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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竹轻轻地摇了摇头,满目哀凉,“在为她卜卦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决定了。我不能让她死,不能。”
柳青笑了笑,看着梓竹的眼睛里却是深不见底的怜悯,怜悯着他们,也怜悯着自己。想要逃脱命运的束缚,却一定要用这种连自己都觉得可怜的方法。
“跟我来。”柳青对着梓竹说完后,就径自进了屋。
等梓竹也走进屋内的时候,柳青已经在木桌上摆了一碗清水,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鲜红的血珠从其中溢了出来,滴在碗中央,很快就散了。柳青用眼睛示意着梓竹。梓竹也同样的,将自己的血滴在碗里。柳青拿出黄符,静默了一会,那符纸便突然燃烧了起来,明黄的火焰映衬着柳青苍白的脸。柳青将快要燃尽的符纸放进碗中,火焰熄灭了。
“喝了它。”柳青将碗递给了梓竹。
梓竹接过,但没有立刻喝下,看着在清水中浮沉的灰烬好一会,突然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
“你再也不能后悔了。”柳青说。
“我不会后悔。”梓竹看着空了的碗,说。
这时,一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白蝴蝶停歇在梓竹的肩上,轻颤着翅膀。如果他们能明白蝴蝶儿的心境,那就能知道,那只白蝴蝶,在哭着呢,无声无息的。
山中的日子,比梓竹想象来得快得多,岁月是在山涧中被冷风吹走的。冬天已经到了许久,那棵古老的槐树也已经光秃了树枝。天是灰蒙蒙沉甸甸的,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梓竹在山中每天要做的就是捧着长生留下的那份手稿,钻研个通透,每当翻到那用血书写着“长生不死,起死回生,皆轮回之外。术者,违天命,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那一页时,梓竹便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身体里透出来。
梓竹是对道术很有天分,但相对于鬼才长生来说,却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对上个睿智的老者。更何况长生写这份手札的时候,已经疯了,里面一些看似深奥的话语,实在不知道是智慧,还是疯言疯语。但有时一个念头,却又让人如雷灌顶。
梓竹看不透里面的大智慧,但只要一想到花开,那些迫切的情绪又一直在啃噬自己的心境,变得烦躁不安。手札中的只言片语都如天书般苦涩难懂,有时候梓竹都觉得自己已经疯魔。每每这时,柳青便会捧着一碗清水给他,喝完后,也静下不少。
日已下西山,山中很快便昏暗不明,柳青点燃了油灯,豆大的火焰在冷风里摇摇晃晃的。梓竹就在这晃动不安的油灯继续捧书苦读,直到脑袋都有些不清明了。柳青拿了一件狐裘披在梓竹身上,“不要看了,歇一会吧。今天天冷,都快下雪了。”
梓竹这才想起自己到了这山里,都快半年了,也不知道花开如何了。
披着衣裳,梓竹走到屋外。外面正刮着刺骨的冷风,风钻过山林,成了一声声哀哀哭喊,像怨魂无数。天际是墨色的,星象也不甚清楚,但在山中的这些日子,除了那本长生不死,柳青便把自己所有会的都交予了梓竹,包括观天象知天命。而这方面,梓竹已经比她更杰出,即使在星象不明朗的情况下,依旧什么都能看清楚。
这时柳青从屋里出来,站在梓竹身边,也抬起头,看了看天,然后说:“天隐隐有瑞祥之气,看来不久后将会有瑞兽在人间出没。记得三百年前是麒麟下界,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梓竹也看到了,但这不是他所关心的。找到属于花开的星宿,微弱无比,周围一片极浓的混沌,是大凶象,但让人唯一安慰的是它还在往北方前进,那就证明花开还活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梓竹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那簇被红绳绑着的乌黑发丝,它正静静地躺在梓竹的手掌心里。心口一阵难受,忍不住默默念了声:“花开。”那声音,轻轻的。
过了几日,那天空像是再也载不住那些沉重,破了个大口子,大雪呼啸,夹杂着刺骨的冰霜,恨不得把天地都填满。那些天是极冷的。
梓竹也病倒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凡人。风寒已经入骨,想要痊愈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梓竹不躺在床榻上好好养病,却夜夜爬下床看天象,不到天明不进屋。可大雪纷飞,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了,又怎么看得见天象?
柳青几次让梓竹进屋,他都倔强着不肯妥协。柳青问其故,梓竹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说道:“我觉得她出事了。”说完这句话,梓竹也昏死过去了。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将这个天地都裹成素白后,终于停了。
梓竹是在雪停后的第二天夜里才苏醒过来的,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雪停了吗?”声音缓慢而沙哑。
柳青没有说话,扶着他起身,一碗热水递到梓竹嘴边,喂着他喝下。
梓竹又问了一次,“雪停了吗?”
柳青犹豫了一会后,才点点头。
“扶我出去。”
柳青劝说着,“天无半颗明星,我看今日就算了吧,你还是先好好养病。”
“扶我出去。”梓竹坚持着。
柳青叹了一口气,才扶着脚步虚浮的梓竹走到屋外。看着梓竹愈发单薄的身体,像是一阵稍大点的风都能将他吹倒的模样,柳青更是不忍心了。
奇)屋外并不是像柳青说的那般无半颗明星,而是星象明朗,连月亮都难得的明亮,落在山间白雪上,无比清明。这是观星象的最好时候。
书)但梓竹却是全身僵硬,脸也是越发惨白,半天说不出话。他花了全身的力气,才足以转过头去,看着柳青,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花开的星宿呢?怎么不见了?”那表情,似乎只要柳青将话一说出口,他就会就此死去。
网)这就是柳青不愿让他出来的原因,月儿刚挂上夜空的时候,柳青已经观过天象。同样的,她已经找不到花开的命盘,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在她心里,花开的命运不该如此。
每个人的都有自己的星宿,当属于自己的星宿不见了,那只能说明,她已经死了。柳青不敢说出口,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但她还是想安慰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人,“我看过花开的命相,她命中有三年是个劫数,将来是好是坏都因为这个劫数。现在还不到一年,应该不会有事的。”
梓竹一动不动,身体像是凝固了一般,面如金纸。
柳青不忍心见到他这模样,催促了一下,“还是先进去吧,你现在急需休养,再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可就在柳青刚说话的时候,梓竹突然动了动,然后从口中喷出大量鲜血,沾满了衣裳和白雪,鲜红无比。而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了气息。
那天夜里,柳青花了全部精力才将他救活,仅剩下一口气吊着。隔日柳青又观了天象,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急忙进屋,对着昏迷不醒的梓竹说道:“你若不醒来,必定后悔一生!”而往后的日子里,无论多少药汁从他嘴中灌进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声息。而他的气息,更是像残烛般微弱,随时都可能醒不来了。
那时柳青也已经注意到有只白蝴蝶一直在梓竹的身边飞来飞去,偶尔会停歇在梓竹的额上,久久不肯离去。
柳青看着梓竹苍白的脸面,对蝴蝶儿说:“他是你的故事,但你,却不是他的。”
蝴蝶儿没有离开。
只有在深夜人静的时候,它的身体便发出荧荧的白光,像是将什么注入梓竹的体内。许久后,再次飞离的时候,却显得虚弱。
梓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在他微睁开眼的那一刻,柳青就将他拉扯出外,指着天空,道:“看,她回来了。”
梓竹不敢再抬头,怕看到的,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但在柳青再三的催促下,才慢慢地抬起头,清明的天空,那颗属于花开的星宿真的又挂在了上面,微微地亮着。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这是真真切切的。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泪水立刻从眼眶中夺出,再也止不住。梓竹不想如女子般哭哭啼啼,但情到深处,谁又能控制?
梓竹的病终于好了,整个人如重新活过来一般。这次的事情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执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花开有事。他无法再一次承受这种比死亡还痛苦不堪的感觉。
看着掌心的那簇头发,紧紧握住,用尽力气。
还有两年,他就能去找她了。
“等我。”梓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第三十九章
传说中上古有一神兽,名叫白泽。它通体雪白,通晓人言万物,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瑞兽。常年居住在昆仑山上,极少出没。
但这也只是传说而已,谁又见过呢。
大雪刚停不久,天边红光万丈,片刻间,一俊美男子出现在这山林中。那男子有一双金色的眼眸,像是极薄的冰,寒而润。他的长发尽是雪白,身着宽大的白衣,袖口和领口绣的是金色的祥云,一层又一层,繁丽而又华美。他周身被一股冷风包围着,隐约能看见其中竟夹杂着冰雪,那发丝和衣角不停地翻卷着,空气中有一股冰雪冷冽的味道。不知是从哪来的神仙。
此刻这神仙却紧紧地皱着眉头,唇也抿得紧紧的,手一挥,他面前的雪堆便散了出去,露出了底下一具残破的尸骸。那尸骸冰冷僵硬,周身是凝固了的黑血,伤口处都是冻伤般的紫黑,皮肤也是青白青白的。她已经死去很久了。
男子的双眸中露出悲痛的神色。他单膝跪下,缓缓地伸出手,抚上那人冰冷的面庞,自责地说道:“我到底还是来迟了。”说罢,便用另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向其中按去。神奇的是,那手竟穿过了衣裳和骨肉,却不见衣裳有破口,也不见一滴血。随后男子将手拿出,手上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珠子外裹着一层不停涌动的光芒,而珠子内白茫一片,却在片刻间变幻万千,似水流,似云腾。
在珠子拿出后,男子的脸色稍显苍白了一些。他将尸骸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然后将珠子喂入那尸骸口中,立刻的,那尸骸身上的伤口竟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除了碎裂的衣裳和周身的污血,都看不出哪有伤过的模样。渐渐的,那原本该死去的女子,胸口竟有了些许起伏,身体不再冰冷僵硬,还有了些许温度。只有双眼还是紧闭着。
“鸦,出来。”男子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说道。
一只一直站在树梢上的乌鸦便拍着翅膀飞下,落地时,已经是人类的姿态。他面貌也是俊朗,只是面无表情,稍显冷漠。却恭敬地跪在那俊美男子的身侧,等待吩咐。
“带她回去,我要去一趟地府。”男子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怀中的人。
“是。”那个被唤作的“鸦”的男人恭敬地回答,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动不动的人,从背部张开巨大的翅膀,向远处飞去。
在他飞走后不久,原本站在雪地里的白衣男子也突然消失不见,只是地上卷起了一点雪花,随后雪花落下,一切回归平静,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之后地府似乎闹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惹得天上的神佛都知晓了。玉帝叹道:“还是将它捉来?上次青女私放了它,本以为它会去昆仑,却想不到它私闯地府闹事,为的竟是青女的魂魄,真是孽缘。”随后玉帝、王母皆望如来,似乎想知晓他的看法,而佛祖却只是闭着双目,说了句:“一切皆有定数。”这事不了了之。
花开做了一个梦,梦很长,长到好像一辈子一样。梦里面将那些好的坏的故事重新上演了一遍,连那时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