了,先派大管家和和气气的送了戴权和他的随从出门,接着就变了脸色,命人捆了忠安王府长史和面色青白的贾琏。
下人们动作麻利的捆完了,林如海又睨了二人一眼,轻轻一笑:“如今,倒是轮到本官告御状了。何启,备轿。”
☆、第51章
禁宫;泰合殿。
三皇子楚容华神色恭谨的守着一个镀金粉嵌猫眼碧玺葫芦状丹炉;堂堂天潢贵胄、龙子凤孙亲自手执蒲扇炼制丹药;并不敢假手他人。另一旁,秉笔大太监夏秉忠则跪在榻前;一五一十的向当今禀报刚刚打探来的消息。
半晌,一身明黄常服,须发皆白的天子轻哼一声,微微抬了抬眼皮;却不是看低眉顺眼的夏秉忠,而是瞥了眼丹炉边上的楚容华,见他确实勤勤恳恳没有半点懈怠,当今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这一炉仙丹今日就能得了吧;”也许是侧卧的时间太久了,当今的手臂竟然有些使不上力气,不得不放弃了想要叫楚容华到身边来的想法,虽然声音听着十分慈爱,眼神却已经冷了不少。
夏秉忠伺候了当今多少年,这会儿一听就知道不对,只是他这么多年都信奉的是不看不听不说,这会儿自然也只管低头避祸。至于三殿下如何,他却管不到。
楚容华仿佛没有发觉当今那一闪即逝的不甘和嫉恨,他将蒲扇交给一边跪着的道士后方才起身,恭敬的跪在榻前回话:“回父皇,儿子幸不辱命,仙丹辰时便可大成。”
行动连贯毫无滞涩,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一动不动跪在丹炉前半个多时辰,双腿此时针刺一般的疼。他已经忍了许多年,如何应对这位高高在上视亲生子如草芥的父皇几乎要成为一种本能。
当今果然满意颔首:“既如此,这回便多赏你一粒仙丹。”
一国天子当然不能胡乱吃药。因此从十年前起当今初服丹药,便一直有人为他尝药。倘若换一个人,或许会选择某个臣子来试药,偏偏这一位不同,认为臣下不过凡夫俗子,不能担此大任,执意要身负皇家血脉的宗室来吃。
之前一直是有心争位的二皇子来做这个活计,二皇子死后,四皇子倒是有心推同母的六皇子接手,奈何六皇子十分不肯,兄弟俩暗中较了很久的劲,当今却突然金口玉言点了老三楚容华。
旨意一出,别说是颗顶着仙丹名头的丹药,就是毒药,楚容华也要吃下去,还要吃的欢喜、吃的感恩戴德。今天当今说什么多赏一粒仙丹,说穿了也还是要楚容华试药。而且随着当今身体每况愈下,也就更怕被亲生儿子谋害,楚容华吃一粒都已经不能让他放心,必须连吃两粒方可。
楚容华叩首谢恩,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实际上,自从他生母过世之后,楚容华就很少流露出什么情绪,永远是沉默中带着颓然,暮气沉沉,比当今这个老人家更像是快要作古的人。当然,楚容华偶尔表露的另外一面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当今发现。
说完了长生药,当今轻咳一声,夏秉忠知机,轻手轻脚凑过去为当今捏起了肩膀,老大年纪屈身跪在榻上却连声累都不敢说。谁让在当今的眼里旁人的命统统都不是命。即便他是从小陪着当今长起来的,在外面人人都尊一分,可要是让当今觉得他不能服侍了,那下场是连条老狗都及不上了。
“林如海果然是朝宫里来了?”当今咳嗽完了,也就问起了正经事,见夏秉忠点了点头,不禁呵呵一笑:“他气性倒是不小,也是老四太不懂事。戴权那边都处置妥当了?”
夏秉忠和戴权算是当今身边最有脸面的两个总管大太监,性子却是截然相反。夏秉忠谨慎小心,戴权则偏好弄权敛财。其实戴权私底下跟甄妃一系的勾当,当今早就得了密报,不过是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直到前些日子当今觉得身上大不好了,一面加紧炼制续命仙丹,一面暗地里惩治敲打身边的奴婢们。原本夏秉忠等人都以为戴权这次一定没命,戴权自己吓得都尿了裤子,没想到当今竟然网开一面,仍然留戴权在身边服侍,还命戴权“一切如旧”。
这次四皇子楚容琪听了底下人的撺掇对林家出手,戴权一得着消息就连滚带爬的禀告了当今,当今听了,还是那句“如旧”。夏秉忠隐约猜到当今这是要对四皇子下手了,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是,一切按着圣人的吩咐。”夏秉忠低声回道。
虽然戴权现在也算是身负皇命与四殿下周旋,可是当今亦有口谕,只要戴权为四殿下办一次事情,回来就先自掌十下嘴巴子。
“若是早能如此,大家省多少心。”当今被捏的浑身舒爽,口气中的杀意终于淡了下来:“让你新收的徒弟去迎下林如海,带到偏殿去,再去告诉那个逆子,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