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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性来往,永远怀着颗破碎的心,情僧一般等侯利璧迦回来,同时尽半子之责任。
我微笑,对她说;〃你还有半碗饭要吃呢。〃
小姨只得回到她桌子去.
永超并没有说起小姨。
她心中没有这些细节。
她整晚所说,只是工作上的遭遇。厂里不是每个人都似老魏,有不少主脑人物蛮不讲理,又看不起女人,针对永超说,〃那个女人,不大靠得住,你去找高级一点的主管说话。〃永超往往失眠,就是为这种人。
她叫他们为牛:一号牛,二号牛。我不好意思笑,但一双眼睛出卖了我。
也有她需要的用具与原料无法找到,除了订货,也尽量向别的单位借,有时无远弗届,借到海南岛去,仿佛是孙悟空。
她说:〃我结交不少回去工作的人,各种行业都有,包括一组电影工作人员。〃
〃拍什么戏?〃我好奇的问道。
〃爱情故事,一个时装的,很普通的,在雪地中发生的爱情故事,完全没有政治意识。〃
我侧侧头,〃老魏会怎么说?〃
〃他很快活,他从没问过国家为他做什么,他只问他为国家做什么。〃
我举一举酒杯,〃为老魏。〃
我们步行回家。
那条路要走四十多分钟,风有点劲,我脱了外衣给永超披着,两人缓缓走到了大厦门口道别。
我忘记马利安这个人,开门进去发觉小郭正陪着她在收拾行李。
我〃哈〃的一声,〃你们两人竟在一起泡这么久?〃
马利安白我一眼,〃人家郭祠芬比你更是一个君子人。〃
〃那当然,〃我搓着手,〃那还用说。〃挤眼睛,〃你们俩会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马利安悻悻的说。
〃你回家?〃我问。
〃是,郭会派人保护我。〃
〃好,小郭,你做得很好。〃
小郭却在吸烟斗,一言不发,把烟斗用力吸得吱吱响。
传说中,神探心中有事,都是这样狂吸有助他们思考的烟类。〃小郭,什么事?〃
〃邓博士的样子很熟。〃
〃别吃豆腐,她那么别致,我保证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是,但我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我略为不安,被私家侦据念念不忘的女人都大有问题,于是我说:〃看,忘记利璧迦好不好?〃
小郭猛地转身,〃不是利璧迦,是邓永超。至美,这两个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难道已经合而为一?〃
我答不出,涨红面孔。
他像是抓到一名窃贼,双目炯炯发光。
马利安在一边叫,〃小郭,我准备好了,送我一程如何?〃
我推他出去,一边说再见,松一口气。
我坐在书桌前面,把玩着永超给我带来的那块高速钢,异常钟爱。
这个女人,小小一个动作,便胜过人间无数。
如果我还可以有第二个春天,那么,这春天的女主角一定是永超。
小姨的电话追踪而来。
奇怪,以往她对我们并不怎么关心,最近忽然管头管脚。
我与她谈几句,她长篇大论的说许多认为我该怎么做的理论,我手中仍然握着一块钢,因体温传达的缘故,金属渐渐变得温暖。
我挂上电话。
此刻最尴尬的事,恐怕便是利璧迦按铃回家来.我茫然,应该怎么办?叫她走?留下她?
这是一个高度竞争的社会,没有资格走的人最好不要走,否则要回头这个位置已被人占去,再也没有空隙,闲时闹意气,一点益处也没有。
我吐出一口气。
我还想不想利璧迦回来呢。
朦胧间这个问题在我心中转圈子,我睡着了。
马利安搬走之后,屋于里还留有她身体的气息,外国女人体臭特浓:烟、香水,加上原始的味道,仿佛她人还在我公寓内。
我开窗换新鲜空气。
春雨溜进窗台,令人心痒痒。
我的性情大变,在窗前一站可以大半天。
略有空,又想找一幢比较大的房子,四处去探访,冒着雪。好象踏雪寻梅。
我有意寻一幢更大的房子,慢慢装修,借以消磨时间。
利璧迦卖房子的时候不知是悲是喜,抑或非常平静,怀有复仇的快意?我只觉得烦恼。
小郭竟然在上午七时打电话来找我。〃我一夜没睡。〃
〃我知道,思春。〃
〃周至美,别开玩笑,正经一点。〃
〃你有什么正经事。〃莫非一夜之间找到利璧迦。
〃周至美,我意外发现了邓永超的身世。〃
〃阿,我已经知道她的一切,别忘记,是我与公司的人事部合作聘她来港。〃
〃我们见面再谈。〃
〃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你出来,我们一起吃早餐。〃
〃是非我不要听。〃
〃周至美,我像一个无事生非的人吗。〃
我想说〃像〃,又怕他生气。终于与他约好地方。
我连胡子都不刮就赶出去。一边喃喃咒骂小郭这只鬼,事情一到他手里好像会得越来越复杂。
在约定地方一照面,我便说:〃从实招来。〃
他答非所问地喝声彩说:〃难怪他们叫你周美人,如此不修边幅,更加显示三分沧桑美,以前太过俊朗,反而娘娘腔。周至美,真有你的,难怪女人对你如蚁沾蜜。〃.一大清早,说这些无聊的话,郭祠芬的精神有毛病。
〃有屁请放吧。〃
小郭白我一眼,翻开公事包,掏出一张图片。
这个人倒是周到,做什么都图文并茂。
我把图摊开来,是一张电报传真图片,微粒很大,看半晌,不得要领,又把图移得较远来研究,忽然之间我叫起来,〃这不是我吗?图片中明明是我。〃
〃不错。〃一切在他意料中。
〃谁拍摄的?〃我讶异莫名。
〃还有呢。〃他又摊开另一张。 更清晰了,是我与邓永超的合照,一时也想不出是在什么情形底下拍摄的。
〃你从什么地方得来?〃我逼问。
〃美国新墨西哥州圣他菲。〃
我不相信我的耳朵,这是什么地方,我在那里又得罪过什么人?我像傻瓜似的张大嘴。我与永超在本市的照片如何会流落到那种地方去。
〃周至美,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开始说吧。〃
〃在我说过的地方,有一双年轻的夫妻——〃
若不是同永超有关,我早就睡着了,小郭并不是个说故事的好手。
我打一个呵欠。故意打击小郭,他那种无所不知的姿态令我反感。
〃他们的生活原本很幸福,像周至美同利璧迦一样,结婚五年,有一个小孩子,男方在大学当讲师,女方在一家化工厂任职。〃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后来因为意见不合,双方有争执,女方突然不辞而别,离开圣他菲,踪迹全无,失踪达一年之久。〃
我放下咖啡杯子,耳朵渐渐竖起来。
〃男方不停追寻失妻,那位太太的照片很多同行都看过,最近有人追查到她人在香港,至美——〃我〃霍〃地站起来,碰翻咖啡杯子,淋了一裤子。
〃至美,那位太太,正是邓永超博士。〃小郭看着我宣布.
〃至美,我一直觉得她面熟,昨夜忍不住,与圣他菲那边的周氏侦探社联络,要查看欧阳太太的照片,他们说已经找到这位女士,并且三日前巳通知欧阳先生来寻人,你听见没有,至美,邓博士的亲夫要寻上门来了。〃
我不相信。
我说,〃我不相信,〃
小郭耸耸肩:〃这就是女神背面的故事,周至美,你必须面对现实。〃
我不相信。
她已有孩子?这是我无论如何不肯接受的事实。
小郭说:〃很奇怪,这一阵子的逃妻特别多,仿佛受潮流影响,从前一言不合,至多大打出手,相敬如宾,现在似乎讲多一句都嫌烦,收拾行李,一走了之。〃
我对着两张图片发呆。
〃多巧,至美,利璧迦一言不发偷偷跑掉,邓永超偏偏是人家千方百计在寻找的妻子,至美,你觉不觉得奇突?〃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忽然之间,我疲倦得似斗败的公鸡,我站起来,抖抖裤子上的咖啡渍子。
〃我要走了。〃
〃至美,你受刺激?喂!〃
第10章
我不理他。
小郭拉住我,〃至美,怎么,只看见人家跟中的刺,看不见自家眼中的梁木?〃一记闷棍打下来,我更加说不出话。〃至美,你不会有什么愚蠢的强烈反应吧。〃我空洞的看住他半晌,忽然问:〃那孩子,是男是女?〃
〃…个男孩子,三岁。〃
〃小郭,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看得出,你像是爱上她。〃
〃你这个可恶的法海。〃
小郭不以为然,〃太不公道了,我又投逼你给邓博士喝雄黄酒,即使如此,你也可以掷回毒药,别忘了是许仙本人要不得。〃
小郭愤慨的说:〃况且我的职业是专门追查失踪人口。〃
我终于转头离去。
一个小男孩的母亲。
永超竟是小男孩的母亲。
我喜欢小男孩子,男孩通常像父亲,或像祖父。我曾在公众场所见过做祖父的不停用手摸孙子的肥头,留恋地,无限钟爱,使人感动。
永超的孩子不知像谁,无论如何,一定是个可爱的小朋友,我没有接触儿童已经有一段好长的时间,渐渐觉得他们遥远而陌生。
永超是一个母亲。
我们的身份都复杂起来,以前不过是人家的儿子或是女儿,有兄弟姐妹的话同时做他人的手足,如此而已。
现在?我是利家三小姐的前夫,永超是卸任欧阳夫人,小孩子的母亲,千丝万缕,说也说不清楚。
要承认她,也必须承认她的一切身份。这不是伟大不伟大的问题,这是思想是否开放的问题。
我去找永超。
她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我坐在一旁看着她,心中茫然。
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纯洁的婴儿,然后渐渐污染,心中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不愿告人的故事。
刚觉得与永超有点接近,现在忽然又多一道鸿沟。
她没有必要把过去告诉我,我亦无权问,我只可以坐她对面感慨。
永超终于问我:〃有事?〃
我摇摇头。
她笑。
我站起来,踯躅着出去。
周至美,你是怎么了。
你还期望什么?
你同邓永超旨趣相同,互相吸引,你还盼望什么?
一个男人的一生中有一朵百合花已经足够,还苛求什么?
即使你放下一切去追她,也许她还嫌你猥琐。
我低下头,百般开解自己,心中仍有疙瘩。
…个人出去喝闷酒,连小郭都不叫。
洒廊里已经有人,都喝得差不多。
有一位晒得黝黑的男士,穿一身白衣,在那里诉苦.
他说他时间太多,〃工作两小时就做完,想喝酒,没人 陪,在家闷出老茧来,真痛苦。〃
我很纳闷,不知道他干的是哪一行,天下竟有此幸福的人,每日做两小时便可以如此风流,他还在那里吐苦水。
洒吧像一所心理治疗院,每个人花一点钱,跑到这里来倾吐心事。
一位漂亮的小姐穿着黑色的低胸衣裳走过来,要求我请她喝酒。
〃自然。〃我说。
她有一把乌亮强壮的头发,她把头撩人地拂过来,又拂过去,充分利用优点。
我看着她。利璧迦与邓永超也有一把好青丝,我的表情柔和下来。
〃为什么穿黑衣服?〃我问。
女郎很有幽默感,〃不怕脏,客人的手可以自由地搭上来。〃
〃为什么到灯红洒绿的地方来做?〃
女郎笑,〃你说为什么?〃
总不是为我们这群客人风流倜傥。
〃你呢,你有什么烦恼?〃转到她发问。
我发牢骚,〃年纪老大,顾忌重重,性格渐多疑,为人愈见狷介。〃
〃是吗,我看你还是个英俊小生。〃
穿白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