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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种,我要让你死,让你死,我凭什么要养活你,凭什么!我冷静下来,或许我一听到你的尖叫,我的心又软了。孩子,你从小都是在我的怀抱里长大的……孩子,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恨我。唉,如果郭阿姨没死,她会帮助你的,可惜她死了,好人不长命,孩子,你好好活着吧,没有人再会毒害你了。”
顾玉莲说完这些,她虚脱了。
我抱住了她要往下瘫的身子。
我说:“奶奶,你要挺住。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顾玉莲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孩子,抱我回房间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抱起了顾玉莲,朝她的房间里走去。顾玉莲很轻,象一只鸟一样轻,我担心她会突然从我的手中飞走。我进了她的卧房,我把她放在了床上,她平躺在那里,面向着天花板,顾玉莲说,孩子,你也去休息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退出她房间。
我关上她的房门时。我看见顾玉莲在桔红色的光中微笑。
《血钞票》第二十章111
他原来不是一个瞎子,他的眼睛很亮,闪烁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他的眼睛要比帆远的明亮,帆远的目光里有太多的忧郁,这也许是帆远注定早夭的缘由。他和帆远不一样,他开朗大方,有热情。女人是需要热情呵护的,如果是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热情消褪了,那么爱也消失了。他对宋汀兰的热情让宋汀兰欲罢不能,以至于以身相许,铁了心跟着他。他恒久的热情从何而来?也许在宋汀兰和帆远离婚之后,宋汀兰会靠着他的热情活得幸福。那是一场意外,意外的煤气中毒事件,凶手就是我,顾玉莲,我的意外夺去了两条人命,也夺去了
他的幸福。竟然在后来,也夺去了他明亮的眼睛。据说,他的眼睛是哭瞎的。一个男人为一个死去的女人哭瞎了眼睛,他需要多少泪水和勇气,那又是怎么样的一种爱。
这是不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我要早知道这样,我会早日劝帆远和她离婚的。帆远不是那样有情有义的男人,象他父亲一样,一走就查无音信。如果我能碰上这样的男人,哪怕一生就和他一分钟也死而无憾。可惜呀-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仇冤,却制造了那么多的不幸、愤怒、和恐惧。是谁在毁灭这个世界?是我们自己!
顾玉莲在桔红色的光中紧上了双眼。
她的双眼挤出了两滴泪。
顾玉莲在告诉顾晨光那个秘密之前,她就喝下了毒药,她没有把别人毒死,却毒死了自己。
她死前还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死了,顾晨光会不会笑?
她听见有一个人在说:“你什么时候在黑夜里能再伸出干枯的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 ?”
《血钞票》第二十章112
外面下着雨。
我想这个雨季将要过去。
我居住的这栋楼里很安静,我想顾玉莲已经沉睡过去了,她应该不会在半夜的时候上楼,可她上楼的脚步声在桔红色的灯光中荡来荡去。
我不敢在这个晚上睡去,我害怕我一睡去,我就会做梦,做那种我不愿意做的梦,我也不想再听到那缥缈的歌声以及女人的泣哭,我不要进入黑暗。我不敢打开顾帆远和宋汀兰的房门,我也不想再去开那个床底下的木箱了,我不愿知道什么秘密,我是个无助的人,我承受不了那么多的东西,我的大脑就那么小,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装下一个世界。
我坐在床上,我听着窗外的风声,仿佛有许多影子在我的四周跳舞,跳不同的舞蹈。我无法驱赶他们。我总感觉那影子中有丁小慧。
在这个夜晚我想起丁小慧没有往日的那种冲动,反而有种担心和焦虑。她此时在哪里?我总有一种预感,丁小慧不会走远,她就在我的附近,我仿佛可以听到她的心跳。但我没办法知道她具体在哪个地方。
就在我预感丁小慧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时,我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我不想听到的声音:缥缈的歌声。这次飘渺的歌声离我很近,似乎就在我的耳边。那歌声中还夹带着一种血液流动的声音,那种我熟悉的血液流动的声音。是的,我在这孤独的深夜看到了那张血钞票在我面前飞舞,那缥缈的歌声仿佛是它的伴奏。那张我不愿意看到的不祥的血钞票在我面前妖异地舞动着,钞票上的血迹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想撕碎它,撕碎这不详而邪恶的东西,我伸出手去,还没有碰到血钞票,它就好象有灵性一样跳开了。我追逐着它,我要撕碎它。
那张血钞票和缥缈的歌声在我面前跳跃着,似乎在嘲笑我无法把它捉住。我挥舞着双手跟着它,我要撕碎它。跟着血钞票,我下了楼,木质的楼梯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我紧紧盯着那张血钞票,它飘向了门口。在它飘到门口的时候,门“吱扭”一声自动打开了,血钞票在门口弯曲了起来,似乎在向我招手。
我跟随着血钞票出了家门。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街道上空无一人。也没有车辆经过。没有人看见这张妖异的血钞票在深夜里舞动。
王胡子的馄饨店也早已经打烊了,他是不是和那个丰满的女小工睡在一起,街灯在雨中是沉默的,它什么也不说,它哪怕是看见什么不会说。在这样的夜晚,会不会有人打开下水道的盖子,往里面倒骨头。
我游魂一样在夜雨中跟随着血钞票飘到了肖爱红的楼门前。
那张血钞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就从门缝里飘了进去。
我站在肖爱红的家门口,我没有考虑什么。就推了一下肖爱红的家门,那门竟然开了。
肖爱红难道连门都不锁。
我进入了肖爱红的客厅,血钞票和那飘渺的歌声同时消失了。肖爱红的客厅里没有灯光,反而是楼上一个房间里有蓝色的光亮从门缝里漏出来,那扇门并没有关紧,如果它关紧了,那么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想,那光亮为什么不是桔红色的呢?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这是肖爱红的家,而不是我的家。肖爱红的家里很静,我想到了肖爱红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那个外国人拿着眼镜蛇头的照片,好像有一条眼镜蛇就在我身后的黑暗中盯着我。
《血钞票》第二十章113
这个时候我还真想再听到那缥缈的歌声,哪怕是女人的哭声也无所谓了,因为肖爱红的家太宁静,宁静得可怕。我不知道那张血钞票现在在哪里。我朝那蓝色的光亮摸去,那蓝色的光亮来源自肖爱红家的楼上,我上了楼梯,这楼梯和我们家的楼梯是一模一样的,我怀疑牡丹街上并排的这三栋小楼原来就是属于同一家人的。
那蓝色的亮光在吸引着我。
我轻手轻脚地上楼梯,我不能发出声响。
我只要一发出声响,我就会被这栋楼的主人发现,他也许会把我当成贼一样抓起来送到丁大伟的手里,让丁大伟一枪把我崩了。我来到了那房间门口,因为那门缝开得太小,我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我是不可能推开这扇门的。
我有种强烈的欲望,要看看里面蓝色的光亮中,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的,有一种预感越来越清晰,我相信丁小慧不可能走远,她就在我的附近。
我站在透出蓝色光亮的门口,屏住了呼吸。
我突然听到了声音,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是肖爱红,女人竟然是胡青云,我对他们的声音并不陌生,尤其是胡青云。胡青云不是出国去了么,她怎么回来了?她是悄悄地回来的么?
“青云,我不想让你走,真的不想让你走。我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可是我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你难道就不念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恩爱。”
“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你胡说,青云,你胡说!”
“你别发火,爱红,我走了,你完全可以找一个真正爱你的崇拜你的人。那样,你会幸福的。”
“难道你真的要为一个死去的人委屈自己的一生?”
“那不是委屈,那是幸福。”
“胡说……”
“爱红,我说的是真话,我不爱你。”
“你难道真的没有爱过我?一点都没有?”
“是的,一点都没有。爱红,你没有必要对我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用心。我是个坏女人,是我杀了帆远他们,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
“青云……”
“爱红,你不要伤心,爱红,我没有办法,真的,我没有办法,他死后,我一直试图爱你,可是我没有感觉,明白吗,我没有感觉,我这是怎么啦?”
“青云,你别难过,别难过,不能怪你,你没有错。你是为了爱他,我能理解你,我爱你,我要让你摆脱痛苦的折磨。”
“我摆脱不了,摆脱不了……”
“你可以摆脱的,要有勇气。”
“可是我的勇气从那里来?”
“青云,相信我,我会给你勇气的,我爱你……”
“可我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呀……”
“青云,我可怜的爱人……”
“呜,呜,呜……”
我听到了胡青云凄清的哭声,肖爱红没有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蓝色的灯光下干什么,我只听到了胡青云的哭声。
我猛然想起了我常在夜晚听见的哭声,那让我尖叫的哭声,和胡青云哭的一模一样。在此之前,我还觉得那也许是我母亲宋汀兰的哭声。
我想离开。我没有想过居然是她,对我那么亲切的她杀了我母亲。我无法再听下去,她的哭泣象在我梦中一样,让我想尖叫,不可抑制地尖叫。
就在这时,哭声停止了。然后是肖爱红的笑声,笑声停止后,我就听到了脚步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脚步声,是谁要出来?
我赶紧躲在了一边。
门被打开了,大片蓝色的光射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肖爱红,我没有从房间里,也就是肖爱红的书房里发现哭泣的胡青云。因为门开后,肖爱红的书房一览无余。那里面除了书柜,就是书桌,胡青云不可能藏在书柜里去的,刚才我还听到他们说话的,还有胡青云的哭声,怎么胡青云不见了,难道她倾刻间就人间蒸发了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刚才听到的东西全是我想象的,这同样也不可能,不可能!我相信我现在十分清醒。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肖爱红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还穿着一双高跟鞋,也是红色的。他的嘴唇血红,好像是抹了很多口红,脸上似乎化过妆,扑了白白的一层粉,眼圈也画黑了。唯一和原先一样的是,他的头发没有变,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象女人一样扭动着腰肢走出门,打亮了房间外面的廊灯。
他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我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会是发现了我吧。我又尿急起来。
肖爱红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我藏身的地方也可以看见那个房间,他扭进那个房间后,开亮了那个房间的灯,我内心的紧张马上得到了缓解,因为那个房间的灯光是桔红色的,我看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