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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庙里走动的时候,她也会在梓竹牵着的时候,跟着梓竹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她会一直看着梓竹,尽管她的眼睛依然无神。可她就是不会说话,这么久了,梓竹到现在也没听她开口讲过一句话。
或许她真的是个哑巴吧。一想到她这辈子也没办法开口讲话,梓竹就有些难受。
这天,天空是那种压抑的灰色,像是装满了东西,呼之欲出,大概快下雪了吧。梓竹出去了很久。是一大早出去的,现在都快黄昏了,也不见他回来。
那女孩还是愣愣地坐在墙角,身上穿的是梓竹偷来的棉衣。无神地看着庙门外一大片一大片枯黄的芦苇,被冷风吹得弯弯的,火红的颜色染满了天际,就快接近夜晚了。
庙里的最里面有个阴暗的角落,角落里有人在窃笑着,阴森森的。那高高在上的佛像没听见,女孩好像也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满眼都是吹弯了的芦苇和火红的天。
梓竹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刚跑出来,就成了白雾,双手也冻得紫青了。他红着眼眶,坐在路边,走不动了。脏乱的头发遮去了他的脸,可脸上的颜色还是看得见。他的嘴角裂开了,有血渗出来,但很快就成了红色的冰凌。右边脸上也肿了一大块,有很清晰的巴掌印,眼角也是乌青的。
身上至少让那帮人踢了二十多脚,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梓竹不是被人发现了然后抓住,而是自己从树上掉了下来,才被发现。
已经从灶台上偷了半只烧鹅,梓竹正开心着,想着今天能给她吃顿好的了。把烧鹅揣进怀里,麻利地翻上墙,抓着树干,就在要爬上树的时候,梓竹却是突然昏眩着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得他头昏眼花,一时回不过神来。
好几次了,这些天都是这样,尽管夜里睡得很好,可是白天还是提不起劲,找不到半点精神头,像棵蔫了的野草。有时还会突然地恍恍惚惚,头昏眼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梓竹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昏眩起来。发着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那些听到声响的人已经赶了过来,有五六人,有男有女,见梓竹倒在地上,怀里还揣着一直烧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中一个肥胖的女人站了出来,腰上围着条油布,看起来像个厨娘。她满脸怒色,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梓竹破口大骂,“原来这么多天不见的那些吃的都是你这小混蛋偷的!还害老娘以为自己是给黄鼠狼大仙缠上了,天天担惊受怕,求神拜佛的。想不到却是这么个小王八蛋在作怪!看老娘不好好教训你!”'。电子书:。电子书'
女人说罢,就把梓竹从地上拽了起来,朝着那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完后还不解气,又是狠狠的几巴掌,直到自己的手疼了,才停了下来,把梓竹又扔回了地上。
梓竹被打得七荤八素,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可手还是紧紧地护着怀里的那半只烧鹅。其他人见着了,就要去把那烧鹅拿回来,可是梓竹不肯给,死死地抓着。心里想的全是庙里还有个不会说话的人等着他带东西回去,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一这么想,梓竹更是不肯放手了。被那些人狠狠地打着,踢着,直到再也忍不住放开了那烧鹅,可那些人还是不肯罢手,一直打着,似乎是想把梓竹打死算了。
后来,是个老道士救了梓竹。
“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说话的是个穿着道袍的老人,大概有七十岁的模样了,满头白头,慈眉善目,看起来倒是有点仙风道骨。
最先打了梓竹的那女人挤到老人面前,说:“道长,你不知道,这兔崽子天天来偷东西吃,今天正好抓住了,当然得教训一下。”
“这孩子偷的不过是吃的,倘若世道不是如此,也不会沦落成这样,不过只是一个孩子,放了他吧。”
“这……既然道长都这么说了,就放了吧。”女人转过身对趴在地上的梓竹狠狠地说:“还不快滚!下次还敢再来,就打死你!”
梓竹忍着痛,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半张脸上还粘满了沙土,嘴角也都是血,冰冷的。将嘴里的血水吐出来后,梓竹就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才走出这屋子的大门。出了门,才走了几步,梓竹就受不了地坐到路边的石坎上,红了眼眶。
手上不经意地摸到了脖子,梓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戴着的护身符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刚刚被打的时候被扯掉了吧。梓竹很想进去把它找回来,可全身上下的疼,已经让他没这个胆量了。印象中那护身符是他娘亲从庙里为他求的,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戴在身上,还没摘下来过。就算他已经忘记家乡在什么地方,忘记他娘亲长什么样子,可还是不想把最后一点东西给丢了。
就在梓竹难过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有些破旧的黑色布鞋。梓竹抬头往上看,是刚刚那个老道士。
老人家蹲到了梓竹面前,说:“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罢,就轻轻地掀开了梓竹的衣服,只见瘦得都见骨头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还好没伤到骨头。”
一会后,老人又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了两块干饼,放到梓竹手上,问:“你的家人呢?”
梓竹紧紧地抓着饼,心里对这个老道士的最后一点防备也消失无踪了。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大概都死了吧。”
“就剩你一个人吗?”
梓竹刚想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了。”
“是什么人呢?”老道士微微一笑。
或许是因为老道士救了他,给了他饼吃,还有那一抹慈祥的笑容,梓竹已经认定他是个好人了,“是个比我还小的女孩,我遇到她的那天晚上,她浑身都是血,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就像死了一样。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听得懂我说的话,也会慢慢地动了。现在她还在等我回去呢。”
老道士抿了抿嘴,沉吟一下后,问:“你们现在住哪?”
“后山腰那的破庙里。”
“孩子,快离开那个地方吧。”
梓竹愣住了,“为什么?”
“你的面色发黑,是鬼魅缠身,再不走的话,你会死的。”
“鬼魅缠身?我会死?”梓竹哆嗦着,一下子就怕了。
老道士点点头,说:“山间本来就多鬼怪,你口中那个女孩,恐怕……是鬼。”
第十一章
梓竹抱着那两块干饼,在山林间使劲地奔跑着。满山遍野枯黄的野草,长得比他的人还要高了,尽管现在它们已经不再发绿,可细长的叶片上还长着尖刺,划得梓竹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更是多了好几道口子,手上和脸上也被划出了多很道细长的血痕。可是梓竹却一点也不理会这么伤,跑得更快了,他只想快点回去,回到破庙里,回到她的身边。
在那老道士说她是鬼的时候,梓竹先是瞪大了眼睛,之后脸色就白了很多,最后大喊大叫了起来,“我不信!她才不是鬼!她的身体是暖的!你骗人!我才不信你!”喊完后,梓竹就跑了,使劲地跑,只想快点回去。任那老道士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头。
在最后一点夕阳落尽之前,梓竹跑回了庙里,一进门,就看见她安静地坐在墙边,微薄的夕阳铺满了她的脸,她的眼睛,是朝着门口的。梓竹停止了奔跑,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他把她的目光理解为……她在等着他。尽管原本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现在也消失殆尽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鬼?
他不信。
梓竹走到女孩面前,蹲了下来,对她说:“我回来了。”
女孩听到声音后,很久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梓竹,一直看着。
梓竹摸了摸脸上的伤,苦笑着说:“今天不走运,被抓了,挨了一顿打,不过没什么大碍。不疼,真的。”说完,梓竹就把怀里的一块饼拿出来,“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饿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梓竹都没想到自己也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梓竹掰了半块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沾饱了水,一点一点地往她嘴里喂。
吃完后,天都黑了。外头只剩下三两只虫子躲在草垛里偶尔叫上几声,比平日里安静多了,大概是天太冷了吧。
今天是月缺,之前明明还像烧饼一样圆的满月现在就跟被人啃得只剩下了边一样,月光暗淡。梓竹直直看着女孩,说:“我今天被抓到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到那里面弄吃的了,但弄不到吃的,我们就会饿死,所以我们等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找吃的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梓竹只好说:“如果我数到三,你还是没有任何表示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二……”明明只是短短的几个数,可梓竹还是数得很辛苦,他很害怕女孩突然有什么动作,把他拒绝了。
可就在梓竹还没数到三的时候,女孩突然转过头来,无神地看着梓竹。梓竹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不敢再把“三”数下去。
梓竹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可现在他才知道,她不是。
因为女孩看着梓竹,很久后,突然说了两个字:“有鬼。”声音很轻,但她确实说了。
梓竹被她的话吓得不敢动弹,白着一张脸,一直抓着衣角的双手也冒出了汗,背上更是一下子就布满了冷汗,刺刺的。
很久后,梓竹才咽了一下口水,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艰难地回过头去。
什么都没有。
身后还是那破烂了的半堵墙,那瘸了腿的供桌,那没了半边脸的佛像。没有多出点什么东西,也没有少点什么东西。透过那一个个的洞,还能看见那染了墨色的芦苇在前后摇摆着,一下一下的,越发觉得像是重重鬼影。冷风穿过山林,“呼呼”直响,像是很多很多人在哭。
梓竹压下自己心里的害怕,又转过头回去,看着女孩,说:“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可是女孩除了刚刚那句“有鬼”,就再也没有开口了,脸上依然是那副呆滞无神的模样。
梓竹扭着头,眼睛往这间破庙四处看,尽管什么都没有,可越看越觉得阴森,尤其是那些阴暗的角落,像是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躲在那一样,随时都会出来害人。
梓竹抓着女孩的手,微微地发抖着,用被子将两人盖了起来,紧紧地靠在一起,说:“天太冷了,我们快点睡,明天一早就走。”
梓竹抓着女孩的手,十指相扣,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再睁开,耳朵一直在注意着那些突然响起的声音,只要有一点点陌生的声音,梓竹抓着女孩的手就会更加用力。他在害怕,很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已经半夜了,梓竹终究睡了过去。可他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一整晚都是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那些阴暗的角落,一直看着。
第二天梓竹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天亮着,什么鬼影都没了,更别说害怕了,就只当昨晚是自己在吓自己。
找了很多细长的枯草,将它们搓成一根草绳,把那床破烂的被子好好的绑了起来。尽管这床被子很脏很破,可梓竹还是不能把它扔了。天气越来越冷,如果梓竹不把它带走,他们很可能就会冻死。
将被子绑到自己的背上后,梓竹把昨天吃剩下的那个块饼也仔细地放到怀里去,一切准备完毕后,梓竹便紧紧地牵着女孩的手,对她说:“我们走了。”
而她,只是被他牵着,一步一步地跟着他走。
天太冷了,空气都像是冻冰了一样,很冷很重。
梓竹将所有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