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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当自己“彬彬有礼”,换来的却是罪犯狡猾的欺骗,李从安总是要问自己,用文明的方式去对待破坏文明的歹徒,难道真的是文明进步的表现?
他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万吉朋就是一个例子。该使用什么样的讯问策略呢?李从安拉回了思路,在想,可以利用的“子弹”不多。而且先前自己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我就不信你开不了口!”李从安赌气的成分,此时甚至还要大于案子本身。
万吉朋落案很迅速,几乎还没来得做详尽的调查,李从安心里分析着,他知道警察都了解一些什么:没有时间证人,那双鞋,自己不佳的口碑。
现在唯一能够让他措手不及的就是邢越旻送过来的那把匕首,他一定还没想到,他的儿子,已经把他就是凶手的铁证,拱手送到了警察的手里。
万吉朋属于什么类型的犯人呢?李从安再次抬头看了看,蹲了几天监狱,他看起来似乎还不算憔悴。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拷在椅子的把手上,耷拉着脑袋。
“真不是我干的!”万吉朋说了一句。
李从安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在想,应该属于情感外露型的吧,这几次接触,李从安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大叫起来。这样的人如果杀了人,多少会有些痛苦和自责吧,李从安决定从他的“愧疚感”下手,而不是直接抛出那把带有指纹的匕首。如果他还算是个人,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只有一点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李从安就可以让他自己供述。
心里有了大致的策略和方向,李从安决定先给他施加压力。
“你说,刘一邦死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家里?”
“是的!”万吉朋抬起了头,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李从安当然知道,他现在只是用这样的对话,让万吉朋迅速进入到压力状态。
“也就是说,没有时间证人?”两句反问,其实是在暗示万吉朋,再狡辩也不能改变他完全有这个时间去杀掉刘一邦的事实。
万吉朋果然紧了一下,他的双膝并拢了一点,并且微弱移动着方向,从正对着李从安,变成了“指”向李从安的身后。李从安知道他已经陷入了焦虑当中,光凭以上说的,他就很难从案子中脱身出去。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交代,你确认你什么都没干?”
“没干!”
沉默。李从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盯着万吉朋,沉默的策略在审讯中也是至关重要的,它能够让嫌疑人更加感到局促。
他的微表情没有变化,没有心虚的表现,也没有挤压嘴唇之类的典型的说谎标志,除了身体有点僵直之外,他的脸上依旧一副哀怨忧戚的模样。
“果然不好对付!”李从安不动声色,万吉朋居然没有一点流露出撒谎的表现。接下来这个问题就不能再问了,再问他一定还是否定,反复否定反而会增强他的信心。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处于重压之下,人在重压之下难免不露出马脚,接下来李从安要用几个封闭式的问题,再次进攻。哪怕发现一些无关痛痒的谎言,只要被自己抓住,他的心理就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不出意外,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让警察相信他说的每件事都是真的。再出其不意地射出匕首这颗子弹,他就完全陷入被动了。李从安要看着他是如何崩溃的!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不是。”
“昨晚是个巧合,白素梅不在家?”
“嗯。”
“你自己做的饭?”
“不是啊,楼下买的熟食。”
“喝了点酒吧?”
“喝了。”
封闭式的问题,往往嫌疑人只要一两句话就可以回答,他不需要过多思考。这样做的目的,可以很快将嫌疑人置于规定情景,跟着警方的思路走,如果他在某个问题上表现出过多的思考,或者有不肯定的语气和有所保留的措辞,让李从安有了怀疑,就会被深入地挖掘下去。
“但这个时间段,偏偏刘一邦死了,你说和你没关系,那你在干吗呢?”
“都说了,我在吃饭喝酒。”
“光吃饭喝酒?”
“哦,还有看电视。”
李从安着重注意了他在补充这个信息时的表现,他的双手摆在椅子把上,既没有捏成拳头,也没有无谓的小动作,表情很淡定,眼神自然地看着自己。
“看电视?什么电视?”
“抓特务的,孙红雷演的,”万吉朋眼珠子这时候转了起来,“是不是这就能说明我没有作案时间,如果我能把剧情说出来的话!”
李从安依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暗自懊恼,没有让他露出破绽,反而让他在这个问题上引导了话题。
万吉朋努力在回想着那晚电视剧的情节,然后断断续续地说着故事。他说的这个片子李从安没看过,是首播还是重播,究竟是不是事实,李从安都不知道,他决定不兜圈子了,单刀直入:“可为什么在你家发现了杀害刘一邦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
万吉朋愣了,一脸茫然。“凶器,有我的指纹?”
在嫌疑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知道警察已经有了重要的物证,不可能在瞬间一点反应没有。
“是把匕首!”
“什么?”万吉朋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匕首,带有我指纹的?”
第七章 助听器
出了助听器店的店门,一股寒气逼了过来,扑在了姚若夏裸露的脸蛋上。
去年,次品事件发生之后,姚若夏曾悄悄地将那批助听器不合规范的地方整理成了一份文档,寄给了那些怀疑产品有问题却又无可奈何的用户。这份文档,足以让他们找到正确的途径和证据,来投诉于工商部门,获得理应的赔偿。结果公司不仅全数照赔,还因此遭到了罚款。
时隔一年,还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那个老太的遭遇,姚若夏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帮助她,神不知鬼不觉。
可姚若夏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如今与往时不同。
姚若夏左拐,然后向前走去。过了两条街,四周没有发现认识的人,然后她悄无声息地折进了一条小弄堂,如同幽灵一般。
在弄堂的另一端,姚若夏叫了一辆出租车。华灯初上,城市的夜色像是一幅幅会移动的画,幻灯片似的从她的眼前闪过。
出租车“吱”的一声停下。这是她所熟悉的小区,姚若夏来过很多次,所以要特别小心翼翼,以免被人认出来。她悄悄地走进了一个门洞,尽量不引起人们的注目。到了顶楼,确定没有异常,开门进到了房里。姚若夏脑袋四处转转看看其他的物件,架在窗帘背后的那台望远镜还在。
一直到前天,她也是在和现在这个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里,陆陆续续待了几个月。那是一条不宽的街道。街道的一边横向盘踞着数栋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老公房,延伸出去。由于年代久远,墙体剥落,像一只只得了皮肤癣的小狗,痛苦地趴在路边。
另一旁则是解放前就已存在的石库门,两层高,半空中到处是突兀插出来的违章建筑,毫无章法可言,在惨白的路灯下,更加痛苦地仰视着对面五层高的楼。
很明显,那里是贫民窟。单调的色彩,在冬季的夜晚颇显萧杀。两边的建筑就像贴着鼻子一样近在咫尺,不用任何工具,也可以让对面的人在视野里纤毫毕现。直愣愣捅在窗台上的镜筒反而容易让自己暴露。和现在不同,对付刘一邦的时候,姚若夏只在熄灯的房间里偶尔用一下望远镜。
半年前,当她终于找到了刘一邦的住址时,依然记得十五年前,那张在她眼前闪过的脸孔。
十五年来,姚若夏一直为了一个目标而活。
那个念头贯穿始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天。刚刚完成的只是第一步,为了这个计划,她构思了十五年,也准备了十五年,它成为姚若夏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生命的一切。
尽管与最初的设想已有很大的变化,姚若夏反而觉得现在的做法更有把握。半年多的监视,让她摸清了刘一邦的一切。
他几乎没有交际。起码在姚若夏监视的半年里,没有任何人造访,他似乎也无意与周围的人交流。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两条街之外的银行,每个月的8号,他去那里把微薄的失业救济金取出来。回来的路上有个小菜场,刘一邦总是在六点之后,去买一些便宜的蔬菜,偶尔会切几块钱的瘦肉,不抽烟、不喝酒,不做任何无谓的事。
这是一个乏善可陈的男人。
之所以等到那一天才下手,是因为姚若夏无意中发现楼上少年的奇怪举止。
说实话,刘一邦楼上的那一家子,生活要比刘一邦丰富得多,为她枯燥乏味的监视平添了许多生气。只不过那不是其乐融融的镜头,也不是暗流涌动的夫妻家常,尽管家庭暴力已是司空见惯的题材,可当它最终出现在自己偷窥的视线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后来知道,这是二婚,女人迫于生计,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脾气粗暴的货车司机。那个男人最热衷的事情,似乎就是喝完酒之后殴打老婆,来发泄自己无止无休的性欲,那个柔弱的少年也难免牵连其中。姚若夏通过望远镜多次的观察,发现了一个更为隐秘的秘密,也终于在明白了他真实目的之后,一个崭新的计划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帮他一把!姚若夏很真诚地想着。不仅如此,这样的借刀杀人,即使不能将她要干的事儿复杂化,也起码能让警察“来得晚一些”。借刀杀人,而且两全其美,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现实可行的方案。她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李从安,一个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就能捕获他人“心灵”的警察。
姚若夏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那个少年已经做完了他所做的一切,自己要在他找到这里之前,抽身离去。
中途改变杀刘一邦的计划,姚若夏到目前为止还是挺满意的。一切在她的预料之中,光这个案子就够他忙一段了,就算有机会识破了邢越旻,再轮到自己,且得转上好几个弯。姚若夏倒不是害怕被警察逮着,甚至枪毙,这些都是她一开始就已经想过的结局。她现在更重要的是争取时间,因为对于她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只是那个法医官,居然查到了刘一邦的职业,这倒是个未在料想之中的意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破绽会意味着什么,一定要在李从安查到这根线之前,解决下一个目标。她坐在窗边想着。还是按照原来的套路,下一个目标的对面,监视点已经设置好了,不过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的生活规律,早起早睡,坐着单位的小车上班,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男人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生活作风问题。他的儿子,一周回家两三次。他的妻子是个退休教师,夫妻俩基本没有性生活。老头身体很硬朗,唯一的爱好,是侍弄放在阳台上的那几盆盆栽。
“得想个法子!”姚若夏暗自琢磨着。
※※※
第二天是冬至。
上午的时候,姚若夏早早去花圃买来了两束菊花和一盆盆栽。回家的路上,又顺道在拐角的五金店买了微型电钻、十字螺丝刀、电笔和进口的纽扣电池。
上了楼,姚若夏啃着冰箱里的面包,开始工作。
她的面前放着一部外置型的助听器,是她自己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