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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你不觉得这些声音很让人难受吗?”孟姜看着孟婆,问道。
孟婆淡淡地说:“等你在这地府呆上几千年,日日夜夜听着,无论什么声音,到最后都会习惯的。”
孟婆又领着孟姜去了轮回道,对她说:“一般普通人死后都是走黄泉路,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不过那些罪孽深重的魂魄却是直接让鬼差领到阎王殿上,让阎王审问,让判官定罪,再带到十八重地狱受罚。一些被判入畜生道的人,也不用喝孟婆汤,直接由牛头马面推入畜生道,为的就是让他们记住自己的罪孽。除非他来世成人,死后才需要喝孟婆汤。平时你喂那些亡魂喝了孟婆汤后,便把他们带到这,让他们入人道。自己可要小心点,万一失足掉落轮回道,我也救不了你。”
孟姜点了点头。
孟婆继续向前走着,走了好一会,便在一处朱红大殿前停了下来,对孟姜说:“这里是阎王的殿门,他平时都呆在里面,偶尔出来巡视。没事的话,就别来这。不是因为有规矩,而是阎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实在有些吓人。”说罢又指了指前处,“那边是判官的住处,没事的话,也别去那,他不喜欢人打扰。就连我,这几千年来,也只见过判官几次面而已。”
孟姜一一答应着。
不一会,孟婆又转身向地府的深处走去,孟姜跟在后头。两人走了很久,连在身边不时飘荡着的鬼魂也不知其踪,天地间似乎完全死寂了一般,没有半点声响,偌大地府看起来就像只有她和孟婆两人,荒凉得很。
也不知道多久后,就在孟姜想开口问孟婆这是要去哪的时候,孟婆已经停了下来,前面已经无路了,只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孟婆看着前方无尽的深黑。那种黑暗,与地府的阴森截然不同,地府虽说阴暗,但至少还能看得见,听得见。而面前的地界,是完完全全的深黑,就像被人用斧子将地府劈开了两半,完全分开的两个世界。孟婆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不知道,所以带着点恐惧。她曾经将手伸了进去,可她只能看见外面的那部分,至于黑暗中的手掌,却是怎么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地府的尽头吧。”
“为什么如此深黑?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万丈深渊,也许什么都不是。”
孟婆回答完孟姜的问题后,却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走。她突然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着耳边的一点声响,那声音是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很细微,有点像风声,又像是有人在说话,却被风吹散了的声音。几不可闻,孟婆却已经听了几千遍,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听见。无论她在这,还是在孟婆庄,还是奈何桥上,总是听得见。很多次了,孟婆想去听清楚,却又觉得听不清楚了。
那声音,太可怜了。
孟婆这么觉得。
孟婆以为无论是什么声音,只要听上几千年,都会习惯的,可这个声音,却从没让她习惯过。有时候,孟婆真想闯进这黑暗中,看看是谁发出的这个声音。可孟婆终究没有。
“你在干什么?”孟姜看见孟婆一直闭着眼睛,忍不住问道。
孟婆睁开了眼,“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孟姜也静下心来,仔细地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只好摇了摇头。
“看来,只有我听得见。”
“什么?”
“没事,回去吧。”说罢,孟婆转身就走,耳边那可怜的声音依然在。
回到孟婆庄后,孟姜请求了孟婆一件事。
孟姜只是让孟婆别让孟庸知道她是她的女儿这件事。毕竟她从未养育过她,这种尴尬的关系,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孟婆答应了。
就这样,孟姜也待在这地府里,之后便没离开过。
过了几年的样子,来了一个人,叫孟戈。
那日,与孟庸、孟姜二人正给那些鬼魂喂孟婆汤,孟戈也在这些鬼魂其中。孟婆看了她一眼,便拿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
孟戈在见到眼前的人时却是愣了好一会,说:“原来你在这?”
孟婆抬了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问:“姑娘认识我?”
孟戈看着孟婆的脸,好一会才笑了起来,说:“认错人了,我以为是遇见了故人。”说罢,便接过孟婆手中的碗,看着碗中清澈见底的忘川水,有些恍惚,喃喃道:“当年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没能让我忘记半点东西,这碗小小的汤水就能让我忘记一切?笑话。”说罢,一口气便喝了下去,将碗递还给眼前的人,还说:“挺清甜的,正巧我渴了。”
孟婆并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睛不像其他鬼魂喝了这汤后就会变得清明,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一点改变。
孟婆蹙了蹙眉,说:“你不是普通的鬼魂。”
孟戈笑笑,“我从没说过我是。”
“哪来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怕被捉回去吗?”
孟戈又笑了一下,不过这次笑得有些猖狂,“我既然下来了,就已经做好了被捉的准备,不是么?”
“不怕受罚吗?”
“怕啊,可是怕我也会做。”孟戈笑了笑,突然两手撑着桥身,轻轻地向上一跃,坐在了奈何桥上。两只脚还晃啊晃的,她的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忘川河。
孟婆本不是好奇的人,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觉得在上面呆得太久,装得太久了,累了,想下来走走。顺便,找点东西。”
“找什么?”
“找一个人,或者说,找一个答案。”
“找到了吗?”
“还没。”
“你现在不怕吗?”
“怕什么?”
“如果我现在上报天庭,让天兵来把你捉了,你怕吗?”
孟戈看着孟婆的眼睛,很肯定地说:“你不会。”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你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
孟婆看了她一会,便指着轮回道,说:“路在那,你自己走吧。”
可孟戈却没有动静,只是看着那不见底的轮回道,眼中有些哀伤,“真不想就这么去投胎,太不甘心了。”
“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魂魄罢了,如果你想用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凡间去,鬼差会把你抓回来的,再禀报天庭。”
“我说说而已。”说罢,孟戈便从奈何桥上下来,向轮回道走去。
孟婆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不过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你带着记忆轮回,可每一世就是一个开始,前一世做的任何努力对于这一世,都是白费。一切重头开始,你觉得值得吗?”
孟戈站在那听着孟婆的话,好一会,才转过头来,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苦苦地笑着。
孟婆看着女子向轮回道口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孟婆觉得那背影是她至今见过最落寞的一个,像是落寞的几千年。
孟婆转过身,不再看她。可是过了很久,当她再次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孟戈一直站在那里,与先前一样,不曾变过。地府里的风,卷着她的裙角。
孟婆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旁边,却看见她失神地看着远处,泪流满面。虽然和这个女子只是刚刚见过,可是从她眼里,可以看出她很坚强,不是那种会轻易掉泪的人。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哭?”孟婆问着。
过了很久,孟戈才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孟婆,说:“我……刚刚,看见他了,真的看见他了。”说完后,孟戈用手捂住了脸,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滴落下来,掉在黑色的泥里,辗转不见。她哽咽着,“原来他在这,怪不得我一直等不到他,我一直等不到他……”
孟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很久以后,孟戈才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突然对着孟婆灿然一笑,仿佛刚刚那些眼泪都不是她掉的似的。
“我以后就留在这地府陪着你好了。”
孟婆愣了一下,随即便无所谓地说:“随你便吧。不过,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们叫什么?”孟戈指着那在提水烧火的两人。
“孟庸,孟姜。”
“那好吧,我叫孟戈。”
很多年以后,孟婆才知道,孟戈其实不叫孟戈。
第四章
时辰一到,鬼门关大开。
数十个亡魂要嘛面无表情,要嘛唉声叹气,要嘛哭声连连,走在最后头的还有两个鬼差,其中一个鬼差手上拿着鞭子,是用来教训一些不规矩的亡魂的。
亡魂的手被锁链一个接一个地锁了起来,锁链的一头被走在最前面的白无常拿在手上。他不老实地拿着锁链在那晃悠,嘴里叫着:“快咯快咯,不要留恋,早点过桥,早点超生。”这里面也就属他的声音最大。那锁链也被晃得“哐当哐当”直响。
白无常穿着白衣,戴着一个面具,那面具黑无常也有一个。两人都披散着头发,他跟黑无常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两人虽是同侍一职,但很少呆在一块。白无常通常是白昼在阳间出没,引渡亡魂。而黑无常则是夜间行访,专捉恶鬼。
他们一直戴着那块面具,不曾摘下来过,没人知道他们到底长什么样,至少孟婆没见过。也有人说,黑白无常都是无脸鬼,才永远都戴着这么块面具。可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两人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白无常性情爽朗,对谁都有说有笑,整日嘈话个不停,就算他戴着个面具,有时也能感觉到他正眯着眼笑着。
而黑无常,孟婆并未与他深交,每日匆匆来,匆匆去,也曾与谁亲近过。只是偶尔会与白无常站在一块,听着白无常在那嘈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白无常拖着他,让他听着自己讲话。而黑无常从不开口,其实也不是黑无常不爱说话,而是他不会说。黑无常是个哑巴,几千年来,谁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白无常拉着锁链,喊完之后又开始开始哼起歌,哼来哼去都是同一首曲子,可那曲调又乱不成音,实在听不清楚哼的是些什么。很多鬼差都觉得,不是曲子的问题,而是白无常根本就是五音不全,把好好的一首曲子糟蹋了。
白无常身边还跟着马面,马面手上拿着一小盏油灯,名为“引路灯”。那是给亡魂引路用的,若没有这灯,亡魂就走不出这黄泉路,生生世世只能在这路上徘徊。
“引路灯”长六寸,看起来如普通的油灯,与油灯有所不同的就是那火红色的灯焰了。看起来似乎很是光亮,可那灯焰只照亮前方九尺的地方,不多不少,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火舌被风吹得晃荡,可就是不灭。
飘忽的红光照在黑泥上,也照亮黄泉路两旁的彼岸花上,满满一大片,没有尽头。只有火红的花瓣,没有叶子,滴血般的妖艳。阴风拂过,那片火红也随之摇摆,迷人心志。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前方看见了一个巨石碑,上面刻着“黄泉尽头”。刚跨过这个石碑一步,就像跨入另一个地方,眼前又是另一番光景。昏昏暗暗的,让人有点看不清。但比起刚才,却是让人安心得多。
马面手上的引路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转身回望,哪还有什么石碑,哪还有什么彼岸花,有的只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座青石桥,那便是奈何桥了。青砾色的石板铺成了微拱的桥身,桥身的一面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奈何。
奈何桥的下面是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