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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间不多,将军立刻在军队里挑选能够胜任的人,无疑沈越是最好的人选,而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可以通知到大部队,但是这些人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很多人趁着沈越准备的时候,用血写了一些家书,这也是遗书,摆脱沈越将这些带给家人。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沈越的部队开始疯狂的向外冲,这简直就是一场自杀式的冲锋,想必当时对面的敌人也不曾想到,这些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军人,怎么会忽然有了这般斗志,他们疯狂地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从峡谷两边的山坡上推下来,那些巨石加速翻滚,石头下面飞溅起火花,像是巨大的磨盘一样,将那些冲出来的士兵,碾在下面,血肉模糊。
而峡谷中的士兵,此时早已经红了眼,他们已经直到求生无望,此刻心中唯一挂念的是希望沈越能够将最后的寄托——那些家书,顺利的送出去。因此有些被石头压在下面的人,竟然也没有死,他们拼尽全力,为沈越用血肉之躯扑了一条路。很难想象那黎明前的杀戮是有多么凶残,整个峡谷之中满是杀喊声,哀嚎声……红着眼睛的士兵不断的冲出,不断的倒下,不断的继续向前冲,最后山上的石头用光了,他们只能冲下来与那些身体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士兵冲杀,血肉横飞,山谷里除了早晨的晨雾,就是血浆以极快的速度喷出飞溅在空气中的血雾。
沈越在兄弟的掩护下,一路向前狂奔,终于在最后一个同乡倒在血雾中的时候,冲出了山谷。此时晨雾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沈越慌不择路地向前狂奔,耳边依然回荡着山谷中兄弟们的惨叫和哀嚎声,他就像是一部机器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狂奔。
第18章 峡谷迷途
足足跑了半个时辰,当他终于有些疲倦的时候,耳边的呼喊声已经完全消匿了,他觉得脚底一软,整个人跌倒在草丛中,他渐渐有些清醒了,连忙检查了一遍,确认那些用鲜血写成的家书和将军的求救信还在的时候,他一颗心才算放下。他擦了擦脸,手上都是鲜血,那是喷溅上的,敌人和弟兄的鲜血。他站起身,现在他唯一的使命就是将消息和信件送出去,这是用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机会。
然而早晨漫天的暮霭却让成了他最大的阻碍,他艰难地在过膝的荒草间穿行,因为他们之前是一路被敌军逼入峡谷的,当时队形散乱,大家慌不择路,所以那时候对道路根本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隐约经过了一片大草丛,此时,他发现这片草丛出奇的宽,连续走了半个多时辰,抬起头,前面依旧是大雾弥漫的草丛,一眼望不见边。
他有些焦急的,按照将军之前的计划,如果沈越足够快的话,说不定能够赶在大部队还没有完全被敌人吃光之前带着援军赶回来,那时候就可以内外夹击,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这样就算是部队完全被敌人吃光,那么他们也可以让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然而此时这路究竟在哪里呢?
沈越停下脚步,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这茫茫的大草丛根本没有标识,他放慢了步子,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忽然他脚下像是踩到了什软绵绵的东西,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坐在地上,忽然一个危险的念头从他的脑海深处略过,这个念头一产生,他竟然觉得有些恐惧,他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那个让他跌倒的水坑,然后看了看周边的脚印,不会错的,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第一次跌倒的地方,难道刚刚转了半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原地?
沈越的想法让他感到一阵绝望,这种绝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是的,他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使命,他眼前闪过那些为了掩护他离开峡谷而被巨石砸的不成人形的同伴,那些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眼睛已经完全被凝固的鲜血糊住,却依旧挥舞着手中的刀,奋力拼杀的同乡们。究竟该怎么办?正在这时,远处的草丛中忽然有了异动,接着沈越的耳边响起了旌鼓之声,和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响彻震天,像是一个浩浩荡荡的部队正在向他的方向而来,没过多久,果然,远处的草丛开始晃动,一个队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慌忙弓着身子躲在草丛里,现在敌我不明,决不能贸然露面,只见眼前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山谷外走,沈越向前张望,忽然他看见飘在前面的两面巨大的旌旗,他身体不禁猛然一颤,怎么会?怎么会?那竟然是自己部队的旗帜!
沈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只见那部队越来越近,随着他们接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沈越看的越发清楚,只见迎面走来的人,从身形上看确实是自己的部队,不过那些人全部穿的破衣烂衫,细看之下,那些衣服的裂口处,竟然还滴着血,有些人的脸少了整整半张。沈越从军五六年,血糊糊的场面也着实是见了不少,不过他从未像眼前这样害怕过,那些死去的人都活了?
沈越想到这里便要上前,谁知这时一只手忽然从他身后伸过来,将他按在了地上。沈越当过兵,反应速度不慢,他反手掰开那人的手,从地上一骨碌将那人按在身下。一看,那人竟然是一个和尚,和尚双手被沈越锁住,嘴里哎呦哎呦喊疼。
“你是什么人?”沈越冷冷地说道。
“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大和尚咧着嘴极为委屈地说道。
“救命恩人?”沈越不解地说道。
“刚刚如果不是我把你拦下来,你就要和那些死鬼作伴了!”此时沈越手上的力道已经消减了几分,大和尚见势从沈越的身下坐起来,揉着肩膀指着远处过往的那支离奇的部队说道,“那是阴兵借道,如果你刚才追过去的话,就会被他们一起带走!”
“阴兵?”沈越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大和尚奇怪的说道,“难道他们都是死人?”
“恩,更确切的说,他们是鬼!”和尚揉了揉自己的手,说道,“这些应该是枉死的士兵,他们多半是对生前的某些东西充满执念,因此阴魂不散,所以才停留在世上久久不愿离去!”
“可是……可是刚刚他们还活着!”沈越知道,虽然为了帮助他离开峡谷,一部分人已经死了,但是大部分人还依旧留在山谷中等待着援军,他才刚刚离开一两个时辰,这些人难道已经都死了吗?
“刚刚?”大和尚瞥了沈越一眼,然后皱了皱眉说道,“你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这些人我估计已经死了七天以上。”
“不可能,我刚刚还和他们在一起!”沈越争辩着,他不相信眼前这大和尚所说的一切。
“你是说你也是那个部队的人?”大和尚的神情忽然紧张了起来,他忽然托起沈越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抽出一把戒刀,未等沈越明白过来,便在沈越的左手正中拉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从掌心流淌出来,和尚用沾了沈越鲜血的戒刀在空中晃了晃,只见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
月朗星稀,明月照耀下的山谷,很像是一张巨大的嘴,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吞没其中,沈越不禁骇然,这个山谷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当时他们被围困的地方,随着一阵夜风吹来,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冲进沈越的鼻孔,没有错,这绝对不会错,这就是那个战场,从山上可以俯瞰到下面山谷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越不解地望着大和尚,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只走了一个时辰,怎么已经过去了七天。而且,似乎自己一直在围绕着这座黑山打转。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些东西,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始终挂怀?”大和尚问道。
“恩,那是他们的一些家书!”沈越接着补充道,“我是这个部队的士兵,我的任务是将被围困的消息送出去,寻求大部队来围歼敌军,只是……”
“这就难怪了!”大和尚长出一口气说道,“我这几天见这边怨气极重,心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是没想到却遇见了你。那些亡魂一定认为你戏弄了他们,因此才会一直缠着你不肯罢休!”
“大师,那要怎么办啊?”沈越虽然心里觉得委屈,但是刚才的一幕确实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了,他恳求道。
“他们的每一封信,都是一份执念!”说着和尚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沈越,接着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让他们安息,不过你首先要与这个东西联系在一起,所以要先签一个鬼契。”
“这里面……是什么?”沈越不解地问道。
“签了鬼契,你就会知道了!”大和尚接着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过,你要记住,一旦你签了这份鬼契,契约就会一直延续给你的后人,直到这件事结束。”
“这件事结束?”沈越疑惑地问道。
“对,如果照你刚才所说,我想这应该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捣鬼,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绕了七天呢?”
“那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沈越追问道。
大和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沈越的肩膀说道:“相逢便是有缘,你我是有缘之人,你和你的后人在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吧!”说完大和尚一面口年佛号,一面离开了山谷。
第19章 迷之大黑山
二大伯娓娓的叙述,仿佛让我回到了一千年前,如果不是此刻一个大和尚坐在我对面,而且这个故事是从不苟言笑的二大伯口中说出的话,我会真的觉得这完全是一个离奇的传说,或者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然而此时,我知道,他们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那沈越后来怎么样了?”我追问道。
“沈越后来回到了老家,他签订了鬼契,打开了盒子,之后他联系了那个和尚,开始用盒子里的物事将那些亡魂一个个送走,但是却终其一生也没有让事情完结,这件事便一直延续到现在!”二大伯接着说道。
接着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默,我一直在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空明大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说道:“明月,你刚刚说有人认识这鬼契是吗?”
我有些犹豫,按照空明大师所言,这世上只有两份完全不同的鬼契,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有第七个人知道,那么孙明口中的老中医又是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隐藏在那份遗嘱上的鬼契的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孙明是我多年的好友,绝不会骗我,那问题一定出在他找到的那个老中医身上,我本想这件事自己处理,所以刚才才敷衍过去,没想到这时候空明大师又忽然问起来,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告诉他实情吗?我瞥了一眼对面的父亲和几个叔伯,他们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我,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偷拍遗嘱的事情,倘若知道我偷拍了照片,别人先不说,老爸绝不会饶了我。
空明大师见我一脸犹豫,似乎明白我的难处一般地笑了笑,扭过头望着二大伯说道:“你们的父亲在过世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样?”
空明大师的话,让在座的几个人眉头紧缩,正如我前面所说爷爷大概是为了保守秘密,很早就几乎与他的孩子们断绝了往来,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想爷爷大概也不会找几个儿子商量的。
几个叔伯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二大伯有些内疚地说道:“父亲多年前与我们联系就很少,我们有时候一两年都见不到他一次,不过,在我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这一次叫我们回来,神情却显得极为慌张,我有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