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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得加快速度了,她在心里强调着这一点,在李从安发现一切之前。
她相信以李从安的能力,怀疑会迟早落到自己头上来。漏洞其实留了很多,之所以到现在为止依然安全,是因为李从安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工作上的案子和自己的女朋友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她接近李从安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知己知彼地逃脱警察追捕,更是为了接近他的父亲。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楼下,刚刚她就是从这个小区回家的,她一边付着钱,一边四处望着,确定没有人发现,下了车。
姚若夏上了楼,来到另一间出租屋里。窃听器已被成功地输送,姚若夏躲在对面的房间里。一切都和对付刘一邦的手段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邢越旻这样的计划外事件横插出来。就算有,估计她也不会再掺和进去了。
她调了调接收器,老夫妇两人正在商讨明早郊游的事。
这其实是姚若夏提出的,然后唆使李从安以孝敬的名义促进这事,果然成了。姚若夏对明天的行动成竹在胸,但她不放心,必须斟酌一切细节,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在谈着明天要带的一些物件。老年人总是对出游过分热衷,就像幼儿园期待春游的小朋友。李父坐在那儿看报纸,李母忙进忙出,姚若夏在望远镜里看到她在往便携袋里装着茶叶蛋和水果,过了一会儿又从卧室拿出一盒东西放在桌子上。
姚若夏看不清那是什么。
李母对李父说:“别忘提醒我,下次小姚来了,把这个给她,刚刚晚饭的时候,忙,忘记了。”
李父转过头来,问:“什么?”
“胃药。晚饭的时候你没听见她说胃疼嘛!”老伴走近两步,声音稍微低了一点,“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事都是小姚安排的,咱们的儿子哪会那么细心,想到安排我们去度假村?小姚还真是不错!”
姚若夏听在耳里,嘴角微微颤了颤。
“咱们还有点积蓄,让儿子早点把她娶进门,她是个苦孩子,早娶进门咱们也好光明正大地照顾!”
姚若夏突然鼻子又毫无来由地酸了一下,类似的话,十五年来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她关上了接收器,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才重新站了起来。
对面的窗帘已经拉上了。接收器没有声音再传递过来,又过了一会儿,灯灭了。
姚若夏走下楼,出了小区,来到了大街上,她没有打车,想独自走一会儿。她不停地强迫自己回想起邹国庆那张可怜的脸来,这可以让自己充满愤怒和仇恨,她走在冰冷的街上,像一只没有归宿的孤鸟。
前方惨白的路灯底下,还摆着一个小摊,摊位的前面摆着一张写有“热茶”的纸板。居然还有人在做这个生意?
姚若夏走了过去,突然觉得这个老太太很面熟。
往前五十米,姚若夏站定,想起来那个卖热茶的老太太就是来店里配助听器的那个老婆婆。老人在寒风中缩成一团,或许她的口袋里还躺着一把毛票,在深夜十点的晚上,等着几乎没有可能再来的生意。
姚若夏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又走了。
第十一章 水鬼
“为什么要摸自己的鼻子呢?”一清早,李从安就开车去泰民制药厂。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在到局里之前去一趟,这条线索就像鸡肋,犯不着兴师动众,但既然已经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奇怪的问题。昨晚吃饭的时候,谈起这个案子,父亲有点奇怪,虽然很细微,但李从安还是有点发现。这念头一闪而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就像对待派出所的老张一样,他不喜欢主动去分析身边的人,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半路,他在街角停了下来。那边有一排早饭摊,李从安找了一家干净一点儿的坐了下来,要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喝了一口。滚烫的豆浆让李从安精神抖擞起来,这才算彻底“醒”了过来。
他看看表,又看看小摊前的马路,然后一边吃着油条一边等人。李从安在这儿停留,是为了接另一个专案组的民警,顺道一起去制药厂,昨天也是他跟自己来的,查完之后,正好再一起回局里。
比起对父亲的好奇,李从安现在更担心的是姚若夏的身体,昨天她说胃疼,李从安觉得不仅仅如此。姚若夏气色有时候会显得很不好,像是在经常熬夜。等空下来的时候,要带她去中医那儿调理调理,李从安一边啃着油条,一边想着,有一个同事的父亲就是专门给人开药方子的大夫,带她去把把脉。
“队长,那么早!”民警远远地就看到了李从安,一路小跑过来,李从安已经吃完了,在抽着烟。
“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到了也给我来个电话呀!”
“没事,是我来早了。”
到了泰民制药厂,门卫已经认识了他们,工厂门口陆陆续续进着来上班的职工。
“302,你们直接上去吧。”门卫大度地说着,“警察进去,放心!”
“还是让他们下来吧,回头再迷路了。”李从安不想爬楼梯,在这儿等着挺好。
“那行,我让他下来!”
这次没用多久,昨天的那个科长就下楼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
“你们好啊!”中年妇女不卑不亢地打着招呼。“冀科长对我们一些流程不太熟悉,我们通常用小白鼠做实验,所谓的拿真人来做试药,在我们厂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从安微微吃了一惊。
这和昨天的说法有天壤之别。他看了一眼那个科长,科长眼睛正看往别处,是一个视觉阻隔的行为。李从安继续打量着这位中年妇女,她自我介绍姓闫,是这家厂的副厂长。他能够捕捉到女厂长语气中的言外之意,她才是权威,才能保证发言的权威性。
怎么一夜之间,所有的陈述都截然相反了呢?
“昨天还说这事在你们厂是司空见惯的!”年轻的民警沉不住气了,有点威胁的口吻警告闫厂长不要说谎。
她很冷静,依旧不卑不亢。“我前面说了,他对我们的流程并不熟悉。”
像她这种权谋和社会熟练度得分很高的人,识别她的谎言比一般人要困难得多。这种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很少有不安的感觉。李从安看着她,分析着,企业高层的经历,让她拥有一副练达的外表。
“那昨天怎么不说?”年轻的民警继续质问着。
“昨天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昨天就可以解释清楚了,也就不会麻烦你们今天再跑一趟,很抱歉。”
即使是道歉,她也依然保持着出人意料的冷静,就像讲述一个客观事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李从安见过很多类似等级的人,他们的表现也迥然不同,卑躬屈膝者有,顺手太极者有,以气势逼人、牢牢把控主导权的也有,李从安把他们一律称之为“操控者”,他们习惯,也有这种能力,将形势引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不管用什么方式。这使得他们在面临说真话的挑战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坚持说谎,并且少有破绽。而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就是眼前闫厂长这一类型的。
李从安知道今天很难再从这儿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打扰了,你知不知道有哪些你们同类的药厂,或者医院,有试药的情况?”
“这个,不知道。”闫厂长也没打算用转移话题来缓和与警察之间的尴尬。
“是这样吗?”李从安突然一下把视线射向了闫厂长身后的那位科长。
冀科长明显措手不及,身子甚至微微仰了一仰。
这个动作夸张了!李从安笑笑,他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分地纠缠。
“难道就这么算了。”出了泰民制药厂的大门,年轻民警抱怨地说道。他们浪费了宝贵时间,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发了。“这明显是串通好的,昨天还信誓旦旦的,今天一下就变卦,耍猴玩呢!”
就连普通干警,凭感觉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电子书下载
“万事要凭证据!”李从安还算冷静,“否则怎么办?难道还收审了他们不成?我想他们终归有他们的原因,这条线带着查吧。”他走了两步,又想了想,“这样吧——”他吩咐着,“你别回局里了,再去找找那个‘药头’,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在泰民制药厂试过药的。”
※※※
姚若夏起了个大早,事实上她根本没怎么睡。坐在驾驶位上,她尽量伸直腰腿,让血回流过来。昨天晚上,她开着租来的小车,一路盘旋上了山路,来到这个温泉度假村。
没走正门,姚若夏趁着天黑翻进了山庄。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岛中央有几汪温泉,来的游客需要坐船摆渡抵达小岛。船也有分类,人多的时候,是那种百余人的机动船,如果人少就可以坐上船夫摇的小船。
姚若夏给李从安的父母定的是VIP尊贵旅程。说是VIP,也就是错开了人流高峰,换个清静;出发的时辰比别人都早;五人座的别克商务车直接将游客接到景区,泡澡、吃住、山水游全包。姚若夏观察了一段时间,每天清晨的第一批游客,都是由一个三十多岁精壮汉子划着小舟送客人进岛。
这小舟就拴在岸边。小岛上留宿的游客,都已经睡了,那边还有点点灯火,这边值班室里空亮着灯,没有看到人影。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找周公去了。
姚若夏背着自己的山地包。准备好的东西不沉,但很精致。她来到湖边,脱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了防水服,还有一个梯形的小盒子。这是个体力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她将手电筒拿在手里,穿上防水服,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水里。
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照着前方一小块黑暗。水分子像灰尘一样在面前扑腾。这水不深,防水服主要用来抵抗寒冷,她几乎是踩着水底来到了小舟的边上,蹲下,摸索着触到了船底。
木制的,这和预料中的是一样的。姚若夏从皮带上解下刚刚扣在上面的梯形盒子,上面有防水的百粘胶。一切干脆利落,她撕下塑料膜,把这个梯形的盒子按在了船底。一切大功告成,正要钻出水面,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姚若夏想起来,自己的背包还在岸边摆着。她在水里头不敢探出来,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好像是两个人。但问题是,憋气憋不了多久的。她均匀地吐着自己的气,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居家妇女,算计着自己胸腔里的空气。但岸上的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迈动自己在水里的步伐,她要走到船的另一边去,偷偷探头呼吸。
这个过程很难熬,岸上的人似乎还点起了香烟,姚若夏蹑手蹑脚地在水底走着,就这么几步,可水下的阻力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大墙,堵在她的面前,她又不敢用力,差点就窒息在水里了。小舟并不是很宽,摸到船沿,姚若夏仰着脑袋,露出鼻子和嘴,像河马一样在水面呼吸。
黑暗中,岸上的人一边拿着手电筒在黑魆魆的湖面上扫着,一边说:“我明明看到那人跑这儿来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镇定了一会儿,姚若夏缓过神来,她又慢慢踱到了船尾,从船尾翘出水面的那点小缝隙间往岸上望去。是两个男人,穿着保安的制服,手里拿着应急灯。
“不是你看花眼了吧?”一个对另一个说。被指责的那个摸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