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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台上有一具正在腐化阶段的尸骨。
“死亡时间是三周前。”吕鸿说道。
“哦?”高毅还是用同一个字;只不过换成了疑问腔调。
“女性。大约二十二岁。”吕鸿继续介绍。白欣这时候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什么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之前一般安静。
真是不出所料;高毅才走近解剖台;视线就被尸体身上的一样东西吸引;压低声音问道:“你们;盗墓掘尸?!”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高毅牵头破获的一起恶性连环杀人案说起。此案从立案到破案;花了一年的时间。凶手狡猾多端;受害人是五名各不相识、从各地来本城打工的女子;所以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两周前;凶手在对最后一名女性动手的时候被当场抓获。其后;凶手周索江顺利招供;并且指正了五处原来未知的藏尸地点。
只是;在这段等待审判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人通过110举报;郊外墓园内埋有第六具尸首。110反线侦查;发现对方用的是闹市区的公用电话。
连环杀人案涉及五起凶杀;周索江供认不讳;五具受害人尸骨已全然找到。局里因此认为;这个110是一个恶意电话。但是第二天;又接到举报电话。根据录音判断;还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换了一个公用电话亭而已。此人再次举报;并且透露:尸体的右手小指上被留下了纪念品。连环杀人案是一个市巷皆知的大案;但在新闻报道中;从未暴露过有关尸体手指的这一细节。
这样就引起了警局的注意。局里立刻发出命令;掘墓侦查。可是;刚好那片墓地面临拆迁;处于当地老百姓和政府对抗的敏感时期;警务人员身穿制服突然掘坟;搞不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警方决定派两名干警“低调”前往。大家都不想半夜去闯墓地;却又不愿被认为是“温室植物”;一个警员就提出由抽签决定;吕鸿和白欣抽中;就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悄然而至。
“墓地呢?”高毅问。
“掩盖上了。不留痕迹。”吕鸿说。
“这真是一个体力活。”白欣这样说;下意识看了看手上的血泡;口气里却没有抱怨。
高毅再次观察尸体。作案者的确留下了自己的“纪念签名”:尸体右手小指被切断。
“指骨上有明显切痕。”吕鸿补充道。
周索江被捕时;警方发现他的右手没有小拇指。因此多数警员认为;周索江砍掉受害者的右手小指;也许就是根据自己的体征留下“签名”。但是;高毅更怀疑这个“签名”后面的缘由。
女尸的死亡时间是三周前;而周索江是在两周前被捕的。难道周索江没有彻底交待?
还有;这个打电话的知情者是谁?
除了这六具女尸;还有多少具尚未被发现的尸体?
高毅脊梁发冷。他要重审周索江!
走廊外传来滴水声;嘀嗒;嘀嗒;嘀嗒……
高毅的手机忽然轰鸣。他抓起来;打电话来的是一名看守所警员。他的声音不但非常不安;还有惊恐:“高科长;在押嫌疑犯周索江;刚刚自杀。”
4。 凌晨七点
周索江是要犯;被单独关押在朝南的一间囚室里。这件囚室的上方有个小的带铁栏的窗口;阳光可以照进来。周索江对审讯工作非常合作;局里就特意把他安排在这个有阳光的房间里。
七点的阳光没头没脑地照进来;跌落在地板上的一摊血迹上;想要退回脚步;已经不可能了。血迹还没有干透;被阳光照得有点透明。周索江是在凌晨;咬断了手腕上的动脉。高毅刚才看了周索江的尸体;他的脸上残留着一种古怪的表情;眉头拧紧;嘴角上翘。是难逃咬断自己血管时的痛苦吗?
凶手疑云
“周索江自杀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高毅问负责看守的警员。
“他还是老样子。”警员皱着眉头回答说。警员说的“老样子”实际是指周索江的精神状况。周索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坐在囚室的床上;可以一动不动;两眼直视对面的墙壁坐一整天。
“有没有什么亲属来过?”高毅并不希望有回答。周索江父母早亡;由姨夫姨妈带大到16岁。16岁的周索江;从一所汽车修理学校毕业后;便开始自谋生路。他出事后;他的姨夫姨妈除了回答警局必要的询问之外;不但根本不关心他的存在;还怕太亲近了会扯上干系。
“有。他的姨夫周方舟昨天上午九点左右带来一封信。”警员的回答出乎意料。
信封已经被拆开;是例行检查。信封里掉出一页纸;上面只有几个字;没有签名:天意轮回。
天意轮回。从字面上看;好像是要周索江认罪受罚。但是;区区四个字;好轻松的口气;就能让周索江自杀;逼他在囚室里咬断自己的动脉;眼看鲜血一滴滴流尽。谁写的?难道是他的姨夫周方舟?
5。 上午八点
高毅带着警员刘翔;来到给周索江送信的姨夫家。那是一个被遗忘在一条拥挤小巷末端的小院。巷口有个自发的菜市场;小摊贩和卖菜的人的嘈杂;把窄小的巷道挤得水泄不通。高毅和刘翔好不容易才来到巷尾;远远地;就听见院内发出女人声嘶力竭的干嚎。
是的;周索江的姨夫昨天晚上突发心脏病;死了。
“我没料到啊。真是没料到啊。”这是周索江的姨妈木棉琴抓住刘翔的手腕;咬牙切齿说出的话。木棉琴是一个极瘦的女人;像一具行走的尸骨;抓住高毅不放;边哭边不断地重复:“都是周索江害了我男人!”
“慢慢说;慢慢说。”刘翔使大劲才挣脱了她;抱住勒痛的手腕吹气。
“昨天晚上;有人以周索江的名义;送来了这些花。”木棉琴说着;用话剧舞台上夸张的手势向院内一指。高毅放眼一看;才发现墙角有一溜淡红色的狗尾巴草。算不上观赏植物;却长得极为茂盛;花盆是簇新的;看来有人专门移栽了送来。
“谁送的?怎么会以周索江的名义?”高毅问。
木棉琴擦擦干涩的眼角;从饭桌上拿来一张小卡;像送花时附在上面的留言卡。卡上只有留名:周索江。
“我老公他;本来心脏就不好;一看见这些狗尾巴花;还有这张卡;忽然就心脏病发作了。就这么;这么走了。”
奇怪了;被看守住的周索江是没有机会送花送卡的。那么是谁呢?
“那么;昨天;你老公周方舟是不是给他侄子周索江送去过一封信?”
“什么信?”她反问。高毅把那封信的复印件给木棉琴看。木棉琴看了半天;连连摇头;“没见过。这也不是我老公的笔迹。不过;昨天早上;我还没有起床;听见有人敲门;是方舟去开的门。然后他说出去一趟;也没有说去哪里。”
“你看见敲门的人了吗?”
“没有。”
“听见他们说话了吗?”
“也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当是还真是出奇的安静。”
“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刘翔迫不及待地问。这时候;高毅接到警员白欣打来的电话。他不出声;只是安静地听。
“下午四点五点左右。不过;昨天他在路上遭到了抢劫。有人从后面把他打晕了;抢走了他的钱包。他说;等他醒过来;就已经是下午了。晚上就有人送来了这些东西。方舟一看就……”木棉琴说完;又忍不住哭起来。
“如果你觉得你丈夫被花吓死;死得蹊跷;可以申请法医鉴定。”高毅说。
高毅和刘翔并排坐在警车里。两人各举一支烟;吞云吐雾。
“从笔迹上看;花卡上的字和周索江收到的那封信;并不是同一个人写的。我记得周索江招供期间的签名;和花卡上很不相同。”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并不忙着吐出去;而是在胸腔里憋足了;才恋恋不舍地把嘴巴张开一条缝。
“信是昨天上午九时左右送到的?写信者是谁?周方舟跟谁走了?怎么会在同一天遭遇抢劫?为什么他一看见那些狗尾巴花;就心脏病发作?”高毅已经抽完了一支烟;就又取一支;续上火;并且另递给刘翔一支。刘翔自己那支虽然还没抽完;但还是接过来;放进衣袋。“要查一查邻居。另外;第六具尸体是三周前遇害的。那时候;周索江还未被捕。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他没有交代干净?”
“有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周索江还有同伙。这些花和卡是其同伙干的。”
“有道理。但那封写给周索江的信呢?为什么专门写‘天意轮回’四个字?”刘翔问。
“或许是那五名受害人的亲属之一。”高毅回答。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送给周索江;而要大费周折;要他的姨夫去送?还有;有谁会一看见狗尾巴花就被吓死?这样的怪事;我还没有听说过。整个案件蹊跷啊。”
“刘翔;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拮据?如果需要帮助;跟局里提出来。”高毅忽然转移了话题。
刘翔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事;我和谁都没有提起过?”
“看你吸烟那个省;不就是手头缺钱吗?”
“被你说中了。”刘翔把椅背向后一调;双手放在脑后。刑侦科里;大家难免有时候会有利益冲突。但因为工作所面对的是随时可能出现的死亡;各式各样的凶犯;深渊一样黑暗可怕的谋杀;所以干警间彼此相处时间一长;便会产生一种即像亲情又像友情的纽带关系。平安时;互不干涉;有难时;伸手相援。倒也省去了其他单位里同事间相处的虚假与难堪。特别是高毅;对待下属像爱护花草;不摆架子;为人坦荡宽容。既然已经被高毅看出来了;刘翔也不避违;直言不讳地说:“媳妇看上了一套大一点房子;财政上定下了十年计划。”
“勒紧上呼吸道十年?”高毅笑笑。
“呵。欢迎加入房奴一族。我们也是没办法;我岳父去年去世;我们担心岳母一个人生活不方便;就把她接过来一起住了。这房子;一下子就小了;只好买大房子。”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你。”
“谢啦。媳妇找了个兼职;每月还贷款差不多刚刚好。”
“也成。随时需要;开口就是。”高毅这不是给口头承诺。他是诚意的。这一点;刘翔也知道。他不出声;点了点头;继续吸烟。高毅见状;接着说:“我们兵分两路。我再去周索江的住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新线索。你就近问问邻居;看是否有新发现。”
刘翔得令;下了车。离开前;高毅探出头来;补充道:“有什么消息;立刻向局里汇报。严格遵守保密制度。”高毅说完;掐灭了烟头;启动了汽车;把刘翔留在熙攘的巷口。
高毅这样说;不是没有原因的。周索江一案;从第一宗案件发生后;新闻媒体就开始地毯式、轰炸式的报道;但右手小指的细节一直尚未对外公开。他刚才让白欣查了一下;在某一期的晚报上;意外公开了这个小细节。那是在第三起谋杀发生之后。也就是说;除去周索江有同伙的可能;还出现了第二种可能;就是模仿者。警局内消息的泄漏;给任何看到那条新闻的人;提供了模仿条件。
他开着车;脑子里出现了第三种可能;警局内部人员作案。这起连环杀人案;局里知晓内情的人非常多;不排除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任何人都暂时不能信任。那么;这样一查;岂不是是掀开了一个马蜂窝?高毅不愿意接着往下想;可又不能不想。他减缓速度;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就是他自己。
6。 下午
周索江租住的是市里最早建盖的住宅区。当时还是富人的炫耀之所;现在已经变成底层流动打工人员的聚集地;租金便宜。有条件的人已经向新的小区转移。人往高处走。
住宅区里的花草缺少照料;衰败的同时又顽强地生长着;形成杂乱无章、枯草间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