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醒!爸爸!’她的两眼中早已滚下了泪水。对父亲来说,女儿的声音胜过一切灵丹妙药,小姐的呼唤终于把已在冥冥之中的老爷带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无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浑浊而又毫无生气的眼睛,叫人看了心酸。不过,当小姐那模糊的影像映入他的眼帘时,老爷的眼睛竟放出了光芒。
“‘陈,陈芳,’老爷的声音苍老的像一棵千年古松。‘爸爸!’小姐声音哽咽。老爷的嘴角艰难地浮出一丝微笑:‘爸爸临死前,能,能再看你一眼,死也……。 无憾了……’‘不!爸爸!’小姐痛苦地摇着头。‘唉!傻孩子,’老爷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拭去小姐的眼泪,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把手举起来了。小姐忙把父亲的手按住,用另只手把脸上的泪擦了,老爷才又说道:‘人生死有命,哭是没有用的。只不过,只不过就有两件事爸爸放心不下啊。’‘爸爸。’老爷摇了摇头,示意女儿不要打断他,继而说:‘第一件,也是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有关你终身幸福的事。爸爸知道,刘勇和振豪都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们。’‘爸爸!’小姐又流出泪来。老爷的目光移向小姐身后的刘勇和伍振豪,两个人一惊,仅说了句:‘陈伯伯,我……’就低下头去,避开了老爷的目光。
“老爷又把目光移回到小姐身上,说:‘第二件,就是咱们陈家的产业,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懂商场上的事啊!’老爷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今天我想把这两件事一齐办了。现在……你就从刘勇和振豪之间选一个。你看他们谁更适合做你的丈夫。选中了,我就可以把陈家的产业交给你们夫妻俩了。’‘爸爸,我……’老爷的这个要求出乎小姐的意料,也出乎我和阿生的意料,当然,同样出乎刘勇和伍振豪的意料了。
“老爷又叫刘勇和伍振豪,两个人答应了一声‘陈伯伯’,老爷仍保留着嘴角艰难的微笑,说:‘你们和陈芳是大学同学,又是最要好的朋友,现在你们两个又在陈家的公司里做事,我了解你们的为人,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只是刘勇,你太善良了,人太善良有时候会吃亏的,尤其是在商场上;振豪的脾气太暴,做事容易冲动,也是个不小的缺点。你们两个,以后要,注意……’老爷一阵的咳嗽,阿生连忙上去轻揉老爷的前胸。刘勇、伍振豪慌忙答应着:‘我们记住了,陈伯伯,您老还是安心养您的身子。’老爷缓了一口气,再次把目光移向小姐,说:‘陈芳,选吧,时间不多了。’‘爸爸,’小姐又急又伤心,‘您别胡思乱想了,您不会有事的,不会!’‘陈芳!’老爷的声音突然严厉,‘临死也叫爸爸不省心吗?选!’老爷忍不住又是一串咳嗽,并不住地喘粗气,呼吸很有些急促了。小姐有些害怕了,忙说:‘爸爸,我选,我选!’小姐痛苦地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刘勇和伍振豪。
“两个人一脸为难的神色,然而在这为难的表情里,又多少透露着一点紧张的渴望。其实最为难的是小姐,她紧盯着两个人,半晌无言;泪水能模糊她的视线,却模糊不了事实。但是我心里早已有了小姐的答案。小姐的心事我是最清楚的。‘选!’老爷的呼吸刚平缓些,就再次用苍老的声音下了命令。我也忍不住说了话:‘选吧,小姐,与其三个人痛苦着,不如就伤一个人的心。这事是迟早了的。’我说话的口气一贯像一沟死水,没有点滴的波澜,不过这句话却使三个人同时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小姐的牙齿紧紧咬了下唇,她两眼圆睁,像两股亮晶晶的清泉。我知道,她要做出决定了。
“‘刘勇!’小姐突然说道:‘我选刘勇!’刘勇的身体一震,而伍振豪脸上的肌肉却抽筋似的跳了一下。刘勇呆呆地望着小姐,颤声道:‘陈芳。’小姐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颗珍珠被挤出来,顺脸颊滑下。小姐的答案与我所预期的一样,但小姐是个过于善良的女孩,她不忍伤伍振豪的心,尽管她迫不得已。
“老爷却再次欣慰地微笑了:‘刘勇!’‘陈伯伯,’他往前迈了一步。老爷努力笑了两声,说:‘我把陈芳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还有陈家的产业……’老爷的呼吸又急促起来。阿生不住地按摩老爷的前胸,小姐和刘勇想上前去,都被老爷摇了摇手,制止住了。他又看了看阿生和我,颤巍巍说道:‘阿生、阿英,我们陈家难得有你们这样的佣人,谢……谢……你们了。’我和阿生忙说:‘老爷,您别这么说。’‘我把陈芳也托付给你们夫妻俩,你们……要照顾好她。 ’‘我们会的,老爷。’老爷又用目光把在场的人们都瞅了一遍,最后说了句:‘我很知足了,很知足了……’就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了。‘爸爸!爸爸!’ 小姐大声呼唤。‘陈伯伯!陈伯伯!’刘勇和伍振豪也呼唤;只有我和阿生没有说话。老爷停止了呼吸,我们每个人都知道。
“小姐扑到老爷身上大哭,阿生和我、刘勇,还有伍振豪,都不去劝阻。我们明白,叫小姐哭吧,否则憋在心里会痛死的。我们几个人也都流了泪,因为老爷是个好人。
“不知哭了多久,小姐终于止住了悲声,她缓缓挺直了身子,并不回头,却颤声命令道:‘你们准备爸爸的后事吧。我想安静一下。’我和阿生答应了一声‘是’,小姐又道:‘阿英,你陪着我。’我又答应了一声。
第八章 爱 恨 仇 3
“小姐和我,就我们两个人,沿着没有边际的海岸线,沉默地行走着。小姐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无论是大海还是天空,都比先前更蓝了,深蓝色!完整意义上的深蓝色!沙滩、礁石、峭壁,仿佛都给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深蓝色纱巾,而我和小姐,则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深蓝色。没有白云,没有海鸟,没有其他色彩,一个真正单调的世界!
“小姐突然停身站住,转过身子,面向大海,我则站在小姐的侧后方。
“海浪张狂地汹涌翻滚,卷出白花花却又蓝濛濛的浪花,像失去理智的斗士,勇猛地扑向海岸,末了却仅仅吐下白色的泡沫,仅仅舔湿了我们的脚面,就可怜地退下去了。只有海风踏着浪花呼啸,张开巨大的嘴巴把我们吞掉,并将大海的气味吹淀到我们的心底。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对于我一直深爱着的大海,我竟然似乎在瞬间窥到了它的缺憾。
“‘你知道吗?’小姐张口说道:‘在这大自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了。’
“我点头说:‘我也是。’
“‘可是……’小姐沉默了片刻,继而伤感地说:‘这大海也有着太多的不足。’
“我心中一动:小姐与我想到了一起!我又点了点头,说:‘我也有同感。’
“‘那,你倒说说看。’小姐眺望海面,并不回头。
“我理了一下头绪,说:‘大海的颜色,深蓝色,虽然它能开阔人的心胸,但看得太久,也就压抑了。’
“‘嗯,接着说。’
“‘我喜欢大海是因为它的广阔、它的健康、它的活力;但它太大了,它的身体里有不计其数的宝贵资源,又容纳着太多的污秽与垃圾。这就好像一个复杂的人,具有着阴阳双重性格,一方面他伟大,而另一方面是这伟大之中隐藏着的龌龊。当然,这多少让人觉得大海虚伪,不过我倒认为这正是造物主的英明;一切事物都应当有它截然相对的矛盾性质,从而构成一个博而不紊的有机整体。这才是万物得以真实存在的基础。’
“我听到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她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把大海比作成一个人过于狭窄,应把眼界再开阔些,它更像是我们的人类社会,创造了惊人的文明,也留下了惊人的肮脏。大多数人的悲哀在于,只看到文明或肮脏的某一面,即使偶然窥视到彼面,却也要么麻木地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要么百无聊赖地强辩与掩盖,其实却是在自欺欺人。’
“‘小姐分析的是。那么,我们的喜欢大海是对其丑陋处视而不见呢,还是在自欺欺人呢?’
“这问题刚问完我就后悔了,埋怨自己问得过于唐突,甚至于有点过分了。小姐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惊讶。我心中更加不安,忙避开小姐的目光,去看远处。然而小姐却不再说话了。
“晚上临休息前,阿生告诉我,一切事情都安置妥当了,老爷的葬礼三天后举行。我问他刘勇和伍振豪怎么样,阿生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在干活时偶尔跟人打声招呼,两人之间却一句话也没有了。他又问我小姐和我谈了些什么,我告诉他说,小姐只跟我谈论了大海,然而对刘勇和伍振豪竟一字未提。不过我倒很担心这两个人,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小姐而使两人的友情溘然夭折。
“老爷的葬礼很隆重,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其他领域,只要与老爷有交情的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小姐不原意见他们,所有的事都落在了阿生、我、刘勇和伍振豪身上。
“老爷的骨灰与小姐的母亲埋在了一起。哦,这一点我忘了说了,小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这也是小姐可怜的地方。那天下着雨,雨很大,雨水将老爷的墓碑冲刷得没有一点污迹,束束鲜花在雨水中倒显得格外清新。小姐、阿生、我、刘勇、伍振豪,还有公司里其他几个重要人物,都默默地站在墓碑前,十几顶黑色的雨伞撑在上面,散发着潮湿而又幽浓的哀思,而使其下的人们免受雨水的浇注。
“没有人再流眼泪,包括小姐。然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平静,难过的心境并非必得用泪水的来表现的。
“雨下个不停。小姐忽然说道:‘我们回去吧。’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豪华轿车,车身在雨中闪着光亮。我们都往汽车处走,唯有伍振豪站在那里没动。‘伍先生!’我叫他,他不言语。小姐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我和阿生说:‘你们留下来陪一下伍先生。’刘勇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十几个人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汽车很快发动了,并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偌大的公墓群中,仅剩下伍振豪、我,还有阿生。伍振豪像一具石碑站在那里,巍然不动;我和阿生透过雨帘看着他,也不说话。
“突然,他的手一松,雨伞像败落的花瓣落在地上,凄然被雨水冲淋。失去了雨伞的保护,雨水迅速浇透了他的全身。阿生将自己的伞置于他的头上,他却伸手将阿生推在一旁。他仍旧一语皆无,两眼紧盯着老爷的墓碑,任凭雨水的冲淋。我看到他在微微发抖,这可能是由于寒冷,但更由于他体内有一股怨气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你这是何苦呢?’阿生突然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小姐喜欢的是刘勇,你又何必在这里作践自己呢?’
“他不说话。我也对他说:‘这种结果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是个聪明人,不应当做糊涂事的。’
“他还是不说话,看表情,他似乎在紧紧咬着牙关。
“‘孬种!’阿生怒吼一声,用右手抓住他的肩头,并摇动他的身体:‘你他妈的要还是一个男人,就说句话!’
“他野蛮地晃动了一下身子,阿生被甩得后退了几步。他猛然转过身来,圆瞪两眼盯着我和阿生,仿佛要把眼